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第37章

九兒笑着,笑容稀薄。她伸手在右手手腕上拉開了一道細細的口子,然後把手腕擡到了男子的嘴邊:“哥哥,你喝了九兒的血,身上的毒素便能清除乾淨了。我一直想要那麼做,從北辰出來,我第一次知道你中了那天下最毒的毒,我便想用我的血來淨化你體內的毒液,你一直不願意。如今我終於能夠得償所願了。”

殷紅的血液順着淺淺的白光流淌進了男子的嘴脣,他的身上圍繞着淺白的光芒,好似神抵一般。他……他是在北辰花園裡的那個男人。九兒姑姑就是跟着他走的,那也算是得償所願了。小林湖想。

“啊!”男人大叫了一聲,白光混合着血液,帶着淡淡的雨後香樟樹的氣味,在小小的帳篷裡迴盪。

“嘭”的一聲,九兒倒在了大牀上。她的臉色灰敗的如同秋天的落葉,聲若蚊蠅:“哥哥,看到你好了,我真開心。九兒向天祈禱,祝願我的哥哥身體健康、平安喜樂。”

“九兒,九兒!”男人抱着九兒大喊了起來,他搖晃着慘白慘白的姑娘,卻發現她的身影在漸漸的消散,化作點點星芒。

“不要!”男人慌亂了起來,緊緊的抱住懷中的姑娘,想要把她攏在懷裡,再也不放開。什麼家醜過好、什麼榮華富貴,哪些都算的了什麼呢?她怎麼永遠都不明白,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爲了她,如果她不在了,那還有什麼意義呢?!

緊緊的抱着,緊緊的,用盡了全身的力氣。但是懷裡漸漸的空了。九兒化作了一片星芒,從他的懷裡飄散開來。人影飄飄蕩蕩的,星芒散在半空中,形成一個窈窕的形狀。他明顯看到九兒的臉上帶着滿足的笑容,她在對着他微笑。

“九兒,不要離開我!”男人猛的站起來,補向那人影,卻把星芒撲散了。點點星辰漸漸散開,照亮了整個帳篷。

“九兒,快回來啊,求你了!”男人哭了,他跪在地上像個無助的孩子,迷茫的望着星光漸漸散去的方向。

小林湖躲在櫃子中間,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九兒姑姑……就這麼消失了……他剛剛明明看到,身在半空中如夢似幻的九兒姑姑,突然望向了自己。她那溫柔的眼神,明顯的看到了躲在大木櫃中的小林湖。她的眼神還是似水一般,他還聽到了她微弱的呼喚聲,她還是像在北辰的家裡一般叫他“小喃喃”。

那天正是他九歲的生日。

後來,塞外來的歌舞樂團莫名的發生了一場火災,大火燒光了所有的事物,燒盡了一切痕跡。林爺爺是在澄江下游發現了昏迷在大木櫃裡的小林湖。當中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林老爹再也想不起來了,好似那段記憶突然被人輕易的抹去了。

“後來,我漸漸才知道我們林家一直以來作爲王族,作爲出皇后最多的家族,一直以來都有一個流傳了很久的秘密。”

林老爹看着自家女兒精緻的小臉,嘆了口氣,“相傳很久以前有上古神的化身墜入凡間,她的血液能夠活死人、腐骨生肉。前朝的開國皇帝找到了她的後代,當做國之聖女。從此以後,風調雨順,國泰民安。而找林家女作爲皇后也不知道從何時成爲了傳統。大概歷代的皇帝都幻想着自己的皇后具有上古神般的神力。”

“那九兒姑婆就是有這樣子的神力了?”林真問道。

“是啊,誰能想到這亡國公主竟然身懷上古神的血脈。”林老爹捂着額頭,聲音有些模糊,“我倒希望我的九兒姑姑只是一個平凡的女子,平安快樂的渡過一生。如果姑姑活到現在,應該也已經子孫繞膝了。”

阿爹啊阿爹,你要是知道你的女兒也身懷如此絕技,是不是馬上就要厥過去了。林真默默的摸了摸鼻子,決定把這個秘密藏在心裡。

“阿爹,你那天修復的畫我看到了,就是九兒姑婆的畫像嗎?”

“是啊,我覺得自己真是蠢,在那個男人的手下呆了那麼多年,竟然都沒有發現這老皇帝竟然就是當時那個男人!”林老爹痛苦的捧着頭,“你說我糊塗吧,那也還好。我怎麼就會不記得那男人的長相呢。”

說着,林老爹抓住了林真的手:“如果他就是那個男人,他就會知道我們林家的秘密,而我現在就你一個女兒,你就是林家唯一一個可能有上古神血脈的孩子。老皇帝手段毒辣、雷厲風行,如今爲了長生,更是找人扮作他的樣子執行朝政,而本人卻醉心研究長生之術。若是讓他知道我的女兒可能也有此能力,那……那可如何是好啊。”

“所以阿爹你就一語不發、裝瘋賣傻啦。”林真嘆氣。

“要不然怎麼辦呢?”林老爹重新躺回搖椅裡,幽幽的說道,“你是不知道我當時看到那副畫卷時的震驚。老皇帝說修復的是先皇后的畫像,先皇后才故去不到一年,我如何會不記得她的長相。但是,人的相貌也會跟着歲月變化,難道我的九兒姑姑並沒有死嗎?她一直活着,做了皇后?如果是她那麼爲什麼不來與我相認呢。”

林真張了張嘴,卻又不知如何安慰自己的老爹,於是她決定換一個話題,“那阿爹是怎麼做的工部尚書呢?”林真問道。

“當然是你阿爹才高八斗、學富五車啊。”林老爹撫了撫鬍鬚說道,“想當年你阿爹可是狀元及第,不讓我做工部尚書,誰做啊。”

好好好,“我的阿爹最厲害了。”林真拍馬屁道,“也有可能老皇帝不知道你的身份吧。”

“呵呵,也是。少年人變化極大,我最後見他時正是九歲生日,及第那年卻也有20歲,那年你才1歲哦,肉肉的,可可愛啦。”

看着林老爹的星星眼,林真忍不住想要扶額。

“委任書上的籍貫我並沒有填寫成北辰,恩,也有可能老皇帝根本就不知道我是誰,哈哈。”林老爹說着,似乎這個解釋讓他很滿意。

“阿爹啊,我會想辦法救你出來的。”林真擡頭看看天色已晚,不知不覺已經和老爹聊了許久。怕那凌凙公子也快要等急了。

“好啊,沒想到我的女兒現在都有能力來救我了。我就知道我的女兒一直以來都是最棒的!”林老爹看着自家的女兒真是無比的滿意,驕傲的表情溢於言表。

“阿爹,從前的我是怎麼樣的呢?”林真突然想到了這個問題,在她還沒有穿越而來的時候,那時的林真又是怎樣的呢?

“你啊,你一直都是如此的乖巧可愛啊。”林老爹撫摸着林真的小腦袋說道,“你啊,剛生出來的時候就這麼點大。”他伸手比了比大小,“比那小貓沒大多少,聲音小小的,矮油,好可愛。”

呵呵,呵呵。

自從還陽以來,從來沒有人跟林真講過從前的她,一直以來,林真從來沒有抑制過自己的本性,難道他們都不奇怪芯子換了個人嗎?還是說原來的林真就是這樣子的性子呢。這可真是奇怪了……唉,這件事情真要找李臨風好好談談了。

“阿爹,你聽說過雪林幻真草嗎?”林真又問。

“什麼?”林老爹似乎沒聽明白,“我女兒怎麼可能是草呢,我們真真必須是花,還是天地間唯一一朵最美麗的花。”也不知道林老爹聽岔了什麼問題,他這麼回答倒讓林真覺得胸口暖暖的,果然在自己的阿爹眼裡,怎麼樣的自己都是最好的。

耳邊傳來梧桐的聲音,卻是凌凙公子已經回來了。林真握着林老爹的手,雖然才當了三個月的父女,但是在林真心中已經把林老爹當做了真正的父親。能再次得到父親的疼愛,那是林真多年來一直的夢想。如今得償所願,林真更想好好的保護住這份感情。恩,就是這樣,握爪。

林真辭別了林老爹跟着凌凙公子慢慢的離開了宜春閣,遠遠的回望過去,林老爹還站在那顆大樹下,脖子伸的長長的看着她。老爹,我一定會救你出來的,你放心!

第二日,天還未明,漪凌軒燭火通明,千殤憑着一己之力,替林真收拾了一大包行李,又把睡眼朦朧的林真收拾打扮好,塞進一輛大馬車裡。

待到林真被一陣食物的香氣弄醒的時候,他們已經行駛在出城的官道上。

林真眨眨眼睛,恩,連個馬車都弄的那麼舒服,果然不能小看了古人的智慧。與其說是馬車,不如說是一座行動的房子來的更加合適。

馬車一共有三層,第一層是住的是侍衛們,第二層是千殤加幾個小宮女,第三層則是林真加凌凙公子。第三層內部非常舒適,墊了厚厚的純白毛皮,讓人一點都感覺不出顛簸。

現在林真便躺在類似於榻榻米的墊子上,倚着軟軟的靠墊,蓋着暖暖的小毯子,晃來晃去的好似在搖籃裡。一旁的凌凙公子倚在車窗旁,默不作聲的看着天邊朝霞漸起,晨曦似一隻溫柔的手,在他的身上鍍上了一層金邊,真是美景。不過,孤男寡女共處一室真的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