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紅俏再次扯了條窗幔,撕開來,結成長條,將暮千雨和那女子連着蓋在身上的窗幔捆在了一起。阮紅俏順手解開他的啞穴,好整以暇的看着他。
眼前的人雖蒙了面,只餘一雙眼睛深邃晶亮,那眼中,隱約還帶着戲謔的笑。暮千雨覺着這雙眼睛在哪裡見過,思索半晌,心裡一個激靈,冷冷的道:“是你!”
“沒錯,是我!”阮紅俏扯掉黑巾,臉上帶着譏誚的微笑,“讓你恨不能吃我的肉喝我的血的寧採臣!”
“昨晚在鬱王府當真是你?”雖是問句,暮千雨卻一點不吃驚。
“是我!”阮紅俏在一旁坐了下來,依舊淡笑着,道:“或許我該謝謝你那麼看得起我,隨便猜都能猜到是我。”
“你是爲大楚太子取珠而來?”
“正是。”阮紅俏毫不隱諱。
“那你取到了嗎?”暮千雨挑眉問道。
“沒有!那大楚皇帝不相信我,還以爲我誆他的珠子,我便抓了他的總管公公,要他以珠換人。結果我在南雲寺等了一天,都不見他派人來換。”阮紅俏胡謅道。
“南雲寺?不是南山寺嗎?”暮千雨微微有些吃驚。
“南山寺?我從沒說過是南山寺啊!”阮紅俏瞪着眼,很是耐性的道:“那我明日再去南山寺等等看,他再不送來就別怪我了,他自個的兒子自己不上心,死了活該!我一個外人,做到這個份上,已經盡力了。”
“那楚帝大概病糊塗了,當真是活該他要白髮人送黑髮人了。”暮千雨笑了,笑得有些幸災樂禍,轉而卻問道:“我和你無冤無仇,你爲何三番兩次和我作對?”
阮紅俏聲音清泠的說:“千不該萬不該,你不該長了一張讓我討厭的臉。”
暮千雨聽了這話,一雙眼睜得老大。這是侮辱,絕對是侮辱!在日暮,誰不道我暮千雨是第一美男子?多少女子投懷送抱還要看我願不願意,這寧採臣居然說我這張臉讓他討厭?
阮紅俏似是看透了他的想法,嗤笑道:“並不是說你長的不好看,相反的我覺得你長的還是不錯滴,只是比我差了一丁點而已。你要怪就怪命運安排讓你遇到了我吧,今生,我註定是和你對立的!”
阮紅俏說着站起身,從靴子中抽出匕首,打開盒鞘,舉着匕首慢慢向暮千雨走去。
暮千雨動彈不得,顫着聲音問道:“你要幹什麼?”
“原來也是個貪生怕死的主,你這樣子怎麼率百萬日暮鐵騎踏平大燕?”阮紅俏嗤之以鼻,用匕首挑着他的下巴,調侃道:“你放心,我不會殺你,你死在大楚,會給大楚帶來滅頂災難。我只不過是想着你那句‘讓寧採臣跪下舔你的腳趾頭’,覺得很是不爽而已。”
“那你準備怎麼樣?”聽聞阮紅俏不會殺他,暮千雨心也放下半截。
“不怎麼樣,只是想在你很驕傲的地方留個記號而已。”阮紅俏邪肆的說。
暮千雨堪堪明白他的用意,驚恐的叫道:“不要,我看你還是殺了我得了。”
“我想我還是點了你的啞穴好了,呆會應該會有些疼,估計你會受不了。”阮紅俏不理會他,自顧自的說着,話音一落,當真點了他的啞穴,手上匕首毫不留情的朝他臉上劃去。
那女子頭一歪,竟是嚇暈了過去。
霎時,一個大大的“×”橫亙在暮千雨的左臉頰上,鮮血汩汩流出,原本俊美的臉頰變得猙獰起來。
暮千雨咬着牙隱忍着臉上傳來的火辣辣的痛楚,怒瞪着雙目逼視着阮紅俏。
阮紅俏混不在意他發寒的眼神,嘴角扯開一抹笑意,邪魅的笑道:“這樣,我心裡好受多了。你要記着我啊,我是大燕的寧採臣!”
會的!你化成灰我都會記得!暮千雨以脣形說道。
“那就好!”將匕首上的血跡在裹在暮千雨身上的窗幔上擦拭了一番,收起匕首,放回靴筒裡,阮紅俏慢慢站起身,道:“或許我們會再見面的,只是下次若是在大燕的土地上讓我遇見,我定取你性命。”
這時,青鸞青冥走了進來,見了暮千雨滿是血污的臉,稍稍驚訝後,便恢復了常態。青鸞淡淡的說:“都捆起來了。”
“油筒給我,你們把這船劃開一些,免得被波及到。”
“是。”二人解下腰側的油筒,遞給了阮紅俏,便朝外走去。
“不好意思啊,二皇子,寧採臣看上了你辛辛苦苦購來的糧食了。”阮紅俏縱身從窗戶跳了出去,側頭挑釁的說完,便頭也不回的朝後面的糧船躍去。
打開塞住油筒的布卷,阮紅俏一條船一條船的點燃,然後掠到岸上,微笑着抱臂欣賞着自己的傑作。
一時間火光沖天,十幾條船首尾相連,就像是一條長長的火龍趴在江上,場面可謂爲壯觀。
巡邏隊看見了火光,到了岸邊,站在遠處,遙望着火舌映照下的阮紅俏的身影,卻是沒人願意上前來逮她。
衆人低呼着“睡覺了,困死了,”便退了開去。
會牽累到他們嗎?呵呵,有爹爹在,應該沒事的吧?
阮紅俏打了聲唿哨,青鸞青冥二人便跑了過來,隨着阮紅俏隱在了夜色之中。
天色淡淡燃上了一層朦朧的白,城裡靜謐得核人,偶有飛鳥啼鳴,卻是爲這樣淡淡的朦朧,渲染了一層詭譎的氣氛。因爲城裡出了膽大包天、“殺人不眨眼”的寧採臣,百姓們白日裡還可以聚在一起吼吼,但在天光還不曾大亮的現在讓他們出來走走,他們哪裡敢?
回厲王府的途中,阮紅俏囑咐二人先行回王府,自個悄悄潛回客棧的房間,扔下一錠銀子,取了包袱,牽了追風,以棉布包裹住追風的蹄子,騎上追風,打馬便朝厲王府行去。
厲王早等在王府的後門,見阮紅俏安然回來,那懸在嗓子眼的心才落了下去。
阮紅俏瞥見他那突然放鬆的神色,揶揄道:“老東西,在擔心寧兒會死在外面?還是擔心寧兒死了,你那太子侄兒也將殞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