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又梅不知道她指定接班人這件事還讓不止一家人不高興。她現在就是想着咋個把生活改善改善,怎樣多用些清泉水讓那瘟神的傷早日養好,早日滾蛋。家裡的很多活計不能再耽擱了。
她把早已選好的稻種用清泉泡了些日子,就交給譚老頭,讓他育秧,到時麥子收後就可以插秧了。
這天,她又送清泉水的時候,小王醫官高興地跟她說,“將軍的傷勢基本上好了,這南靈山泉真是功不可沒。謝謝林家娘子了,將軍今天已經扔掉柺杖了。”
這真是一個大快人心的好消息,江又梅覺得日子終於有了盼頭,覺得連天上的太陽都更加燦爛了。她開心地笑了起來。
在屋裡的林昌祁從窗戶看見江又梅開心的笑容心裡很不是滋味,自己要走了她就那麼高興?哪怕那嘴角的梨禍和月牙似的眉眼也沒能讓他開懷。旁邊的小包子有些不開心起來,他拉着林昌祁的衣襟說,“林叔叔,你就要走了嗎?我以後是不是再也看不到你了?”眼圈竟然紅了起來。
今天小包子學堂放假,所以他也在家。
林昌祁一把把小包子抱了起來,“當然能看到,叔叔回去後給你找個拳腳師傅來,你要好好跟着他學,以後你不會一直呆在鄉下。你要到京城來找叔叔,就要好好學本事。”
林昌祁不知爲何自己同這家人沒有任何關係,但卻對這個小娃如此難以割捨,對那個婦人總會有種特殊的情愫在心裡瀰漫。他做不到義無反顧地走掉,他不願意從此以後與這個家再無聯繫,似乎冥冥之中似乎有個聲音在提醒他,如果就這麼走了他會後悔一輩子。
林昌祁又對小包子說,“叔叔其實很喜歡你的那件企鵝袋衣裳,能請你母親親幫林叔叔也做一件嗎?”說完,臉色就沉了沉,“如果你母親親不答應,叔叔就在你家裡住着再也不走了。”
小包子一聽林叔叔也喜歡他那套睡衣很是高興,但聽到後面那一句話時,又希望林叔叔就住在他家裡永遠不走。於是糾結地說,“林叔叔,你喜歡企鵝袋睡衣我很高興,可是我更高興你能一直在我家住下去。怎麼辦,我又想我讓我孃親給你做衣裳,又不想讓你走。”翹着嘴巴的糾結模樣讓林昌祁的心裡軟成了一灘水,也情不自禁地學着江又梅的樣子在他臉上左右兩邊一邊親了一下。
小包子愣了一下,也咧着大嘴在林昌祁的臉上一邊親了一下。
林虎和林豹的嘴張了老大,半天合不上。這,這,這,這也是他們世子爺能幹出的事?
林昌祁笑着說,“可是林叔叔很喜歡那件衣裳啊。”
“那叔叔等着,我這就讓我孃親幫你做。”說着就從林昌祁身上滑下來,追着已經往老院子走的江又梅來到池塘邊。
“孃親,孃親,林叔叔好喜歡我的企鵝袋睡衣喲,你也給他做一套好不好?”小包子爬上江又梅的身上撒着嬌。
江又梅的眼睛都瞪大了,“他腦袋沒毛病吧?那是小孩子纔會穿的睡衣,他那麼大個人咋穿?穿上還不得被人笑死。”
“孃親,林叔叔親口說的喜歡那套睡衣,請你幫着做一套。孃親,我都答應他了,怎麼好讓你兒子在別人面前食言。”小包子邊說邊使勁親着江又梅的臉,弄得江又梅臉上癢酥酥的還滿是臉口水。平時小包子有求於孃親的時候一用這招就管用。
但這件事江又梅可不敢答應,不知那林昌祁是不是還沒睡醒,還在說夢話。睡衣是什麼啊?前世叫睡衣,這個世界叫褻衣褻褲,自己一個寡婦怎麼敢給一個不相干的男人做這種衣裳。
連連搖着說,“兒子,孃親不能答應你這件事。你是孩子不懂,可他是大人他懂。他怎麼能讓娘做這種衣裳,不是腦袋有毛病,就是故意欺負人。”
“娘,林叔叔說了,如果你不給他做,他就一直在咱家住着再也不走了。”小包子不高興地說,想了想,又高興起來,“我知道了,孃親一定和我一樣都希望林叔叔住在咱家永遠不走。”
江又梅不高興地說道,“怎麼可能,娘巴不得那個瘟神馬上就滾蛋。”
林昌祁後來也覺得讓小孩子去說這句話不太好就追了上來,正好聽見娘兩個的對話。心裡着實有些生氣,但對江又梅卻也無可耐何,被她罵也不是第一次了,但就是恨不起來。
於是按下火氣說道,“對不起,我知道我提的這個要求很唐突,但我是真的喜歡那件衣裳,並不是有意冒犯你。你原來不是也賣過荷包之類的東西嗎?我就當是買套衣裳吧,我付錢,怎麼樣?”
江又梅聽他這麼說便點頭同意。一個賣,一個買,只是做生意。又能賺錢,又能把他打發走,何樂而不爲?
“只是這種衣裳是我設計出來的,我賣給你不單賣的是衣裳,還賣的是設計,所以有些貴。”一做起生意來,江又梅就習慣性地坐地起價。
林昌祁從懷裡掏出一張銀票給她,“這總夠了吧。”
江又梅接過一看是一百兩的,笑彎了眼睛說道,“夠了。”
小包子看見孃親的財迷樣很是有些羞慚。如果江又梅知道小包子竟也能嫌別人財迷一定大呼不可思議。
林昌祁可是看不夠那對梨禍和月牙,豪氣地說,“我知道你不高興有子無償獻出了血妖紅磨,你放心,我們林家不會讓有子白獻的,他在軍中的前程我們林家管定了。”
這是一個承諾?江又梅又是一笑。她就回屋去做衣裳,小包子就儘儘地主之誼,領林昌祁去附近的西靈山上轉轉玩玩,說不定運氣好還能獵點野物什麼的,這是他們之前就說好的。
由於林昌祁不願意讓太多的人看到,他們就沒有走西河村後面村民都愛走的那條路,而走了南靈山與西靈山交接的岔口那條路。因爲這裡離南靈山近,而且後山是大片墳地,所以這條路平時走的人非常少。小包子也不常來這兒,只是給爹爹上墳的時候纔會走。
小包子又開始指着三座大山及小河、村莊跟林昌祁重複起了這山這水這村的故事。他們邊說邊往山上走着,林虎怕林昌祁把腿傷累翻了,不時提出休息一會兒。他們翻過一個埡口,小包子在前頭帶路往右走,林昌祁卻拉住他道:“往右邊走是墳地,該往左邊走,那裡的風景好,野物也多些。”
“咦,林叔叔咋知道?”小包子隨口問道。
林昌祁也是一愣,自己咋隨口冒出這幾句話。吃驚得不得了,“不會右邊真是墳地吧?”
“當然是啊。再往右走上一刻鐘,翻過那個埡口,就是大片的墳頭了。我爹的墳也在那裡。咱過了那片墳頭,再往前走,就有好些野梨樹,聽亮子哥說現在都有花骨朵了。”小包子說,“要是往左走就要進入南靈山的地界了,那地方我也只去過一次。風景好不好、野物多不多也沒注意。那次是我孃的病犯了,她從這條路跑去了南靈山,還從崖上掉了下來,在牀上躺了好幾個月咧。”小包子又想到了那些艱苦的日子,聲音也低沉下來。
林昌祁後來聽江又有隱晦地說過他姐姐那時得的病好像是瘋病,這兩母子肯定受了不少苦,當真不容易。他突然一陣心痛,低身把這小娃抱了起來,“走,咱們現在就去看看那裡風景好不好,如果有了野物,咱還可以打幾隻。”
林豹怕林昌祁累着,就提出來由他抱小娃,被林昌祁瞪了一眼就不敢開腔了。
他們這次還真打了兩隻肥野兔回來。只是林昌祁同樣覺得這條路很熟悉,似乎原來經常走,腦海中不時會閃現出一個青年男子拎着野物急步從這條路走過的情景。這些奇怪的幻覺令林昌祁很是困惑,這麼多地方都那麼真實地在他的腦海裡閃現,他肯定自己曾經來過這個地方。想到六年前失蹤的一年多的時間,難道和這個地方也有關係?可是想到青姑的說法,他在青姑家呆了整整一年,而且路途遙遠,怎麼可能會來這裡?
看來,以後還要來這裡探究探究才行,這裡應該有跟他有關的事情。那個婦人應該跟他有關聯,那這個孩子也應該跟他有關聯。再看看這極其相似的眉眼,難道?……
回了新院子,讓林虎和小包子把兩隻兔子拿到老院子交給江又梅,便讓林豹把西川省的地圖拿出來。
西川省青華縣的靈山接壤湖漢省的襄夷山,兩座山內還連着其它不知名的羣山峻嶺,山勢險要,裡面野獸成羣,根本不可能通路。所以,從這裡到襄夷山必須繞遠路,穿過鄰縣才能去。青姑的家就在襄夷山。如果自己的確來過這個地方,那麼結果只有一個,就是失憶的那一年不只是呆在青姑家,青姑說謊了。
想到那個一臉淳樸的青姑,林昌祁有了些疑惑。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