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
秦熠知只覺得眼前一黑,腦子裡響起陣陣轟鳴聲,胸口也劇烈疼痛起來,痛得他都快喘不上氣來了,目赤欲裂的看向秦十九,咬牙顫聲又問了一遍。
“你說什麼?你剛纔說夫人她怎麼了?”
“主子,夫人她…..她於昨日清晨送小姐去鎮上看病時,在言家村村口外不遠的大路上,同秦忠和秦孝一起遭遇了二十多個馬賊的襲擊,夫人當場被擄走,秦忠秦孝帶着小姐跳崖,這才逃過一劫。”秦十九瑟瑟發抖的低垂着頭,詳細的又說了一遍。
“混賬~~~”秦熠知勃然大怒,朝秦十九狠狠一腳飛踹了過去:“人在你們眼皮子底下都能被擄走?你們都是幹什麼吃的?”
隔壁房間的瘦猴和蠻牛,聽聞夫人被馬賊擄走,皆是嚇得魂飛魄散,衣服都沒穿好便飛奔了過來,見主人如此震怒,兩人也嚇得齊齊跪在了秦十九的身旁。
被踹翻在地的秦十九,忍住左邊肩胛傳來的劇烈疼痛,利索的再次跪好:“求主人責罰。”
秦熠知的情緒,快徹底失控了,整個人正處於暴怒的邊緣,猶如一頭失控的憤怒猛獸,渾身釋放出濃濃的戾氣與殺戮。
跪在地上的三人瑟縮着身子,誰也不敢冒然開口。
屋子裡,寂靜得令人幾乎窒息。
秦熠知臉色極差,兇狠道:“秦十六可派人去追查夫人的下落了?”
秦十九點頭:“秦十六親自前去追查,並派屬下前來通知主人,同時還派了秦二十一前去告知雲公子,其餘的暗衛留在言家村保護小公子。”
秦熠知冷着臉面無表情,眸光掃向瘦猴和蠻牛:“把馬牽出來,即刻返回言家村。”
“是,主子。”
秦熠知帶着兩名隨從,五名暗衛,策馬朝着言家村疾馳而去。
馬背上。
秦熠知的心緒亂成一團。
戰場上收割了無數人性命的秦熠知,不信天,不信地,不信報應,更不信命。
只信人定勝天。
只信我命由我不由天。
哪怕剋死了那麼多和他有所牽連的女人,但在他的心底,總是認爲那些女人只是聽聞了他殺神的名號,一個個擔小這才被嚇死的,亦或者是那些女人本就身有暗疾,這才讓他倒黴的給遇上了。
他從不相信,他是真的克妻……
但此時此刻。
他禁不住去想,是不是他這一生真的如世人所說的那般,他就是個——天煞孤星,孤獨終老的命?
若不是他的介入,她肯定就不會遭此一劫。
他不知道那些所謂的“馬賊”究竟是真的馬賊?
還是朝堂爭鬥派系中,那些想要威逼利誘拉攏他的人?
亦或者是曾經戰場上敗在他手上的敵國之人?
這一次。
是他害了她……
無論那些人是哪一方的人,如若膽敢動她半分,他秦熠知,必定要讓那些人生不如死。
。。。。。。
秦誠和小川一行人,在兩條狗子的引領下,距離雲祁等人分開搜尋的三叉路口,已經只相距約10里路了。
此時。
一行人經過兩天一夜的長途跋涉,早已人困馬疲,兩條狗子也早就累得差點成了死狗,一行人又累又餓,身上的乾糧也已經吃完。
兩條狗子從馬背上被秦誠和秦禮抱下來,小蠢貨和大黃這會兒好似得了軟骨症一般,軟噠噠的趴在小川腳邊,伸長舌頭,大口大口的喘着氣,累得連一絲嗚咽的力氣都快沒了。
小川懷裡抱着小蠢貨的狗頭,兩手摸摸兩條狗子的腦袋心疼的不行。
擔心小蠢貨“狼臉”引起鎮上衆人的恐慌,所以秦誠和小川一進鎮子,都是用衣袖把小蠢貨的腦袋給遮擋着。
秦誠看着搖搖欲墜,臉色煞白的小川,以及累趴的兩條狗子,開口道:“小川,你和小蠢貨以及大黃已經不適合再繼續趕路了,不若……”
話還未說完。
便被臉色頓變的小川急促打斷:“秦誠叔叔,我還能堅持,小蠢貨和大黃…..它們可以輪流進行搜尋的。”
現在也不知道娘被馬賊帶去哪兒了?
時間緊迫,萬萬不敢耽擱。
尤其最讓小川揪心擔憂的是,害怕近幾天會——下雨。
一旦下雨。
孃親一路上留下的氣息,就會被雨水沖刷掉,狗子就們就沒法順着氣息找到娘了。
秦禮看着小川的堅持,蹙眉想了想,看向秦誠:“不若這樣吧,我們先在鎮上停留半個時辰,讓大家先填飽肚子,再打包些乾糧和水帶上,同時再去買一輛馬車或牛車,這樣小川就可以在車上休息,而兩條狗子也能輪流在車上趴着休息。”
小川眸子一亮,點點頭:“秦禮叔叔這個辦法好。”
秦誠也覺得這個辦法頗好,畢竟,兩條狗子順着氣味一路搜尋,前行的速度並不快,坐牛車和騎馬其實都沒大多區別,反正大夥都要遷就並配合兩條狗子的前行速度,於是秦誠對秦禮道:“成,那你先帶小川他們去客棧包廂點菜,我這就去買牛車。”
“好。”
小蠢貨現在也已經有二十多斤了,才比小蠢貨重十斤的小川,可沒法抱着小蠢貨走路。
於是。
小川低頭沖懷裡的小蠢貨商量:“我抱不動你,讓秦禮叔叔抱你進客棧去吃些東西好不好?”
“嗯唔~~~”小蠢貨耷拉着眼皮,有氣無力的嗚咽一聲算是應答。
見小蠢貨同意了,小川這才讓秦禮把小蠢貨抱過去,大黃則讓另外一個易了容的暗衛抱着,一行人找了一家最近的客棧。
此時。
已快接近傍晚時分,所以客棧大廳裡並沒多少人。
店門口的小二,肩上搭着一條布巾,見兩個壯漢懷裡分別抱着一條狗,身旁還跟着個五歲左右的小男孩,店小二被這奇特的組合驚得眸子睜得老大,一時間有些沒反應過來。
秦禮看着神情木木楞楞的店小二,板着臉吩咐道:“帶我們去樓上包廂。”
店小二回過神來,臉上堆起招牌的笑,忙招呼道:“……好,好的客官,這邊請。”
瞥了一眼兩個壯漢懷裡的狗子,店小二眼皮抽了抽。
這年頭,真真是啥人都有……
明明都是一副平常農民的裝扮,卻偏要學那富貴人家的做派,把狗子看得比兒子都重要,還這麼黏黏糊糊的抱在懷裡。
瞧着那小孩兒煞白的臉,嘖嘖……
這小孩兒,也不知道怎麼會攤上這麼倒黴的家人,活得還不如兩條狗……
店小二在前面帶路,心裡腹誹不已,尤其是看向衣袍上滿是補丁的小川,滿眼的同情。
樓上一共五個包廂,秦禮選了走廊盡頭的那一間。
“小二,來六個葷菜,三個素菜,一個湯,十二碗米飯,再準備三十個饅頭等會兒我們帶走。”
“好的客官。”小二忙不迭的又重複了一遍秦禮所點的菜。
“嗯,就這些,記住,上菜一定要快,我們趕時間。”秦禮提醒着店小二。
“好的,小的記住了。”
店小二退出包廂並關上門後,秦禮這才把小蠢貨從懷裡放下來。放到小川的腳邊。
一行人外加兩條狗都吃飽喝足後,秦禮又去糧油鋪,買了些食用植物油,準備晚上用來做火把方便夜裡趕路。
衆人藉着夕陽的餘暉再次上路。
這一次。
小川和兩條狗子坐在墊得厚實的牛車裡。
秦誠負責趕牛車。
秦禮和兩個易容的暗衛騎馬。
一行人在兩條狗子輪流的帶領下,朝着三岔路的方向前去……
。。。。。。
三河縣。
馬賊的山寨老窩。
砰——
渾身是傷已經快半死不活的雲杉,被兩個馬賊粗魯的揪住衣襟丟進了柴房,咚一聲被摔倒在地。
雲杉痛得直抽冷氣,卻不敢痛吟出聲,生怕一出聲,就會招來馬賊的一番毆打。
被擄的這兩天,這一路上,她可沒少挨鞭子。
估計若不是她還有什麼利用價值,指不定當場就給砍死了。
身形高大的壯漢馬賊,恨恨的看着雲杉,神情陰鷙的叫罵着:“你這臭娘們兒,真他孃的晦氣~~~從現在開始,老老實實在這兒待着,要是膽敢不聽話,大吵大鬧或企圖逃跑,哼哼……”
末了威脅的冷笑兩聲。
雲杉身子抖了抖。
另一個獨眼馬賊不懷好意接着道:“你若敢跑?那就把你抓回來,剝了你身上的全部衣服,然後赤身果體的吊在山寨的廣場上,讓所有老少爺們兒都來看看,都來摸摸。”
雲杉嚇得身子瑟縮了一下,低垂眸子沒敢去看那兩個馬賊,生怕一個對視,就會被對方理解爲——挑釁。
獨眼馬賊走進雲杉身前,用腳尖勾起雲杉的下巴,逼迫雲杉與他對視。
看着雲杉這張清秀精緻的小臉,看着雲杉這纖細柔軟的身段,獨眼馬賊頓時心癢難耐,可餘光在看到雲杉下半身衣袍以及褲襠全部被血浸透,眼底盛滿了不甘,佈滿了濃濃的晦氣。
惡狠狠的朝雲杉邪惡一笑。
“若是你膽敢不聽話……別以爲你來了月事,兄弟們就真不敢碰你?你也是生過孩子的人,想必也知道……女人那地方,可不光只有男人的傢伙才能進去?”
壯漢馬賊贊同的點點頭,猥瑣的眸光在柴房內掃視了一圈,最後才落在雲杉身上:“這山上最不缺的,就是棍子,比如說……你現在所出的柴房裡,可就有不少。”
雲杉嚇得瞳孔一縮,臉色煞白。
畜生……
這些該死的畜生......
連這種話都能說出口,想必平時沒少用那些下流的齷齪手段,來折騰被抓來的女人。
雲杉又懼又怕又憤怒,渾身抑制不住的劇烈顫抖着。
兩個馬賊雲杉這反應,頗覺有趣的頓時哈哈大笑。
獨眼馬賊把腳從雲杉下顎處收回,與身旁的同伴轉身朝柴房外走去,一邊走,一邊還罵罵咧咧道:“孃的,好久沒看到新貨色了,好不容易弄來個長得標誌的,卻他孃的這麼不湊巧…..瞧瞧這小寡婦哭得梨花帶雨的勾人樣兒喲~~,能看不能吃,真是快饞死老子了。”
另一個壯漢馬賊抓了抓褲,襠:“又不是單單就你一個人被勾得慾火難耐,行了,別叨叨叨了,等會兒一起去找個女人泄瀉火,快憋死老子了。”
兩個馬賊一邊說着下流的話,一邊轉身出了柴房,一個消瘦的馬賊提着油燈忙不迭的跟了過去。
吱嘎——
柴房門被兩個婆子關上,並從外面上了鎖。
此時。
柴房裡漆黑一片。
暫時獲得安全的雲杉重重喘着粗氣,蜷縮着身子倒在地上,看着門口的方向,死死咬住下脣。
謝天謝地。
幸好……
幸好…….
幸好她的大姨媽好巧不好的這個時候來了,感謝大姨媽,感謝大姨媽的仗義相助。
要不然,這會兒她指不定要麼被山寨的諸多男人糟蹋,要麼就只能暴露空間。
雲杉淚眼朦朧,後怕的摁住胸口,張嘴大口的喘着氣。
巨大的恐懼,再加上後腦勺失血過多,以及輕微的腦震盪,讓雲杉這會兒再也抑制不住的嘔吐了起來。
“嘔唔~~~”
嘔吐出來的只有一些清水。
這兩天,她除了能喝點水,就只吃了馬賊給的一個饅頭,這會兒胃裡空空的,除了水,什麼都吐不出來。
又幹嘔了好一陣後,雲杉這才艱難的爬到一堆引火的枯草上,渾身痠軟的躺了下去。
馬賊死了三個。
秦忠秦孝抱着晴空無奈跳崖逃生。
也不知道跳崖墜入河裡逃生的閨女,以及秦忠秦孝三人現在究竟如何了?
懸崖那麼高,河水那麼冷,晴空又那麼小,根本就不知道什麼叫憋氣,而且當時還在高燒中。
每每想到這兒,雲杉都不敢再繼續往下想。
可那些各種不好的畫面,卻總是不受控制的浮現在她腦子裡。
每當這時,雲杉都快要崩潰了。
從不信鬼神的雲杉,這一次,跪在了地上,磕頭跪拜起了菩薩。
“求求菩薩保佑,保佑我女兒晴空,保佑秦忠和秦孝三人能熬過這一劫。”
。。。。。。
山寨裡,此時燈火通明。
兩個約二十歲左右的窈窕婦人,穿着清涼,懷裡抱着琵琶正婀娜多姿的一邊彈奏,一邊穿梭在宴會上幾個當家的身邊,時而湊近男人的耳旁吹口氣,時而踢腿扭胯做出魅人的勾引之態。
其餘六個姿色平平的二十多歲女人,則在六個當家的身旁倒酒,夾菜。
又彈又唱又跳的一對姐妹花兒,在刻意的勾引下,惹得男人們一臉色相,色眯眯的盯着這對風騷的姐們花兒,在喝酒吃肉的空檔,用那油膩膩的手伸過去抹上幾把,惹得女人慾拒還迎的嗔怒笑罵。
“討厭~~~三當家你可真壞,盡往人家那地方摸……”
“那地方?那裡是哪個地方呀?”四當家起鬨的也伸手摸了一把,猥瑣的裝傻威逼問道:“雪兒,老子摸你哪兒了呀?快說,你若不說,老子今晚把你折騰散架了信不信?”
雪兒當即就嬌羞的紅了臉,惹得屋子裡的男人們一個個發出興奮的狼嚎。
“嗷嗚~~~雪兒,快說,你不說,今晚咱們哥兒幾個,可就要來圍觀你和四當家的‘洞房’了喲!”
“就是啊,快說,不說今晚哥兒幾個可要和你來個‘大被同眠’了喲~~~”
大當家的懷裡摟着姐姐霜兒,又是搓,揉又是以嘴喂酒的,很快,霜兒整個人便暈乎乎的靠在大當家懷裡,任其爲所欲爲。
片刻後。
大當家的不高興了,看着下方的二當家不悅道:“老二,你這是咋的啦?酒不喝,肉不吃,美人也不碰,作甚如此掃大家的興呢?”
木愣愣的坐在那兒,就跟木頭樁子似的。
二當家勾起一抹牽強的笑,起身朝大當家的抱拳賠罪,隨後看向屋子裡內的女人們。
大當家知曉二老又是有什麼話要說,憋着慾火一把推開膝蓋上的女人,並對屋子內的女人們道:“都滾下去。”
“是。”
女人們互相攙扶着,很快便跑出了大廳。
二當家深深一嘆:“抱歉,讓大當家和幾位兄弟掃興了,是我的不對,只是……一想起這次我們接的這買賣,心裡總是不踏實。”
那厲雲杉明明是個寡婦,卻有着身手那麼厲害的兩個隨從,這事兒怎麼看,怎麼都很不對勁兒。
三當家不高興的把手裡的雞腿一扔,臉紅脖子粗的醉醺醺看着二當家。
“二哥,你這人啥都好,就是動不動就怕這怕哪兒?怕個甚呢?就算那厲寡婦有些來路,可咱們兵分三路繞了一圈繞回來,他們肯定找不到咱們這兒來的,退一萬步說,就算他們報官了,可單憑縣衙那十幾二十衙役,你覺得有可能找到這兒嗎?即便是找到這兒了,咱們這麼多兄弟,而且還佔據着地勢的優勢,來多少人都能全給他們滅了,你怕啥?”
四當家也頗爲贊同老三這話,當即點點頭,跟着勸說二當家:“二哥,你就把心放回肚子裡去吧,等這一陣子風頭過了,咱們依照那背後之人的要求,再把那厲寡婦賣進距離京城較近的富順縣青樓,就又能得一千兩銀子,多划算的買賣啊?”
“就是啊二哥,那厲寡婦還要在咱們山寨待上兩個月呢,不僅白天能幫忙幹活兒,晚上還能陪兄弟們樂呵樂呵,兩個月後賣進青樓能得一筆銀子,還能得那背後之人一大筆銀子,這買賣,真不虧。”
聽着其他幾個當家皆是如此以爲,二當家突然覺得心好累,突的升起一股“衆人皆醉我獨醒”的感悟。
看着這些只會喊打喊殺,只會看眼前利益的幾個兄弟,二當家覺得,今兒他若不掰開了揉碎了給這些人分析,這些傢伙一輩子都想不通其中的關鍵所在。
“哎~~~”一聲長嘆過後,二當家一屁股坐回了凳子上,憂愁的喝了一杯悶酒後,看向衆人道:“你們只看到了那後續的一千兩銀子,可卻沒看到這其中隱藏的風險。”
三當家一臉不屑:“有個屁的風險,雖然厲寡婦打死不肯說出那背後之人的來路,但就厲寡婦這姿色,以及她曾經嫁入言家村爲媳的經歷,不外乎就是她偷人,被有錢人家的公子哥或者老爺給嚐了個新鮮,意外壞了野種,恰好生又是一對稀罕的龍鳳胎,那男的是個慫蛋,不敢把母子三人接回去,最後被正室無意發現了,這纔拿銀子找咱們去做這一筆買賣。”
大當家點點頭,覺得老三分析的很有道理:“老三說的不錯,沒啥好怕的。”
二當家卻並不這麼認爲:“就算老三分析的不錯,但你們有沒有想過,若是厲雲杉背後之人,真的大有來頭呢?”
“老二,那你說該怎麼辦?”大當家皺着眉不悅道。
自從這老二來了這山寨,他這個大當家和其餘兄弟,就沒個舒心日子。
雖然老二着實有些才華,在老二的諸多建議下,山寨也許多次化險爲夷,可是……
他們是土匪啊?
想殺就殺,想砍就砍,想搶就搶的土匪啊?
現在搞得整個寨子都不怎麼想土匪窩了。
這老二成天不管遇到啥事兒?都好專營出個道道來。
真真是……
讓他這個老大和兄弟們,既離不開老二,同時有憋屈的很。
老大其實不知道,這做土匪,也是有大學問的。
做土匪,想要長遠的做個土匪,還是要有些文化,有些計謀的好。
“殺了厲寡婦,再毀屍滅跡。”二當家冷冷道。
大當家:“……”
三當家:“……”
四當家:“…….”
五當家:“……”
這老二還真是。
那可是一千兩銀子呢!
二當家繼續道:“咱們好不容易纔兜圈子繞回來,若是再帶着厲寡婦出去,萬一被人盯上,然後順着線索摸進咱們寨子呢?這山寨雖然隱藏在大山深處,可這山寨卻並不是那讓人難以找到的老鼠洞,只要對方摸清了咱們的大概方位,早晚會找到咱們這山寨的。
只要一想起那兩個武功不凡的隨從,二當家這心裡,就慌的很。
哪怕那兩個人重傷跳崖墜河,他只要沒親眼確認對方的死訊,二當這心裡就踏實不了。
衆人一聽二當家要把厲寡婦殺了,皆是目露意外。
那可是一千兩銀子啊!
一千兩銀子啊!
三當家不服氣的反駁:“……萬一,你也說只是萬一,就厲寡婦那長相,那身家背景,若想榜上什麼了不得的大人物,我看她們家祖墳上就沒長那根草,她纔沒那個命呢!”
“……”四當家沉默了。
銀子雖然重要,可山寨上百號的人性命,卻更加重要,一時間,四當家舉棋不定。
五當家當即就滿臉煞氣騰騰的起身,作勢就要朝外走:“老子這就去把那厲寡婦抓來,她若是再不肯老實交代,老子直接弄死她,大不了不要那一千兩銀子。”
“五弟,別衝動,那可是一千兩銀子呢!”三當家趕緊一把拉住五當家的,生怕脾氣暴躁的老五會一時衝動,弄死了能換一千兩銀子的厲寡婦。
大當家覺得兩方的意見都挺有理的,左右爲難的想了好一陣,一時也拿不定主意,於是看向老三。
“行了……兄弟們今兒剛回來,今晚就好好休息休息,有關那厲寡婦的事,咱們明日把那厲寡婦抓來再審一審,審完後再做決定也不遲”
“是,大哥。”
。。。。。。
往回趕的秦熠知等人,好巧不巧的在三岔路的其中一條路上,遇上了秦誠一行人,以及雲祁所帶領的那一支小隊。
藉着跳躍的火光。
秦熠知看着好友,看着秦誠,再看着那一輛牛車,眸子一喜,疾步的衝了過去。
雲祁見好友誤會,張嘴還沒來得及阻止,便看到秦熠知掀開了車廂布簾。
可當秦熠知掀開車廂的布簾時,看到的,並不是心心念唸的那一抹身影,車廂中,此時坐着的是小川以及兩條狗子。
她不在?
她還在馬賊手中?
秦熠知雙手緊攥着牛車車廂,看着正用仇恨的目光死死瞪着他的小川,心口猛的一疼,側頭看向秦誠,怒叱道:“小川身體不好,你怎麼把他也帶出來了?”
面對秦熠知對他的擔心,小川卻毫不領情,紅着眼,憤怒的怒吼道:“都是你,都是你害了我娘……”
秦熠知:“……”
是啊……
是他害了她。
兩條狗子見小川對秦熠知怒吼,也戒備的爬起來,哆嗦着四條腿兒,擺出進攻的姿勢,齜牙咧嘴的衝秦熠知沒什麼威懾力的吼叫。
“嗷嗚~~~”
“汪汪~~~”
雲祁深深一嘆,走過去拍拍秦熠知的肩,給予無聲的安慰後,便走到牛車旁,對小川道:“小川,現在最重要的是趕緊找到你孃的下落。”
小川忍着眼眶的淚沒說話。
秦熠知轉身走向秦誠。
秦誠趕緊解釋道:“大人,小川執意要來,而且,只有他能安撫好兩條狗。”
“……此話何意?”秦熠知側頭不解看向趴在小川腿上,明顯一副精神萎靡的兩條狗。
秦誠言語簡潔的給自家大人解釋了一遍,秦熠知眸子一亮。
萬萬沒想到,這兩條狗居然能發揮如此大的用處。
“你的意思是,你們剛剛經過三岔路口,而兩條狗只在這一條路上聞到了雲杉留下的氣息對嗎?”秦熠知激動的問。
“是,我們從言家村出發後,就是這兩條狗一路帶我們過來的。”
“好,好。”秦熠知激動的握緊了拳頭,看向雲祁道:“你帶出來多少人?”
雲祁:“加上我一共二十五人,另外兩隊人馬,我正派人前去通知他們趕來這條路上和我們匯合,不出意外的話,再等兩刻鐘,他們就能趕過來。”
秦熠知點點頭。
至少,現在已經知道了大體的方位。
若是有兩條狗子的幫忙,肯定能更快的找到雲杉的下落。
可剛纔他也親眼看到了,那兩條狗此刻累得連站都快站不住了,明顯已經幫不上什麼忙了。
如今。
只有靠他們自己了。
秦熠知心急如焚,想要儘快找到雲杉的下落,於是對雲祁道:“那你們在這裡等着,我先帶幾個人順着這條路先去探探情況,如若雲杉真的就在這附近,太多人冒然前去,反而會打草驚蛇。”
“嗯,聽你的。”行軍打仗,刺探情報什麼的,這可是熠知的強項,雲祁聽從的點點頭。
秦熠知指了四名暗衛跟隨他一起騎馬前去。
剛上馬準備離開。
忽的聽到牛車上的小川冷冷道:“等一下。”
“?”秦熠知一臉莫名。
其他人也齊齊看向小川。
這孩子?
該不會吵鬧着要同大人一起去吧?
那可不行。
這小傢伙去了可是個拖累。
衆人剛想到這兒,便看到小川手裡提着包袱跳下牛車,隨後走到秦熠知,並把手裡的包袱遞了過去:“拿着,吃飽了纔能有力氣更快的找到我娘,你……你一定要把我娘平安救出來。”
秦熠知點點頭,伸手接了過去:“好。”
說完,便解開包袱拿出兩個饅頭塞進懷裡,又抓了兩個饅頭在手裡狠狠咬了一大口,隨後才把饅頭包袱遞向一旁的秦十九:“拿去分了吃。”
“謝主子。”
幾個暗衛各自瓜分了兩個饅頭後,便把剩下的饅頭連同包袱一起遞給秦誠。
“出發。”秦熠知一聲令下。
四個暗衛一邊啃着饅頭,一邊騎馬跟了上去。
銀白的夜色下。
秦熠知五人很快便消失在衆人的視線內,馬蹄的噠噠聲,也很快消失……
小川緊張得同手同腳的走向牛車。
娘……
你要撐住,不管發生什麼事,只要你還活着,其它都不重要……
。。。。。。
抵達山寨的第二天。
天剛剛大亮。
昨晚,柴房內枯草堆裡的雲杉,這一晚並不敢睡得太沉,一方面是警惕馬賊隨時會闖入,另方面則是她渾身的鞭傷,火燒火燎的疼,痛得睡不着。
這一次的大姨媽駕到,雖然沒有上個月痛得死去活來,但也好受不了多少,整個小腹悶悶的,漲漲的,隱隱抽痛着。
老遠便聽到門外的傳來一陣腳步聲,而且,那腳步聲距離她越來越近,嚇得心口猛的一陣狂跳。
怎麼辦?
她該怎麼辦?
這一刻,雲杉很想躲進空間。
可她又有太多太多的顧慮。
空間只是一個暫時能躲藏的地方。
空間並不能把她從這個山寨轉移到其他地方去,出不了山寨,她就沒法逃走。
也就是說,就算她躲藏進來空間,在空間裡沒有水的情況下,她最多也只能堅持一兩天就熬不下去了。
一旦她憑空消失,又突然憑空出現。
不管是被馬賊看到?
還是被秦熠知等人看到?
她都不會有好下場。
任何一個時代,被視爲異類的人,總是沒有好下場的,尤其還是全民皆信鬼神的古代。
她不敢賭。
所以,不到萬不得已時,她決不能暴露空間……
“把門打開。”
“是,三當家。”
吱嘎——
房門從外面被推開。
三當家對身後的兩個小弟道:“把那厲寡婦帶到前廳去。”
“是。”
一聽這話,雲杉身體怎麼也抑制不住的劇烈顫抖着。
帶去前廳幹嘛?
又來審問她?
還是……
兩個小弟一左一右架住雲杉的胳膊,粗魯的拖拽着就朝前廳走去。
三當家衝大當家一抱拳:“老大,這厲寡婦給帶來了。”
“嗯。”大當家把玩着手裡的鋒銳小刀,陰鷙的瞥了雲杉一眼,對幾個兄弟道:“你們幾個看着審,審不出來,就按老二說的去辦,弄死了直接毀屍滅跡。”
“是,老大。”老五陰鷙的衝雲杉咧嘴一笑。
此時。
雲杉癱倒在地,聽着那馬賊的話,身子抖得不行,再看這滿地撕碎的女人衣物,一顆心噗通噗通的狂跳着,好似下一刻就能從嗓子眼裡蹦出來,她不敢擡頭,生怕因看到了這些人的真實長相,她就真的會被滅口了。
五當家手握着匕首,左手揪住雲杉的頭髮,迫使雲杉擡頭,冰冷的匕首在雲杉的臉頰來回慢悠悠的滑動。
“睜開你的眼睛。”
雲杉閉着眼不敢睜:“…….”
“呵~~~你這寡婦,倒是挺識時務,也有幾分小聰明,只可惜……今兒你若不老實回答我們的問題,不管你睜不睜眼,你都得死。”
“……”雲杉還是不說話。
五當家手中的匕首,輕輕滑過雲杉的臉頰,最後在雲杉緊閉的右眼眼窩處停下,寒聲道:“現在,我數到三,你若還不睜眼,這隻眼睛,我就給你挖出來。”
一聽說要挖眼睛。
雲杉識時務的當即就顫抖着眼皮,緩緩睜開了。
只見眼前這個馬賊拿刀威脅她的馬賊,面向看似憨厚,那可一雙眸子,卻冒着駭人的兇光。
坐在老虎皮上的那個男人,臉上有着一道長長刀疤,正面無表情的把玩着手中的匕首,身旁站着一個女僕,正在用筷子夾菜給刀疤男餵飯。
突的。
雲杉眼前一花,只見那刀疤土匪手中的刀飛快的劃過女僕的脖子。
“啊~~~”女僕雙手死死捂住不斷朝外噴血的脖子,發出一聲痛楚而驚恐的尖叫,隨後咚一聲栽倒在地。
雲杉嚇傻了:“……”
大當家把手中人染血的匕首,在腳邊女僕的衣服上蹭了蹭。
“廢物,連伺候人的活兒都做不好,還留着幹什麼?來人,拖去後山喂狼。”
“是,大當家。”兩個小弟馬賊走了出來,然後拖着還未徹底斷氣,正在抽搐的女僕很快就走了出去。
這一出殺雞儆猴。
徹底震懾住了雲杉,也嚇住了雲杉。
五當家手中的刀尖微微一用勁,刀尖便刺得雲杉眼窩生疼,雖然刀尖還未戳破皮,但若雲杉喘個出氣,或者打個噴嚏,那刀尖,必定就會扎進雲杉的眼珠子。
雲杉此時嚇得臉白如紙,是大氣都不敢出,顫聲結巴道:“不,不知你們想要問我什麼?但凡是我知道的,我一定回答。”
剛纔真是嚇到她了。
活生生的一跳人命,就這麼在她眼前沒了。
而且眼睛瞎了,這古代可沒有辦法更換眼球。
她這渾身是傷,可再經不起用刑了。
要不然真會死在這山寨裡,屍骨無存。
識時務爲俊傑,雲杉選擇了認慫,走一步看一步再說。
前兩天,這些人一直在追問她秦忠秦孝是和來歷,她當時沒有摸清楚這些人的意圖,自然是不敢輕易回答,不過,經過這兩天她多番推敲,終於發現了一些蛛絲馬跡。
這些人明顯是對秦忠秦孝有所畏懼。
不,準確的來說。
應該這些馬賊,在看到秦忠秦孝的過人身手後,對兩人背後真正的主子有所忌憚。
於是她可以肯定。
這些人並不是秦熠知的敵人。
若不是秦熠知的敵人。
那便是她的敵人。
只可惜,她穿越過來是,並未繼承原主的任何記憶。
同時,她又很是想不通,她一個村中寡婦,就算是要來對付她們母子三人,找幾個混混潛入家中不就可以除掉她們嗎?
奇怪就奇怪在……
對方似乎並不想給她個痛快?
反而大費周折的讓馬賊前去擄走她?
而馬賊擄走她時,意外發現了她身邊有兩個武功過人的隨從,於是心生忌憚,這才屢次逼問她秦忠等人的來歷?
摸清了馬賊的心中所想,雲杉心底便已經有了對策。
五當家對雲杉的識趣頗爲滿意。
三當家卻看着雲杉冷嘲道:“喲~~~今天倒是挺乖的,這麼識時務,膽兒真小。”
果然。
還是老大和最懂女人弱點的老五有辦法,前兩天任憑他和老二老四又是威脅,又是鞭打的,這女人都不肯老實交代,此刻老大露了這麼一手,老五又拿她那張臉威脅,她頓時就慫了。
二當家沉默不語的坐在一旁,冷冷的看着雲杉。
五當家看向雲杉邪戾的勾了勾脣:“說,當日保護你的那兩個隨從,究竟是什麼人?什麼來路?”
即將用生命在飆戲的雲杉。
此時一臉的欲言又止,乾裂顫抖的脣瓣開開合合好幾次後,這才艱難道:“你,你先把刀拿開好嗎?我說,我全都說……”
五當家收回了刀,挽了一個刀花直直插進木桌上。
雲杉看着那刀,嚇得身子一陣瑟縮。
帶着哭腔羞憤道:“其實……其實我的兩個孩子,並不是我前任婆家的種,六年前,我嫁入言家村後,有一天,我去山上撿柴,最後被…..”
說到這兒,雲杉羞憤哽咽的哭出了聲。
幸虧每次和周嫂子趕集時,總能聽到有關言家的諸多八卦,今兒正好拿來一用。
“繼續。”三當家不耐煩的催促着。
雲杉捂臉抽咽了一陣後,吸了吸鼻子,一副陷入了過去沉痛的回憶中:“我被一箇中年男人偷襲了,他,他打暈了我,等我醒來時,我才發現,我被那個中年男人欺辱了,嗚嗚~~~”
幾個當家的面面相覷。
二當家一瞬不瞬的看着雲杉,沒放過雲杉臉上任何一個細微表情。
雲杉繼續道:“後來,後來我丈夫就莫名其妙在鎮上被人打了一頓,傷了右手再也沒法提筆。我丈夫剛服兵役離開,我就懷上了孩子,然後就生下了兩個長得一點都不像言家人相貌的孩子。”
孩子長得像老孃,老孃自然不會告訴你們……
“你男人手被廢,該不會是你姘頭找人乾的吧?”四當家摸了摸下巴,興奮的八卦推測道。
雲杉哇一聲哭了出來:“我,我也是後來質問那個畜生,他才承認真是他乾的,嗚嗚~~~”
二當家不耐煩的啪一聲拍在桌子上:“繼續說。”
雲杉任由眼淚鼻頭流了一臉,傷心欲絕的四十五度望天,一副祥林嫂似的呢喃着:“我真傻……當時我懷了野種,愧對婆家,就任由婆家榨乾了我身上的所有陪嫁,沒了銀子,沒有丈夫在身邊,我的日子越發的難過了……後來我在山腳下割草,又遇到了那個中年男人,他一眼就認出了兩個孩子是他的種,因爲兩個孩子和他長得很像。”
像個屁~~~
老孃生的孩子,自然長得像老孃。
衆人想起從言家村聽來的八卦,據說那兩孩子,確實不像言家的種。
雲杉哭啼着繼續道:“他說他是一個走商的商人,家裡很有錢,但是就是沒有一個兒子,他要接我去當他外室,還要把孩子搶走,我不願,也不敢,我不想給人做小,更不想和那個毀我一身的畜生沒名沒分的過一輩子,他本來執意要帶我們母子走,可後來卻奇怪的再也沒有提及了,他很忙,我經常好幾個月都見不到他,他給過我銀子,我全都沒有要,若不是這次我閨女生病急需送醫,我根本就不會知道,那畜生居然暗中還派人監視我們。”
說到最後,雲杉恨得咬牙切齒。
走商的商人?
二當家冷眸緊緊鎖定雲杉。
若真是走商的商人,倒是可以解釋爲什麼那兩個隨從武功如此高強,畢竟,商隊中的護衛,若沒有幾分真本事,貨物早就被路上的攔路虎們給搶走了。
不過。
人都到中年了,還需要一路辛苦的跟着去跑貨,這說明那個中年人,很有可能並非商行真正的主人。
若他所料不錯的,強佔厲寡婦的那個中年人,應當只是個商行的管事。
只有管事,纔會每一趟貨都需要親力親爲,才能藉助手中的那點兒權利,把商行裡面身手過人的人調遣在厲雲杉身邊。
思及此。
二當家懸吊的一顆心,總算是落下來了。
招惹上的不是權貴就好。
雲杉看到二當家那隱隱鬆了一口氣的模樣,垂下的眸子微微一閃,隨後擡眸小心翼翼的怯懦看向幾個馬賊頭子。
“我......我能問一下,你們抓我來,還要殺死我女兒,是不是,是不是那個畜生家的正妻派你們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