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先見她笑的開懷,心中終是鬆了一口氣:“表姐見笑了,民以食爲天,這是表姐的名言吧。”
高世曼囧了,她哪有這本事創造什麼名言,這話是她曾在皇上面前說過的,皇上當時哈哈大笑,後來秦二將這話做成牌匾放在稻香樓門口掛着,沒想到景先竟知道這話源自她之口。
沒幾天,高世曼在景先的幫助下寫到了第十五章,聲東擊西。寫到孫臏在韓王壓力之下虛晃一槍,他與鍾離春率領一支精幹輕裝軍隊,夜奔成皋,乘敵不備,奪回了成皋。
高世曼寫完拿着手稿吹了吹,想着每次景先幫他修改潤色,高興地道:“景先君,你太厲害了,將來我若能生個你這般聰明的兒子就好了。”
景先一愣,隨即紅了臉沒出聲。再怎麼他也是未經世事的小夥子,高世曼可沒注意到她這話有什麼不妥,拿着手稿仔細地看。
ωwш▪тт kΛn▪C○
下午樑炎昭去沈府尋高世曼,被告知她在孃家,便找了過來。高世曼聽說他過來,心下知道必是那乞丐之事,想着也不是外人,便請他來書房見面。
“樑叔,有什麼事兒,您讓人來叫我一聲,我過府去見您不就是了,何必您跑一趟呢!”高世曼笑眯眯地客氣道。
“那哪兒行!”樑炎昭聽了她這話很是受用,高世曼再是女子,現在也是正兒八經的正三品官職,比他還高一個品級,他哪敢對她呼來喝去的。
高世曼笑着介紹景先道:“樑叔,這是我大舅的小兒子景先;景先,樑叔是遠培的二叔,也是京師的行政長官,快來見過。”
景先過來見禮,規規矩矩,一絲不苟,樑炎昭點頭笑道:“聽說賢侄在國子監就讀,英雄出少年啊!”
“樑叔過譽了”,景先自然而然跟着高世曼稱其爲叔。
閒扯了幾句,樑炎昭對高世曼道:“世曼,上次遠培跟我說那乞丐之事,我令人查過了,還真有些內情”,說完還朝景先坐着的地方看了看。
高世曼知道他這是暗示她,外人需要回避,不過這事兒被景先知道也沒什麼關係,於是道:“無妨,景先很乖的。”
樑炎昭笑笑,景先聽了她的話汗毛都快豎起來了,她說什麼,他很乖的?他不敢擡頭,看着她剛寫成的手稿,一個字也瞧不進去。
“是怎麼回事兒?”高世曼問道。
“遠培那天尋我後,我就使人將他們暫時先安置在衙門裡的……監房裡,原來他們在家鄉還真出了事,聽他們說,他們原在家鄉也是有幾畝薄地的農人,被鄉里的地主聯合惡霸將他們的土地給侵佔了。我想着這也是他們的一面之詞,現已派人前往他們家鄉去查證了。”樑炎昭還算盡責,就是將人安置在監房裡,這是不是有點……不妥。
“他們家鄉是哪裡?”高世曼也顧不得許多,這時候又沒有專門的收容機構,有個安身落腳的地方就行了,何況還有飯吃,總比做叫花子好吧。
“他們都說自己是襄陽人,這回進京,大有告御狀的架式,可他們哪見得着聖面啊,所以自得知身處衙門,便整日裡吵鬧不休,事情又沒有查清楚,我不敢擅自將此事上報,所以先來跟世曼你說說,皇上偏愛你,你得幫樑叔想個法子纔是”,開玩笑,是你高世曼讓我去收容這些乞丐的好不好,你又是戶部的長官,這些農人可不就是該你管麼。
“襄陽人?”湖北老鄉呢,高世曼點了點頭道,“正是皇上厚愛,我纔不能給他老人家添麻煩,要不我去衙門裡看看吧,看看還能問出點什麼來不。”
“那這就走吧!”樑炎昭見她並非想將這攤子事丟給自己就不管的模樣,心中十分高興。
“走吧,景先,你幫我改下搞件,我跟樑叔出去一趟”,高世曼跟景先打招呼。
“我陪你一塊兒去吧!”景先起身,剛纔聽樑大人說那些人都在衙門的監房裡,他怕高世曼去了嚇着。
樑炎昭看了看高世曼,只要她同意,他也沒啥好說的,高世曼想了想道:“也好,那一起去吧。”
剛一進入監房,高世曼便頓了一下,這裡陰暗又潮溼,還有一股子怪味,景先在她旁邊道:“這裡太過溼冷,要不別進去了,讓人將他們帶到外面,你好好查問便是。”
高世曼看了看跟着進來的公人,有些猶豫。她這個人向來不大愛麻煩別人,本來自己進來問問清楚便行了,現下要讓他們將人帶出去,就怕給人家添了麻煩,她也知道這種地方做事的人,都不是什麼好脾性的人。
景先見她這表情,當下扭頭問一旁的公人道:“高大人有話問他們,可否將他們提出來一一詢問?”別看他非官場之人,口氣卻不容置疑,隱含威嚴。
一旁公人本也奇怪這高大人怎麼不走了,莫非怕了,現在聽跟着她一起來的人這麼說,忙堆了一臉的笑道:“當然可以,他們又不是犯人,高大人請先到廳中安坐,小的這就將人提出來。”
高世曼點點頭,跟着景先折了回去。坐在大廳裡,想想剛纔監牢裡面的那股味兒,忙倒了口香茶在口中輕輕嚥下。
景先看着她,沒有做聲,靜靜地坐在那裡想着什麼。
沒一會兒,那公人進來道:“高大人,人都帶來了,一共十三個,您在哪兒問話?”
“讓他們進來吧!”高世曼輕輕頷首。
來人跑了出去,不大會兒一羣人忽拉拉全進了來。一進來便朝景先撲撲通通地跪下道:“高大人給小民做主哇……”這也算是鄉音了吧。
景先一愣,不自覺扭頭去瞧高世曼。高世曼被他們逗得一樂,朝景先咧嘴一笑道:“高大人,還不快快爲大家做主?”
景先無奈,苦笑了一下,正準備跟他們說旁邊這女子纔是他們口中的高大人,結果那個公人對着離他最近的一個人上去就是一腳,嘴裡還罵道:“大膽刁民,旁邊這位纔是高大人。”
大家擡頭瞧了瞧高世曼,又瞧了瞧景先,只覺糊塗,高世曼皺眉斥那公人道:“放肆,他們又不是你們的犯人,何以動輒呼喝打罵,便是皇上在這兒,也不會如你這般欺負我農人。苟無歲,何有民?苟無民,何有君。你還不退下?上茶!”
那公人聽了,嚇了一跳,他們這裡的人哪個不是對這些刁民想打就打、想罵就罵的,沒想到高大人反應這般大,忙躬身應道:“大人息怒,小的這就去倒茶。”
說完轉身就小跑着去了,只聽高世曼道:“大家快快起來,不必如此大禮,請坐。”
這些人疑惑着起了身,大家都猶疑着不敢入座,高世曼笑道:“大家不必拘禮,請坐吧。”
他們仍不敢坐,景先斥道:“大人讓你們坐,你們坐便是!”
一聽這話,大家忽拉拉七手八腳地落了座兒,高世曼還未開口,其中一個年紀大的問道:“你這閨女,瞧着怪年輕哩,你真的是高大人麼?”
高世曼盈盈一笑道:“大爺,您是不是覺得女人只能在家裡做飯生孩子啊?”
她這極接地氣的話逗得大家呵呵亂笑,瞬間就拉近了她與大家的心理距離,景先無奈地看了她一眼,沒有做聲。
笑過了,高世曼問那人:“大爺,你們何以淪落至京城乞討,家裡沒有地種了嗎?”
一聽這話,大家七嘴八舌就各自開始說了起來,景先皺了皺眉,高世曼揮手道:“大家一個一個地說,大爺,您先說吧。”
大家聽了還算配合,都眼巴巴地望着那大爺,大爺被選爲代言,十分高興,他咂了咂嘴道:“閨女,俺們都是襄陽有地的農民……”
正好那公人送茶和點心進來,聽到那髒老頭兒叫高世曼“閨女”,心下火起,正準備喝斥,又見高世曼聽得認真,忙收了心思。
那老頭見除了茶水還有點心送了來,也不繼續說了,當下眼珠兒瞧着點心不錯開,高世曼暗歎了口氣道:“大家用些茶水和點心吧,等會兒再慢慢說。”
可想而知,這些人在這裡也沒吃上什麼好飯食,點心眼見着就沒了,高世曼扭頭對荔枝道:“給這位小哥十兩銀子,讓他弄桌席面來。”
那公人愕了一下,見荔枝遞上的來銀子還不大敢接,高世曼看着他道:“你不願跑腿就幫我另外叫個人來。”
“啊!不用不用!”那公人忙道,“大人吩咐,小的這就去,這就去。”
高工曼撫額,等他們將點心吃光光,她也不說讓人再送,免得呆會兒吃不下了。那大爺喝了口茶對她道:“閨女,俺接着說吧?”
景先不知怎麼的想笑,忍了忍低下了頭。高世曼笑道:“大爺您吃飽了?呆會兒飯菜來了,您要是吃不下豈不是虧大了?”
“咦,那哪能哩,這才塞了個牙花子”,那大爺笑呵呵的。
高世曼被逗得咯咯直樂,大家也跟着笑。
“大爺,您剛纔說你們都是有地的農人,何以流落到京城?”高世曼開始問話。
“哎呀,閨女你不知道,俺們以前在老家種地種的怪好,後來種上玉米和紅薯以後,收成更是好了,誰知道俺們那有個惡霸叫盛禿毛……”那老頭兒唾沫星子說的直飛。
“啊?”高世曼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