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氏邊走邊哭,從來都信心十足的江老爺子此時也沒了主張。他大踏步地往前走着,偶爾還回頭壓着嗓門罵衛氏,“不怕丟你那張老臉就可着勁的嚎。”
衛氏聽了聲音才小了些。
回了老宅,衛氏又哭着對江老爺子道,“你咋不讓我把梅子叫出來,我弟弟和侄子還在縣大牢裡,根小子又被打成這樣,總得讓她把醫藥銀子拿出來行成啊。”
老爺子看了眼正房西邊耳房的那扇小窗戶,那裡住着蘭香。他低聲說道,“咱們回東廂去商量商量。”
幾人就去了江大學住的廳屋。進屋後,江又書把根子扶到椅子上靠着,又把門、窗關了起來。
江老爺子纔對衛氏罵道,“蠢婆娘,把你兄弟和侄子弄進牢裡的,除了梅子沒別人,你還讓她去救人。做夢!”
話音剛落,衛氏和小衛氏又大哭起來,小衛氏扯着嗓門罵道,“那個死丫頭片子,也不怕天打雷轟,她大不孝啊,她……”
江大學上去就把她的嘴捂住,大罵道,“你個臭嘴的蠢婆娘,你想要吃牢飯就儘管罵。”
江老爺子也不高興地罵着小衛氏,“閉嘴,再敢這麼罵梅子,就滾回衛家去。我們江家的姑娘再咋地,不是你們能罵的。”
衛氏哭道,“梅子爲啥要那麼做?那可是她的三外公呀。”
“爲什麼要那麼做?就憑你們衛家算計了她老孃李氏。”江老爺子壓着嗓門罵道。
江又書也說道,“我大舅和三外公也的確不地道,哪能天天想着把衛家姑娘給二叔塞。”
小衛氏聽了伸手就打了江又書一巴掌,罵道,“死小子,咋能那麼說你大舅。”
江老爺子眼睛一鼓。罵道,“打我孫子作甚?他說得對,衛家人就是在找死。”
衛氏聽了也不高興了。說道,“老頭子。那蘭香不是你也贊成給老二當媳婦嗎?”
“哎,”老爺子重重嘆了口氣說道,“開始我也不贊成給老二再找個媳婦,想着山子和梅子、有子肯定不會願意。但這個蘭香卻是太可心了,我想着有這麼一個體面又上得了檯面的媳婦,以後跟林親家、李親家,或者其他的權貴夫人們打交道,她也拿得出手上得了檯面。不會顯得咱們江家人太慫。這些孩子們就是感情用事,不理解咱們這些老人的心吶。”老爺子說完,混濁的眼裡竟是流出了眼淚,“我這麼做也是爲了江家好啊。咱們江家多少代纔出了這麼幾個有出息的孩子,我也是想讓他們體面一些,別讓人背後笑話他們。”
江又書勸道,“爺爺,梅子都用這樣激烈的辦法對付我大舅了,可見對這件事有多反感,就算了吧。把蘭香姑姑送回衛家吧。”
“那咋行!”小衛氏先嚷道,江大學衝她擡了一下胳膊,她就趕緊把嘴巴閉上了。
“蘭香這件事我說了算。不管梅子有多反對,用什麼辦法阻止,我都會讓老二娶了衛蘭香。”江老爺子堅持道,“她一個嫁出去的姑娘,還管不到孃家的事情上來。等山子和有子回來,我自會跟他們說。我是他們的祖父,江家的當家人,他們必須要聽我的。女有四行,婦德、婦言、婦行、婦功。李氏犯了三條,她犯的這三條半個金州府的人都看見了。休了李氏咱們做的並沒錯。說到哪裡去,咱們都站得住一個理兒。”
“我三弟和侄子咋辦?”衛氏問道。
“等明天我去求林老哥哥。他會幫咱們的。”江老爺子道。
第二天,林老爺子和江老先生出去之前,江又梅趕去新園同他們談了談,他們點點頭表示知道了。
送走林威等人後,江又梅又把給陳家、孫家、江大富家、縣太爺王大人家、李員外等一些人家的年禮整理出來,基本上是每家一車,一些京城的東西,再加了些在金州府買的東西就行了。
給孫大強家、趙鐵錘家等一些關係好的鄉里人家也整理了一大筐東西,基本上是一點京城來的稀罕貨,一些城省的東西。
唯獨給江家老宅的年禮,江又梅是照着往年老宅給南山居的年禮標準準備的,都是在清河鎮買的糖、點心、布料等。
剛整理好,鎮上的朱富戶又來送年禮了,是李朵兒的未婚夫朱四少爺親自送來的。宋望纔去接待了他們,江又梅沒見。後來聽宋望才說,後生還不錯,還算斯文有禮,長得也過得去,就是有些偏胖。
晚上,衛氏和小衛氏終於等到江老爺子回來了,異口同聲地問道,“咋樣?林老太爺說我弟弟他們啥時候能出來?”
“哎,”江老爺子臉都憋紅了,說道,“今天我跟他們幾乎就沒咋打照面。好不容易見着面了,人又多。當着別人的面,咋好意思講咱家的親戚在坐牢?等明天吧,明天我再跟他們說。”
“還要等明天?那我弟弟他們還不知道要遭多少罪。老頭子,你就去南山居求他們吧,他們這時候肯定還沒歇下。”衛氏說道。
“我不去南山居。梅子若不親自來請我,我就再也不去南山居!”江老爺子的腦袋搖得像個波浪鼓。
“你倒是要面子了,我弟弟可是受罪了。”衛氏不高興地說道。
這時,去請江大富的江大學回來了。
老爺子只看到江大學一個人回來,問道,“老二呢?咋沒跟着你一起來?”
江大學囁嚅道,“二弟好像生病了,這兩天哪兒也沒去,天天窩在牀上打瞌睡。”
“哎,一個大男人,也沒個婦人在家裡幫着操持,這日子是沒法過。”老爺子又自言自語道。
西廂裡,王氏也在悄悄問江又書,“你覺得林老太爺能幫着爺爺把三外公和大舅舅救出來嗎?”
“誰家不是幫着自己家的人,咋可能幫兩個不相干的外人。”江又書說道,“我勸了爺爺那麼久,他老人家就是不聽。”
“那蘭香小姑姑能當上咱們的二嬸嗎?”王氏又問道。
“咋可能咧?”江又書搖頭嘆道,“爺爺也有些老糊塗了。本來老衛家人強塞姑娘給二叔就不對,咱們爺爺開始也是反對的。但是,看到蘭香小姑姑他老人家心思就有些活絡了。他也不想想,憑人家姑娘再好,也比不上自己的親孃好。山子他們咋可能同意?我看爺爺如今不光是要把蘭香娶進江家門,而是要捍衛他在江家的權力和威信。不過,爺爺肯定是弄不過他們三兄妹的。當他們是咱爹和二叔咧?”
兩口子正小聲嘀咕着,小衛氏的大嗓門傳了進來,“書子,這就是你給我過年做衣裳的料子?”說着,她拿着一撂料子走進來。
“是咧,這是我從江南進的九金絲錦印花羅,給你和奶奶一人扯了幾尺做衣裳。”江又書說道。
小衛氏說道,“我看到蘭香正在用梅子從京裡給你奶帶的料子做衣裳,哎呦,那料子可真漂亮,燭光一照,還一閃一閃泛着光。娘想用那種料子做衣裳,這料子就給你舅娘了。”
江又書聲音一下子提了起來,“娘,你想些啥咧,那料子是宮花緞,宮裡娘娘才穿的,花再多銀子也買不到。”
小衛氏一聽便笑了起來,悄聲說道,“我聽桃子說,昨兒她看到足足有二十幾輛大馬車從東河村經過,向南山居跑去。我想着,肯定是京城給梅子家送的年禮。老天,那麼多好東西,咋說也得給咱們老宅送個兩車三車的,肯定會有那種好料子。娘還是用那種料子做身衣裳,穿出去也擡身份不是。”
江又書一聽,伸手把那料子拿了過來,說道,“那娘就等着那種宮花緞吧,這料子我們留着自己做衣裳。我舅娘我沒少給她東西,可她哪次領過情?”
臘月二十日,小包子正式放假,南山居也定在今天殺年豬。家裡沒養豬的小胖墩依然頭一天就睡在了南山居,等着今天當半個主人幫着招呼客人。
由於家裡的兩個老爺子幾乎天天去吃人家的殺豬菜,這次南山居請客基本上兩個村的人家也來了一大半。如今三個園子的後院都擴大了不少,這些人還是裝得下。
小包子和江又梅頭天就算計好了,四頭豬,今天吃一頭,賣一頭,留兩頭自家吃。其實完全可以一頭都不賣,但小包子就是想享受一下賣豬的樂趣,江又梅也就成全他。
一大早,小包子和小胖墩站在舊園門口,客人們基本上都從這裡進來,然後通過後院的另一道門,可以去南園的後小院,這個小院跟南園又隔了一道門,如今的廚房已經搬到了這裡。
江大富是第一個到來的。接着,三柱子一家,亮子也回來了,他和孫大強夫婦隨後到了。再接着客人們漸漸多了起來,南山居也就熱鬧了。陳老爺子依舊是陳之航扶着姍姍來遲。
小包子看客人來得差不多了,就對小胖墩說道,“咱們快進去吧,快殺豬了。”
“江太爺爺和江太奶奶還沒來咧,咱們再等等。”小胖墩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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