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玦森急忙掙脫出來,摸摸耳朵……大了一圈,打個雞蛋可以直接攤熟了。
他心下生氣,又被李氏哭得煩:“行了,天天叨叨你那點破事,耳朵都起繭子了……”
“怎麼?有本事別指望我的嫁妝啊?對了,現在老四媳婦進了門,十里紅妝啊,你們是要過河拆橋了?”
“什麼過河拆橋?是個男人哪有指望媳婦嫁妝的?就說你支援的那麼點,這些年不也撈回來了嗎?呵呵,八成都夠再嫁十回了吧?”
李氏幾乎要跳起來:“我撈回來?是誰前天說欠了賭莊一百兩銀子,從我這劃的帳?又是誰昨兒個說要去拿銀子撈本?還有誰月前被放印子錢的找上門,說……”
“小點聲吧,我的姑奶奶!”金玦森急忙捂住李氏的嘴,小心的往窗外張望。
李氏掰開他的手,又要開口。
“行了行了,我錯了還不成?我錯了還不成?這個家要是沒有你,天就翻了!”
李氏白了他一眼:“我就是看不慣某些人吃着別人的,用着別人的,還往別人頭上扣屎盆子。這個家要是沒有我,你能活得這麼滋潤?”
金玦森嘟囔:“你孃家也沒少受益……”
“你說什麼?”
“我是說,多虧了你,爹纔沒把我掃地出門……”
金玦森陪着笑,小意的給李氏捏肩膀。
李氏很享受,半眯着眼:“我不就是想給閨女多攢點嫁妝麼?”
提到嫁妝,眼睛一亮,又按下心中的念頭……還不是時候。
手輕擡,撫了撫鬢角。
衣袖寬大,是特意選了柔軟半透明的料子做的,擡手之際,滑落下來,露出圓潤的一節手臂,在燭光映襯下,很是誘惑,縱使做了十載的夫妻,也不禁令金玦森喉結一動,手下的力度便纏綿起來。
十載夫妻,李氏豈是不瞭解他?
於是又捋了捋頭髮,使得耳朵的美好輪廓半呈在金玦森眼前。
金玦森微低了頭,在她耳邊吹氣:“小環……”
李氏回頭瞪了他一眼,頗有些百媚生的味道,然後起了身,風擺楊柳的進裡屋去了。
金玦森急忙跟上。
門聲一響,裡面傳來李氏的嬌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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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深。
蘭若院。
秦道韞坐在妝臺前,任由琴韻給她打散了頭髮,一下一下的梳着。
這一天事多,她已經很累了,但是依舊堅持每日睡前梳頭一百下。
她打了個呵欠,清冷的眸子瞬間蒙上霧氣,在燭光下,很是動人。
金玦淼就坐在一旁的紅木桌邊,斜着眼睛打量她,也不說話。
“三爺還不去睡嗎?”她亦斜睨着他。
金玦淼笑了笑,起身,走到她身邊,微傾了身子,脣附在她耳旁,仿若情人細語般沙啞道:“我去睡了。”
他容色曖昧,看起來似在徵詢她的意見,或是告別,手卻在琴韻腰上擰了一把。
琴韻不敢叫,只憋紅了臉,小心翼翼的覷了鏡中的秦道韞一眼。
豈料秦道韞彷彿根本就沒有看到。
金玦森再笑了笑,大步走出。
書香打外面進來:“三奶奶,三爺去了西跨院宋姨娘屋裡。”
秦道韞皺了眉:“不是跟你說,他愛去哪去哪,不用跟我通報嗎?”
書香低着頭,不敢做聲。
秦道韞就起了身,自顧去石音色的錦鍛帳子裡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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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更。
福臨院。
不,現在改叫清風小築了。
因爲阮玉回來時,擡頭看到這三個字……福臨?還順治呢。
於是順口改了名,牌子明天就送到。
而此刻,她正趴在黑漆螺鈿拔步牀上,由春分給她按捏身子,舒服得不想睜眼。
這一日,她過上了足不出戶的貴婦生活,豈料身心俱疲,真不知這樣的日子還要繼續多久,和離……果真是好辦法。可是之後,她該怎麼辦?她要靠什麼生活呢?
不過此事需從長計議,眼下先過幾天米蟲的日子吧。
“嘶……”
春分知道主子累了,手勁愈發輕起來,豈料剛移上右肩,便見主子愜意的表情一裂。
心下生疑,褪了杏子紅半透明的雲綃小衣,但見主子如雪攢就的肌膚上印着一大片紫紅。
春分吃了一驚,頓時驚叫出聲。
阮玉也睜開眼,對着那一片恐怖,也瞠目半晌,轉而……
“賤人!”
春分立即跪倒。
“我不是說你!”
阮玉拿指尖輕輕戳了戳……痛。
“我是說那個賤人……金玦焱!”
春分努力想了想,終於憶起今日在大老爺和三老爺兩家人到來後,金玦焱曾經摟着姑娘假裝恩愛。
她眉心一跳……這個混不吝,果真是個不懂憐香惜玉的,這麼大的手勁,姑娘哪能吃得消?
“姑娘,你動動胳膊……”她小心翼翼的提示。
阮玉不解,轉瞬笑了:“骨頭沒事。”
春分的眼當時就紅了:“我叫立冬打水來,給姑娘敷一敷。”
阮玉剛想說,哪來那麼嬌氣?不過轉念一想,還是不要妄圖破壞這個時空的規矩吧,或者不要太過改動原主的習慣,否則,不僅別人會發慌,自己也同樣不安穩。於是她不由想起下午回來的時候,春分曾說,得把這院子歸置歸置了,總不能讓陪嫁過來的人和金家分過來的人就這麼兩眼一抹黑,忙的忙死,閒的閒死,而經過這兩日,她覺得春分明顯就是自己身邊最得力的人。
此刻,春分剛剛走到門口,立冬就突然蹦進來,差點跟春分撞個正着。
“說過你多少次?就不能穩當些?”春分張口便訓。
立冬衝她做了個鬼臉,直接跑到阮玉牀邊:“姑娘,你看……”
她小心翼翼的把懷裡一個織金彈花襁褓打開。
阮玉正認真的瞧着,冷不防打裡面冒出個狗頭,頓嚇了一跳。
再一看,居然是小土狗。
立冬喜歡得不行,直接對着小土狗的禿頂就親了一下,阮玉便聽到小土狗不高興的“嗚”了一聲。
“姑娘,我把它都洗乾淨了,還薰了香。你瞧,多招人喜歡?”
立冬將小土狗放到牀上,春分立即上前阻止,小土狗就衝她齜牙。
有了小土狗撐腰,立冬膽氣壯多了。她得意的瞅了春分一眼,轉向阮玉,討好道:“姑娘,給它取個名字吧?”
阮玉想了想:“妞妞?”
立冬小臉一僵,小土狗也表示不滿。
“雪團?呃,好像不大合適……”阮玉乾笑。
“桃花?梨花?小琴?”
阮玉從來沒有給寵物取過名字,她倒是能想起幾個外文名,可也得能跟立冬說得清纔是。
“含香?”
阮玉就要拍板,卻聽立冬幽幽道:“姑娘,它是個公的……”
公的?
阮玉的話卡在嗓子眼,瞧瞧立冬的爲難,再瞧瞧小土狗的沮喪,突然大笑起來。
如果沒有這身黑毛,阮玉覺得小土狗的渾身怕是都氣紅了。
原主不僅穿越成了狗,還是一隻公狗,她本來以爲自己就夠倒黴了,卻不想……
這纔是徹頭徹尾的脫胎換骨啊!
“汪汪汪……”小土狗憤而大叫。
“那該怎麼辦?叫賽虎、狼牙、狗剩兒?”
“汪汪汪……”
“我看還是取個女名吧,方纔那幾個它還沒有反對意見……”
“什麼不反對?你取的名字土死了!”小土狗大吼。
阮玉頓時定住。
她戰戰兢兢的看向春分和立冬,卻見一個眉心緊皺,一個試圖去抓小土狗的尾巴,滿臉的孩子氣。
“別看了,她們根本聽不懂我在說什麼。”小土狗坐在錦褥上,耷拉着耳朵,要多傷心有多傷心。
阮玉鬆了口氣,多虧聽不懂,否則還不當妖怪打死了?不過她也有一點慶幸……多虧聽不懂,否則她……該怎麼辦?
“既然這樣……”她眨眨眼,頓露出詭譎一笑:“就叫‘如花’?”
立冬見主子沒有看自己,倒是去徵詢小土狗的意見,而小土狗似乎也不反對,於是立即拍着小手:“好,就叫如花。如花似玉,竟是跟姑娘……”
話一出口,就見春分瞪了自己一眼,立冬立即咬住舌頭,小心翼翼的瞧姑娘的臉色。
阮玉神色一僵。她沒想到一個玩笑,竟把自己也繞進來了。
收起促狹之心,卻對上小土狗的幽怨,再看它腦袋上茶盅蓋大小的一塊禿皮,再一次忍不住要笑,連忙遮掩道:“那你抽空給它做兩身衣裳,還有這塊……不知是什麼毛病,明兒找個大夫瞧瞧,別擴散了纔好……”
也不知這個時空有沒有寵物醫生。
立冬見主子不怪她,又聽說要做衣裳,頓時興奮得不行:“那姑娘說,是做男裝還是女裝?”
小土狗已經開始衝她齜牙了。
屋裡人正樂呵着,冷不防聽門外一迭連聲的“四爺,四爺”……
怎麼,金玦焱來了?
阮玉頓時如臨大敵,急忙拉上衣服,就聽屋外一聲怒吼:“怎麼,爺的屋子竟然還不許爺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