看着滿園蕭條之色,阮文淵心裡竟是涌出一絲感傷來。這院子,自從那魏芸娘死後,便無人再來過,而他自己因着對那孩兒的怨恨,連遣人打掃也覺着多餘。
過了半晌,阮文淵才嘆了口氣,道:“天堯,這次真是謝謝你了,要不是你及時趕去,這後果真是不敢設想。”
賀天堯大笑道:“文淵,你我四十多年的交情,說這些就有些見外了。再則,決兒是我最鍾愛的徒弟,我怎麼可能見他白白枉死?何況當年我被沈昭追殺,身受重傷,無路可逃,要不是遇到你幫助我躲過那一劫,我賀天堯早已是魂歸天外了,哪裡還能站在這裡和你說話?”
阮文淵擺了擺手道:“天堯,我只不過就說了幾句話騙過那沈昭而已,這些陳年舊事何足掛齒。唉,這次是我欠考慮,忘了成大事不拘小節之說。我不該心軟的爲清妍那可憐的孩子考慮太多,更不該放青決任意妄爲。不過幸虧你一早趕到京城,才免除了此事帶來的嚴重後果。”
剛纔去請阮文淵的黑衣人這纔拿掉臉上的黑布,露出一張年輕白皙的臉龐,扯出一抹笑道:“呵呵,師傅,阮伯伯,這就叫種善因,得善果。”
“哈哈哈,還是柳彥會說話啊。”阮文淵亦笑了起來,道:“當年我救下天堯,也就是間接的救了自己。”
“文淵,你準備何日起事?”賀天堯問道。
“再等等吧!如今那狗皇帝定是有了提防,我們萬不能貿然行事。”
“怕什麼?只要你一句話,我定潛進皇宮,取了他的人頭。”賀天堯陰肆的說。
“誒,天堯,要是真有這麼簡單,我早早便將你請來如此做了。”阮文淵搖了搖頭道:“我知道你武功蓋世,但是皇宮之中戒備森嚴,而且亦是高手如雲,我不想你去冒這個險。而且殺了狗皇帝,太子就會順理成章的繼位。”
“阮伯伯,大不了連太子一起給殺了。”柳彥接口道:“你剛纔才說成大事不拘小節,更何況,這大燕江山,在兩百年前本就是屬於你阮家的。我柳家生爲阮家臣子,定謹守諾言,世世代代誓死效忠阮家。”
“誒,柳彥,你與你父親對阮家的支持,老夫自是銘記在心。只是我那生爲皇后的妹妹,也是個不容小覷的人物啊。我若是這麼做了,她得知是我派人下手殺了他的孩兒,必定會與皇家一同對付於我。”阮文淵說道這,便想起了阮紅俏那雙森寒的眸子,搖了搖頭道:“這種事情,做一次已經讓我後悔了。”
“伯伯指的是那孩子?”柳彥挑眉問道。
“是啊!”阮文淵無奈的點點頭。
“你們說的是?”賀天堯不明所以的問。
“師傅,就是今天那個輕紗覆面的女子。她是阮伯伯的小女兒,看着她周圍那些個孩子,我才認出了她!”
賀天堯越來越糊塗,當即側頭問阮文淵道:“既是你的女兒,何以會與你做對?”
阮文淵再次掃視了小竹苑四周,吶吶的道:“這事說來話長,晚上我們好好喝兩盅,我慢慢告訴你。”
這時,阮鳴站在大廳門口,叫道:“爹,賀師傅,決兒醒過來了。”
“呃?”阮文淵與賀天堯對視一眼,率先走進屋內。
“祖父,師傅。”阮青決看見賀天堯和阮文淵,掙扎着欲坐起來,卻被阮文淵一把按回榻上。
“別動,好好躺着。”阮文淵溫聲細語的道。
“祖父,對不起,差點連累到阮家。”阮青決隱隱有些自責。
“還好你師傅在你出發沒多久就趕來了,只是虛驚一場,只要你好好的就沒事了。”阮文淵在榻邊坐了下來,有些不解的問道:“決兒,按說你的易容術可算是高明的,你怎麼就暴露了呢?”
阮青決也不甚明白,閉着眼睛回想着事情的經過。半晌才似是有所了悟的睜開眼,道:“我知道什麼原因了。”
阮文淵示意他繼續。
“我和那小姑姑乘一條船時,聽見她同別人介紹說她叫‘魏寧’,我當時就聯想到小姑姑的小名叫寧兒,而她的孃親姓魏,我便瞪了她一眼,她大約就是從那時開始懷疑我了。”阮青決淡淡笑道:“她還真是聰明啊!今日也算是和她比劃過了,她的功夫,定在我之上。”
“呵,想着前些日子在靈州一個破敗的道觀裡避雨,我也遇到過她。只是她當時一身男裝,我探她功夫卻探不出來,便沒懷疑是她。”
阮文淵大驚,問道:“如此你會功夫的事豈不是暴露了?”
此話一出,衆人莫不是一臉的凝重。
茹妃原本在晚上準備了一場遊園會的,被這麼一鬧,完全給破壞殆盡。
文景帝在燕藜、阮紅俏等人的陪同下,回了皇宮。尋夜離歡、韓笑等人亦全數去了皇宮。
當然最主要是爲文景帝、茹妃的安全着想,二則是爲符皖夷的傷勢考慮,還有暗樓那些個手下,阮紅俏並不能完全放心讓他們獨自回去。
至於那些箇中毒的公子小姐,解了毒之後沒多久就醒了過來,只有那個魏嬌顏被阮青決重擊了一掌,昏迷不醒,需要看大夫、調養。文景帝派遣護衛留下將他們送到埠頭,着他們的僕人帶回家。
然而對於阮青決、賀天堯、柳彥的事,雖然阮紅俏非常肯定是這幾個人,韓笑亦確定那個黑衣人是他曾經的師傅,但是不曾有人看見他們的真面目,是以並不能對他們做任何的指證,更別談抓住這次機會將阮文淵等人除去。
奉新宮是一座閒置的宮宇,處在皇宮最偏僻的北邊,阮紅俏等人此刻就被安置在了這裡。
一安頓好,文景帝便召來宮中最好的、資格最老的御醫,爲符皖夷仔細的清理了一下傷口,敷了藥。所幸他體質好,又是功夫高手,並沒有什麼大礙。
皇帝陪同一衆人等草草用了膳,便聚在大殿閒聊起來。
燕藜首先對皇帝他們不聽自己的安排,私自回去救他們,大加指責了一番,還說自己幾個人死了不要緊,要是皇帝有個三長兩短就是自己的罪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