晌午飯時,小包子來陪林昌祁吃飯。今天江家幾個人都在老院子吃飯,江又有留在那邊陪他們,所以是大春來這裡送的飯。
兩個人邊吃飯,林昌祁邊有意無意地問着小包子他爹怎樣死的及這幾年的生活情況。小包子對林昌祁有種無條件的信任,再加上口齒伶俐,就巴拉巴拉地事無具細地把他家的那點事情倒了個乾淨。差點連家裡有多少銀子、放在哪兒、甚至家裡還藏了點紅磨、還有塊傳家寶玉佩都說了出來,他忍啊忍啊,忍得好辛苦,終於沒有說出去。不過,他還覺得很是對不起林叔叔,竟然跟他還藏了點私心。
林昌祁聽到小包子他們母子之前過的是那樣窘迫的生活時竟然難過得胸口一陣巨痛,以至於不得不緊緊捂住胸口來緩解疼痛。慘白的臉色嚇得服侍他們吃飯的林虎大叫小王醫官,小王醫官來了林昌祁擺手也沒讓他看。
小包子也嚇了一跳,馬上走到林昌祁身邊關切地問,“叔叔,你怎麼了?臉色好難看哦,當初我娘犯病的時候,臉色就這麼白的。”
林昌祁把小包子抱起來放在腿上說,“叔叔沒事,就是突然覺得有些不舒服,現在沒事了。”
又疑惑地問,“你爹死後你們母子主要都是外祖父他們在幫忙,你祖父家就不管嗎?你那麼小,孃親又有病,他們怎麼忍心?”
“我沒有祖父,”小包子睜着圓溜溜地的大眼睛看了一眼林昌祁說,表情很是無奈和遺憾,“我原來也問過我外婆,我一問,我外婆就要罵人,還邊哭邊罵。她說我爹是個腦袋壞掉了的流浪漢,只有我娘那個傻棒槌救了他還非得嫁給他,氣得我太外祖父跟我娘斷絕了關係。外婆還說我娘嫁給我爹前是我們西河村的一枝花。好多後生都去江家提親咧。”
“你爹是個流浪漢,腦袋還壞掉了?”林昌祁吃驚地問。
“是咧,我外公也這麼說,他生氣了還罵我爹是個石頭裡磞出來的二傻子。除了自己姓林啥都不知道,連爹孃祖宗都不知道,光會打獵有個屁用。”說完還很不好意思地低下頭。
林昌祁點點頭,心裡的一些疑團似乎清明瞭些。
又問,“你是說你爹爹是在南靈山被羣狼吃了的,而且他們確定你爹爹被狼吃了只是因爲幾根骨頭和一隻他的鞋子?”
小包子點點頭,難過地說,“是咧,那麼多隻狼追着爹爹去了南靈山深處,爹爹不可能剩下。剩下,……”小包子說不下去了,眼眶裡的眼淚也流了出來,“那次還是外公和趙大伯、孫大伯湊了二兩銀子出來,才請了村裡幾十個青壯年和一些獵人拿着砍刀弓箭一起去了南靈山深處。找到我爹的幾根骨頭和一隻鞋子。”
林昌祁拍拍小包子的後背,有些百思不得其解的問題也能解釋得通了,心裡的最後一些疑團也清明起來。
他用手把小包子的眼淚抹去,“你是個好孩子。你娘也着實不易,孤兒寡母捱過那麼多苦日子,病好後竟然能白手起家掙下這麼大一份家業。而且,把你子也教導得很好。”
不過欺負過他們母子的二狗子家着實可恨。還有那個趙老太婆,竟敢逼迫江又梅改嫁那個傻子,真是活膩味了。
這兩天,江又梅總覺得林昌祁看她的眼神不對,有時看得她直發毛。
終於到了要走的前一天,小包子傷心的無以復加。晚上就抱着林昌祁不放手,嘴巴一直癟着,眼眶裡滿是淚水。那夜睡覺也不睡自己的小行軍牀,而是一直掛在林昌祁的懷裡,不時地癟着嘴反覆唸叨着“叔叔。叔叔”。喊得林昌祁幾乎要流淚,他也不想走啊,他還想再找出些證據把事情最後落實了。但他有軍令在身,還是先國家後小家吧,等把撻子打退了再回來。
他們也是凌晨走的,江又梅把企鵝袋睡衣交給林虎後,就要把嗓子已經哭啞的小包子強行從林昌祁懷裡抱過來,小包子尖叫着緊緊抓住林昌祁的衣襟不放,江又梅狠心把他的手指掰開才把人抱過來。
林昌祁摸摸小包子的頭說,“莫難過,我還會回來的。”又掏出一個令牌和一封信給江又梅,“這個令牌是我們鎮北侯府的令牌,如果你們有爲難的事了,就拿着這個令牌和信件到省城,不管是巡撫還是知府,他們都會幫你的。”
江又梅接過令牌和信,心裡竊喜不已,看來那個紅磨還沒白給嘛,這兩樣關鍵時候可是保命的東西。
看到五人騎馬遠去,江又梅竟然也流出了不捨的眼淚,這眼淚她非常清楚不止是爲弟弟流的,更是爲林昌祁流的,胸口瀰漫的那種說不清的情愫令之後的江又梅費解不已。
林昌祁都騎出去一段路了,又猛地返身回來,他坐在馬上居高臨下地對江又梅說,“那個老院子即使你們不住了,也不能讓別人住,更不能拆和改,只能修繕。”說完又愛憐地看了哭得淚人一般的小包子一眼,才一蹬馬鞍絕塵而去。
這句話說得讓江又梅半天反應不過來,這是她家,他憑什麼指手劃腳呀,真是過份。
人終於都走了,生活也步入了正軌。
只是小包子自林昌祁走後幾天都悶悶不樂,做任何事都提不起興致。江又梅想着小孩子忘性大,過幾天就會好了。
不過,在林昌祁走的那天,西河村發生了幾件大事。那天早上二狗子被發現淹死在了清水河,狗子娘半夜不知撞見了什麼物被嚇瘋了。還有里正的老孃趙老太太在出門時不知怎麼摔了一跌,摔斷了腿,從此後就癱倒在了牀上。
村裡都在傳一定是大狗子的怨氣太重以至陰魂不散,所以里正專門去請了景山道觀的真一天師來作了法事,超渡了大狗子的亡靈纔算安生。
江又梅可沒時間關心別家的事,她先讓宋家人把新院子打掃了個乾淨,又讓宋望纔去請了木工來繼續做傢俱。然後給陳之航去了封信,請教了些栽果樹苗及栽藕的問題。令她沒想到的是陳之航接到信後第二天就帶人來了,來人直接把藕栽進了池塘,又跟宋望才及大春講了些侍弄藕的方法。
陳之航直接建議江又梅種蘋果這種幾十年前才從番幫引進大康朝的水果。因爲他正好有個朋友在種蘋果,具說收益可觀。他朋友那裡的地勢和這裡大同小異,所以如果這裡栽蘋果的話應該也會長勢不錯。
同時又建議院子裡就不要大面積種水果了,碧水溪東邊不是有大片荒地嗎,就在那裡多買些地種蘋果,弄個蘋果園。
江又梅立即表示同意。這個世界沒有冰箱,也沒有什麼保鮮技術,蘋果耐放,而且好吃。不過她覺得上幾次吃的蘋果都是青蘋果,而不是前世出名的紅富士,就問有沒有紅蘋果。陳之航納悶地說,“這蘋果還真是奇怪,同樣的樹苗,同樣的嫁接,在番幫種出來就是紅色的,而且甜脆得多,而一到我們大康的地界上種出來就是青色的,而且口感也差些,不知道是不是地勢的原因。”
江又梅竊喜,她有清泉水這個作弊器,說不定真能讓她弄出個紅富士來。
當天,她讓宋老頭趕車去江家把江又山接來陪陳之航,現在江又山的病好多了,也開始在家裡撿起書本,想着好好複習,等身體恢復後再去考舉人。
江又山和陳之航交談後,感覺到此人見識廣,又精明能幹,很是欣喜能結交這樣一個朋友。當他聽說陳之航的原配已經死了多年以後,又看到他對妹妹無償的幫助和談起妹妹抑制不住的開心模樣時,心裡便有了些計較。之後在陳之航來南山居的時候,江又山都會有意無意地把他帶去江家老宅坐坐,老爺子也十分歡迎有這樣的貴客上門,當然這是後話了。
當天晚上,江又梅就同放學回來的小包子商量買荒地的事。不出意料的,小屁孩又是強烈反對,“娘啊,咱家鋪的攤子還不夠大嗎?我現在已經爲家裡的開支愁得連覺都睡不踏實,你還要去買地,咱哪兒來的錢?”
小屁孩從來都是隻算出不算進,江又梅又開始給他彙報最近的收入,“兒子莫愁,咱這一個多月掙的銀子可多着咧。林將軍開始給了一百兩的房錢和伙食錢,後來李將軍給了四十兩的伙食錢,崔叔叔給了二十兩的鹿皮錢,再後來賣企鵝袋睡衣又掙了一百兩。這些加起來就有二百六十兩銀子,娘這些天的伙食錢還沒用到二十兩,所以還剩下二百三十多兩銀子。還有之前賣火鍋方子的一百兩銀子。咱買了地,再加上買樹,也用不完。”
“那咱就不能多存些銀子呀?那銀錢又不是跳蚤,誰家還嫌多?”小包子依然不贊同,連用了兩個疑問句。他始終不明白孃親爲什麼就存不住錢,好像銀子就是碳源,拿上手就要趕緊扔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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