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奔赴戰場

阿吉家中。

天完全擦黑了, 已過了晚飯時間,阿吉趕着毛驢車從鎮上回來了。

如今鎮上物價上漲,以往十兩銀子至少可以買三十包大米、四十包麪粉和十斤上等豬肉, 現在卻只能買到兩包大米、三包麪粉和五斤肥豬肉。

阿吉把買的食物從車上取下拿到了廚房中, 就急忙匆匆去了西廂房。

在西廂房外的門口處輕釦了幾聲房門後, 門很快就從裡面打開了, 清歌披了件稍厚的外衣在身上, 走了出來,又把房門輕輕的帶上了。

只是九月初,在黃陂寨這個靠近大山的地方, 清歌已感到撲面而來的涼意,晚間睡覺的時候, 被子不夠用, 只能把隨身帶的衣服蓋在身上禦寒。

到了堂屋, 清歌準備把桌上留給阿吉的飯菜拿到廚房去熱一熱,卻被阿吉攔住了。

“小紅姑娘, 我已在路上吃了幾個包子!”

瞧他不像說謊的樣子,再看他臉色焦急,像是有什麼大事要對她說,她便找了個椅子坐了下來。

“聽鎮上的人說,長安在半個月前失守了, 宣王所帶領的叛軍簡直是所向無敵, 活生生的把明王所帶領的三路勤王之師也往巴蜀逼近!”阿吉嘆了口氣, 臉上難掩悲憤之色, “就連俺們鎮也被宣王的叛軍佔領了, 糧食等生活必需品現在也被叛軍控制住了,價格貴的要命, 這些畜生們,見到壯小夥就抓,見到姑娘就……”

阿吉的後半句話沒說完,清歌也猜出了是什麼,這樣不得人心的軍隊只能囂張一時,卻不能囂張一世,如若不是從阿吉口中得知這些寶貴的信息,她現在可能還以爲他和明王的軍隊還在京郊外對峙的呢!

“小紅姑娘,雖說鎮上離俺們莊子有三十里地遠,可是騎馬也就小半天的功夫,俺真怕那些畜生們來禍害俺們莊子,你們若是不嫌棄的話,從明日開始就暫時住在後山的山洞中去。”

怪不得今天去後山拾柴禾的時候,看到兩個大洞穴呢,她一時好奇,還特意跑到裡面去看了一番,還沒走到盡頭,發現裡面黑漆漆的一片,怕有蛇,就又折了回來,大人們倒無所謂,可孩子們怎麼受得住那潮溼的環境。

“阿吉大哥的擔憂不無道理,可是孩子們怕是吃不了那份苦頭,等真到了那一天,我一定會竭盡全力保護她們的!”

那山洞是他父親在世的時候在冬天用來存儲獵物的,已有幾十年沒用過了,是他太欠考慮了,只顧想着大人的安全,竟忘記了還有幾個嗷嗷待哺的孩子,阿吉訕訕的搓了搓手。

“還是小紅姑娘考慮的周到,那些畜生要是敢胡來,俺阿吉第一個上去跟他們拼命!”

望着他臉上憨厚的笑容,清歌感覺到了陣陣的暖意,這半個月來,若不是他的收留,或許流落在外的她們早就被叛軍發現了。

“阿吉大哥,謝謝你了!”

“都是一家人了,小紅姑娘咱們不說兩家話!”

二人又說了一會兒話後,就各自散去了。

回到西廂房中,躺在臨時搭起的簡易牀上,清歌睡不着,在牀上翻來覆去。

宣王之所以兵強馬壯,除了安家這個經濟實力雄厚的外援外,更重要的一點應是佔領了京城後,國庫中歷年的稅收收入他也全部據爲所有了。

在逃難的途中,她從江皇后那處得知,皇上一行逃離京城之時,形勢緊迫,庫房中的銀兩沒帶走一毫,也沒進行處理……

明王之所以節節敗潰,除了戰略失誤外,更重要的一點應是缺銀子導致後方糧草補給不足,將士連飯都吃不飽,能打贏仗嗎?更愁人的是,眼望冬天就快要來了,到時候局勢對於明王來說更加不利了,清歌心急如焚,恨不得插雙翅膀,一下就飛到素心的面前,與他一起並肩作戰。

整整折騰了快一宿,直到東方翻起了魚肚白,清歌還是毫無睡意,她已決定等到天亮後,就孤身一人去找明王的部隊。

第二日早晨,吃過早飯後,她就把自己的打算告訴了江皇后以及月牙兒等人。

她們幾人自然是極力反對的,她對她們動之以情曉之以理,並把當前的局勢形式加以分析,幾人在聽完之後,都再無二話可說,只得由她去了。

臨行前,她不放心,把需要注意的事項着重交待了一番,阿吉那邊,她說不放心暫在京郊親戚家居住的老母,想回去看看,竟糊弄了過去。

怕引起莊上人的懷疑,出門前,清歌沒讓她們給她送行,只讓阿吉用馬驢車把她送到了莊子前的大路口。

這一路少不了跋山涉水,隨身所帶的簡易包袱中除了一套換洗衣服、一雙鞋子、一張一千兩銀票、十幾個烙餅和一個水袋外,再無其他,爲了安全,她也打扮成了女扮男裝的樣子。

馬車她駕馭的不熟練而且相當吃力,只會浪費時間,路上她只能靠腳力或者遇到順路的馬車、驢車、牛車或者騾車搭她一下。

出了黃陂寨已經是晌午了,一路上沒有遇到順風車,她只能靠腳力一步一步的往前走,身上早已汗溼了,整個人是又餓又渴,在去往鳳凰嶺的路上發現一處陰涼地方後,清歌一屁股坐了下來,從包袱中取出水袋後,猛喝了幾口,感覺口渴感沒那麼重了,又就着水吃了一個烙餅。

小憩後,清歌又開始往前趕路了,雖然很苦很累,可是一想到要見到素心,她就來了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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玲瓏坡。

夜空下的玲瓏破四周閃動着成千上百個火把,在山腳下的一塊空地處,臨時搭建的三個大的行軍帳篷周邊的空地處三三五五坐着或躺着滿臉疲憊的士兵。

在最大的一個帳篷內的案桌旁,明王滿面愁容的坐在交椅上,剛剛糧草官進來彙報說隊伍中的補給最多還能支撐一個月……

“爺,大事不好了!”影子急忙匆匆從賬外而來,連禮都未來得及行。

“江南的陳士進將軍從江南帶來支援我軍的三噸糧草在鳳凰嶺被宣王的叛軍截住了,聽說…..”影子臉上難掩悲傷之色,緩和情緒後,小聲道:“聽說陳將軍已蒙難了,他的人頭也被楊狗派人送到了京師城門外懸掛了起來!”

陳士進是大陳朝大興十年的武狀元,此人忠勇護主,中了武狀元后一直在邊關的部隊中歷練,由於在部隊表現英勇果敢,不斷得到提拔,在三十五歲那年,做上了副帥。

後來在邊關中與主帥楊炫炎總是意見不合,處處遭受楊的打壓和鉗制,他自動請旨願回朝廷效力,在大興朝十八年,當今聖上把他任命爲江南總督,主管軍務、糧餉等……

“嘩啦”一聲,各地呈上來的軍情文書散落一地。

“歐陽子語真是欺人太甚了,只可惜了陳將軍…..”說着說着歐陽子言的眼圈竟微微泛紅。

“爺,您消消氣!”影子一向嘴笨不善言談,安慰人的話除了這兩句多餘的想說卻一句也說不出來。

這時素心從大帳外走了進來,剛纔在賬外,兩人的談話他聽了個大概,望見案桌四周打翻在地的軍情文書,他眉頭微蹙,緩步走到案桌,彎身拾了起來,整理一番後,重新放在了案桌上。

“子言,現在還不是傷心的時候.”說着就把自己心中想到的一條計策道了出來.

明王驚的一下從椅子彈了起來,狠狠的拍了兩下案桌,興奮的道:”軍師的計策如若奏效的話,那不僅會振奮我方軍心,也必將會削減地方銳氣!”

”爺,影子請命隨軍師一同完成此項艱鉅任務!”影子懇求道.

“現在我方腹背受敵,形勢不容樂觀,此地不宜久留,天亮以後,隊伍必須要向前挺進.”素心看了一眼影子,解釋道:”影子隊長倘若隨我去的消息被有心人知道了,那王爺的安全就不能保障了!”

聽完素心的解釋後,影子猛的拍了一下自己的後腦勺,不好意思的看着素心:”還是軍師考慮的周全!”

這邊對影子在軍事上交代一番,拜別明王后,那邊素心回到自己的營帳中,簡單的收拾一番,帶上了掛在營帳左側牆壁上的那張在叛亂前明王賞給他的弓箭,又把箭筒中早已準備的一百根利劍掛在身上,這纔出了營帳.

在營帳外,接過士兵手中的繮繩,他一個翻身跨了上去,吆喝一聲後,直奔鳳凰嶺方向而去.

玲瓏坡距離鳳凰嶺有一百里路,日夜兼程也需要兩日才能到達,素心以最快的速度往那邊趕去.

話說宣王的軍隊截獲三頓軍需物資後,除了把陳將軍的人頭立刻送往京城後,大部隊並沒有立即動身趕往大後方,而是暫時駐紮在了鳳凰嶺。

夜幕降臨之時,清歌本還想強撐着趕路,可除了身子又累又乏外,她最擔心的是怕路上會遇到狼。

她所走的這條小道,道路逼仄,且兩邊都是崇山峻嶺,一戶人家都看不到,白天還好,路上偶爾還能遇到兩三個路人,晚上是連個鬼影也見不到,只能聽到嗚嗚咽咽的夜風的聲音,聽着都讓人害怕…,想必這種地方夜晚狼會經常出沒的。

爲了安全考慮,在一塊大石塊前停了下來.

她在石塊後面坐下隨意吃了幾口烙餅,又喝了幾口水,合衣躺下,頭枕在了包袱上,竟沒感覺到夜風的寒冷,只來回翻了兩下身,就睡着了。

素心是在第二日的傍晚時分趕到鳳凰嶺的。

到了鳳凰嶺,他下馬後,只匆忙的喝了半壺水、吃了幾口乾糧,體力得到補充後,他沒有休息片刻,就馬上對鳳凰嶺周圍敵軍的情況進行偵察。

經過一番仔細的摸查後,已是到了後半夜,素心對於敵軍的情形也有了大概的瞭解。

望着十個大大小小營帳的中間停着的數十輛架子車上堆積如山的一袋袋糧食,他握在手中的火箭猶豫了幾次,最終還是箭離開了弦,一根接一根的,像雨點一樣密集,精準無誤的落在了架子車上。

瞬間,火光照亮了鳳凰嶺上空的天空,鳳凰嶺明亮如晝。

不一會兒,哭喊聲、嘶啦聲、兵器聲、風聲…,聲聲入耳。

等到宣王的人反應過來去捉拿元兇時,哪裡還找的到人影,只找到一批累癱倒在地的戰馬,而元兇早已獨身一人從鳳凰嶺的後山上遁走了,往京城方向而去。

這一次雖只燒燬了宣王從陳將軍手中搶奪而來的糧草,只傷到了鳳凰嶺數千叛軍中的那些搶救糧草的數人,這個消息傳到明王的軍營後,卻鼓舞了明王手下將士們的雄心,他們彷彿看到了一絲希望的曙光,畢竟從開戰到現在,他們都處於節節敗潰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