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呵……林真悻悻的站了起來,怎麼跟個鬼似得。不過看到他那蒼白的臉色,毫無血色,那溫暖的夏風,也不能溫暖他的臉色。他站在碧綠的花草之間,如煙似幻,彷彿一陣風吹來,他便會消散在風中。
“見過凌凙公子。”林真裝模作樣的行禮。
卻見他的一手伸過來,放在她的鬢邊。
啊?林真嚇了一跳,下意識的縮了縮腦袋。餘光卻見,凌凙公子輕輕的摘下沾在她發間的一朵黃花。嘿嘿嘿,蹲在桂花樹下太久了,什麼時候頭髮上落下了花草也不知道。
凌凙公子捏着小小的淡黃小花,放在自己的鼻尖輕嗅,甜蜜溫暖,一如這眼前的姑娘跟他的感覺。剛纔,她小小的一隻,團身在桂花樹下。斑斑駁駁的光影從桂花樹中撒在她的身上,四周嫩綠的花草映襯的她那麼嬌小靈動,好似一個林間的小精靈,讓他一時之間竟然恍惚了起來。
她笑着,眼角眉梢帶着敷衍的笑意。雖然心中明白她躲在那似乎是在偷聽着什麼,但是還是無法控制自己。他快速的結束了和皇帝的談話,一瞬間來到她的身邊。果不其然,看到她瞪圓了漂亮的桃花眼,纖長捲翹的睫毛一眨一眨,他真想伸手去撫摸一下,讓她不要想一隻翩翩飛舞的蝴蝶,讓他琢磨不透。
“喂!”林真朝着凌凙公子揮揮手,“如果沒有事情,我想先回漪瀾軒拉。”雖然,這麼告辭真有點無理,但是看看自己都未梳洗,蓬頭垢臉的。站在猶如謫仙的凌凙公子面前,林真突然感到自慚形穢,不好意思起來。
“等等……”
“可否……勞動林小姐明日陪我出宮一趟。”
“嗯?”剛剛老皇帝同意你出宮調差血魔的事情,現在就拉着我一起,這是幹嘛?另外血魔是誰,你不是最清楚嗎?裝模作樣?
“那個……我答應你。”林真認真的想了一下,一口就答應了下來,“但是,你能答應我一件事情嗎?”
“請講。”凌凙公子說道。
“你能讓我見見我的阿爹嗎?”林真睜着大眼問道,“我入宮就是爲了見我阿爹,我就見他一次好嗎?見了他,我就跟你出去辦事。”
“如此甚好,我便先謝過林小姐。”凌凙公子說完,如一陣清風般便走遠了。
林真迷迷糊糊的回到漪瀾軒,想着馬上能見到阿爹了,心又開始砰砰砰的跳了起來。好久沒見了,不知道老爹怎麼樣了。
爲了平復內心的激動,她開始梳妝打扮起來。一件一件的翻看衣櫃中的衣物,這才發現千殤竟然爲自己準備如此多的衣裳,呵呵,這一副要在漪瀾軒住到天荒地老的架勢是什麼鬼。
挑了一件嫩黃色的襦裙穿上,細細的在自己臉上補粉描眉。裝扮好了,就差梳頭了,林真嘆了口氣,還是得去央着千殤來。
林真安靜的端坐在梳妝檯前,心裡想象着與老爹見面的場景。也不用抱頭痛哭吧,她捂着胸口,傻笑着,這簡直比第一次去跟男朋友約會還要激動啊。
千殤端着早餐送進了漪瀾軒,卻見林真已經打扮妥當,坐在梳妝檯前靜靜的等着她,不由的有些詫異。要知道這姑娘日常不睡到日上三竿是不會起來的,今天是怎麼了?她把早餐安置好,站了林真背後,從巨大的銅鏡上看來,那姑娘正沉溺於自己的想象中,似乎並沒有察覺到自己的到來。
“嗯哼。”千殤哼了一下,把林真的思緒拉了回來。
“啊!千殤你來啦。”林真看見背後站的千殤,連忙衝着她展開了微笑,“千殤你幫我梳個頭吧,要漂亮一點,看起來溫柔賢惠的那種。”
嗯?千殤捏着她遞過來的梳子挑了下眉,然後便一言不發的開始梳起頭來。林真的髮質極好,一把長髮又黑又亮又直又密,握在手中粗粗的一把,沉甸甸的。發間散發着淡淡的香味,她也並不愛使用薰香或者髮油,一股清淡的香味,如同雨後的香樟樹的氣味,讓人覺得神清氣爽。
看着千殤三下兩下便給自己梳了一個漂亮的髮髻,林真很是滿意。看着銅鏡中的自己精神十足、元氣滿滿的樣子,林真覺得這下子老爹看見了也會安心的。
林真梳妝打扮好,草草的吃過了早餐,就坐在軟榻上等着。等那凌凙公子派人送她去見林老爹。等啊等啊,一下子就到了中午,中午吃過了午飯,林真也不想睡午覺,忐忑再漪瀾軒裡走來走去,一副心神不寧的模樣。
唉,到底什麼時候纔去見阿爹啊。
幾次林真都惦着腳站在漪瀾軒門口眺望遠方,她從來沒有如此的希望見到凌凙公子的身影。但是,隨着一次次的失望,林真有點怒了。
終於等到林真以爲他再也不會來的時候,凌凙公子飄然而至。
他一身淺白長衫,在夏風中款款走來,風撫起他的鬢髮,如夢似幻。
林真揉揉幾乎酸脹的眼,歡奔亂跳的趕了過來。“凌凙公子你來啦,我們可以去見我阿爹了嗎?”
凌凙公子見狀淺笑,看着她紅撲撲的笑臉,似乎所有的煩惱都消散在了風中。“林小姐請。”
“嗯嗯嗯……”林真忙不迭的點着頭。
一路跟着凌凙公子緩步走上九曲橋,踏過湖心亭,林真的心似乎像要飛了起來。她按耐着性子,控制着自己一心急就想跑到凌凙公子前頭去的衝動,緩緩的朝着宮中走去。
宜春閣位於無相城的偏角,離的宮門極近。作爲一些因爲與皇帝商討國家大事錯過關閉宮門的時間,而導致無法出宮的大臣們暫爲安歇的場所。宜春閣不大,房間卻裝飾的簡潔大方。當林真見到林老爹時,他正躺在樹下陰涼處的一架搖椅上休息。
“阿爹……”林真抑制不住內心的激動,她疾步上前,又小聲的喊了一句。
“嗯?!”林老爹聞言突然睜開了眼睛。喜悅之情溢於言表。他三下兩下從搖椅中爬了起來,抓住了林真的手,略帶激動的上下打量着她。
“阿爹……”林真又喊,心裡的委屈一下子如洪水般涌現了出來。她的眼眶紅了,豆大的淚珠在眼眶中打着轉兒。嗚嗚嗚,都苦死了,老爹。
林老爹拉着林真的手,四下看看也沒有什麼吃食可以哄哄自己的小女兒,心中也是一陣酸楚,但隨之又被見面的喜悅沖淡了。他拍了拍林真的手,又揉了揉她的腦袋。看着她完整無缺的站在自己的面前,心中無比的滿足。
看着這父女倆相聚,站在一旁的凌凙公子很識相的朝着他們略略作揖,很快的走了出去。
“你怎麼和他混在一起呢。”林老爹小聲的說,由於長久的沒有開口說話,音色極爲沙啞。
“唉,老爹說來話長啦。”林真拉過搖椅旁的小凳子,讓老爹也坐下來。心中隱隱的不安,於是便吩咐梧桐去關注四周的情況。
“你在跟誰說話呢?”林老爹奇怪的看着四周,問道。
“呵呵,阿爹我在自言自語呢。”林真決定還是不要跟自家老爹說自己收服怨靈的事情了,按着老爹的性子知道了這是還不得立馬厥過去。
“阿爹,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爲什麼好端端的你會被老皇帝關起來呢?”
“唉,”老爹嘆了口氣,他仰面躺在搖椅上,透過頭頂密密的樹枝能夠看到遠處湛藍的天空,一如他小的時候坐在北辰的家中。
“真真,你可知道你祖父家原是在須彌國的北疆地域,叫做北辰。”林老爹娓娓的訴說着,“可能你也忘記了,我們也有十幾年沒有再去過北辰了。”
林真看見躺椅旁擺放着茶具,於是斟了一杯茶給老爹。老爹抿着茶,在一個初夏的午後,告訴了林真一個林家一直以來的秘密,一個林老爹以爲要帶到棺材裡去的秘密。
原來,林家爲前朝的王族,林家祖先爲前朝皇后的堂兄弟。有一年,皇后誕下一女名喚九兒。九兒作爲唯一一名由皇后所出的公主自是收到萬千寵愛。
誰知,後有奸佞謀朝篡位,九兒從戰火連天的王城一路向北,逃到了北辰。
林家爺爺義不容辭的收留照顧九兒,而九兒也是冰雪聰明,知書達理,深的衆人的喜愛。幾年後,林老爹出生,而林家奶奶卻因爲難產而亡,所以林老爹幾乎是九兒一手帶大的。
林湖還深刻的記得,每到夏日的傍晚,九兒姑姑總會在大樹下安放上一把躺椅。抱着一點點大的林湖一起坐在躺椅上,手執一把小團扇,扇着風。他們坐在一起搖啊搖啊,直到暮色沉沉,星光點點。遠處傳來蛙鳴聲、蟬叫聲。小小的林湖就着這些聲音安睡了。九兒姑姑纔會小心翼翼的抱着他回到房間裡,替他蓋上薄被。
可能在林湖小小的心裡,九兒姑姑就和母親一樣。他第一次學步、第一次說話都是在九兒姑姑手把手教會的。以至於在林湖五歲前,他一直以爲九兒姑姑纔是自己的母親。
直到有一天那個男人來到北辰林宅。林湖記得那天九兒姑姑很開心,大清早便梳妝打扮了起來,還穿上了顏色豔麗的服裝。九兒姑姑本就長的秀麗,如此一打扮簡直比新娘子還好看。那時,林湖便在心裡想着,以後定要娶個跟姑姑一樣長的如此好看的新娘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