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之間,八月十五來臨,這八月十五在古時又叫做團圓節、拜月節。
魏府裡,三百多號人坐在一起和和樂樂的過了一個團圓節,其熱鬧的程度,不言而喻。
對那些孩子來說,這是從來不敢想的奢侈之舉,無不對阮紅俏心存感激。
用過晚膳,阮紅俏命人在後花園的合歡樹下設了一個香案,供小越拜祭爹孃之用。
這一舉動讓小越心裡感動不已,輕咬着脣,眼中氣息氤氳,看阮紅俏的眼神也多了一分道不明的情愫,同時心裡打定主意將一輩子跟隨她。
月掛柳梢頭,皎潔明朗,銀輝遍灑大地,漾起清華無數。
等小越祭祀完畢,阮紅俏給孩子們每人發了五兩銀子,便放了一羣孩子出府去看花燈,囑咐他們大的帶好小的,巳時回來即可。
“公子,我們可以隨意使用這些銀子嗎?”魏衍眼中滿是不可置信的神色。
“當然!”阮紅俏淡笑着。
“哦——哦——”
孩子們已是樂翻了天,蹦跳着往魏府的後門而去。終於,他們可以同其他孩子一般在這佳節裡買上一盞渴求已久的花燈了。
看着他們的身影,他們的笑臉,阮紅俏覺得自己心裡那方寸之地竟是那般柔軟。
他們都是單純的孩子,你許他們恩情,他們便會記得你的好。
或許,他們並不只是自己復仇的工具,更是自己身邊親近的人。
只是,人的一生存在着太多的不確定的因素,縱使你怎樣的運籌帷幄,也敵不過人性的難測,她還能相信嗎?還敢相信嗎?
現在偶爾想着前世自己培養出來的二十個得力助手時,那被背叛的滋味依然是那麼的濃烈。
呵,現在想這些還爲時過早,阮紅俏淺笑着搖搖頭,向着雲澤等人道:“我們也該出發了。”
文褚街是溯原最繁華的街道,這裡經常是燈火通明、徹夜笙歌。爲啥?
因爲溯原一半的青樓都在這條街上,而要說樓裡姑娘的美貌及素養,當以翠雲樓爲最。
老鴇秦媽媽極其注重姑娘們自身修養的培養,什麼琴棋書畫詩詞歌賦,都讓其有所涉獵。
恰逢今日是一年之佳節,翠雲樓秦媽媽又早早放出話,爲多年培養的姑娘珍珠設了隆重的夜宴,叫賣初夜。
這珍珠的美貌,雖沒人見過,但秦媽媽不惜重金培養的聲名卻早已在外。
這秦媽媽的眼光的刁鑽在溯原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能得她垂青的人,不見得會差到哪裡去。
是以,溯原無數的商賈大戶、官家公子,不惜千金,無不是在今夜慕名而來,以求一睹珍珠姑娘芳容。
所以這文褚街較之往常,熱鬧了不知道多少倍。
阮紅俏、雲澤、小越、小成四人到翠雲樓時,堪堪見到因交不出門資而被擋在外的較爲寒酸的青年們幾乎將門檻給擠爆,其熱情,完全不亞於裡面的公子哥們。
小成扒開衆人,讓阮紅俏得以無阻礙的進去。
越過衆人,阮紅俏大方的掏出一張千兩大票扔給守在門邊收門資的龜公,一腳踏進內廳。
左顧右盼之下,已將這大廳打量了個遍。
典型的秦樓楚館的格局,粉紅色的紗幔掛滿廳堂四壁,極盡奢靡之能事;
四角花燈將屋子裡照得如同白晝,連旁人臉上的斑都能瞧得一清二楚。
屋內除了廳堂前面空餘一張大圓桌外,已無虛席,連大廳的四周都站滿了人。
青樓裡獨有的香風習習飄進鼻端,癢的難受,阮紅俏以袖掩住鼻,按捺住打噴嚏的衝動。
呵,這老鴇的前期工作做得可真是好啊!怕是全城的公子哥都聚在這了。
如是想着,阮紅俏搖着扇子,不疾不徐的向着那空位走去。
“好俊俏的公子哥!”旁邊有人低呼出聲。
阮紅俏向着聲音出處望去,微微點頭,倒惹得對方有些促狹。
今日的阮紅俏一身紫色緞袍,以同色絲帶束了髮髻,原本白皙無一絲雜質的皮膚被映得更加瑩潤晶亮,猶若凝脂,看起來是氣宇軒昂,瀟灑不凡;其他四人本也俊逸,經過一番打扮,整個翩翩少年郎。
如此相貌出衆的四人走在過道上,吸引來眼球無數,直叫人唏噓不已。
阮紅俏什麼樣的場面沒見過?她倒是能坦然面對。
只是其他三人就顯得有些侷促了,雖說望過來的都是男人,雲澤等人還是有些不好意思的低着頭。
招呼着雲澤等人剛坐下,一個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半老徐娘近得阮紅俏跟前,上下左右的將阮紅俏四人打量一番之後,許是見是富貴之人,才嗲着聲音客氣的開口道:“幾位公子,這座位是劉家二爺的專座,幾位能不能讓讓?”
呃,這女人便是傳聞中的秦媽媽吧?倒沒有尋常青樓里老鴇子可憎的面孔,瞧着輪廓,年輕時應該是有些姿色的,可是這臉上的粉塗的也太厚了吧?幾乎看不出本來的面目了,只怕是能刮下一斤粉來。
阮紅俏望着秦媽媽,站起身,正欲開口,突然一陣濃烈香氣竄進鼻端,再也隱忍不住,毫不客氣的對着女人打了個大大的噴嚏。
秦媽媽嫌惡的以手中絲絹胡亂抹着臉,正欲責罵,阮紅俏卻先她一步,弓着身子,自責的道歉道:“媽媽,對不起,對不起,小生不是故意的。”
那樣子,十足一個做錯事的孩子在等着孃親責罰,那副楚楚可憐的樣子,根本讓人連重話都不願說出。
看着阮紅俏如此“謙卑”的模樣,那秦媽媽也不好指責她,再欲開口,阮紅俏又先她一步,指着她的臉道:“媽媽,你的妝花了。”
“啊——”秦媽媽受不了的瞪了阮紅俏一眼,尖叫一聲,捂着臉朝樓上跑去,根本就忘了她過來的目的。
雲澤等人忍不住的低笑出聲,而阮紅俏此刻卻筆挺着身子,悠然的搖着摺扇,眼睛頗有深意的看向那急急上樓的身影,哪裡還看得出一絲一毫卑恭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