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一刻鐘,男孩手裡的荷包便都賣完了,還賣的五十文一個。他返回攤子,先給江又梅磕了個頭,欣喜地說道,“太太,小子受教了,同一樣東西,換套說辭就不一樣了。”
說完起身,又把剩下的荷包用布兜起來,拖到更遠的地方賣去了。
那個婦人高興極了,連聲謝謝江又梅母子。
一旁的小胖墩笑道,“都是荷包,說了福祿壽喜,就賣得又快又多。”
小包子說道,“這裡是寺廟,人們來寺廟爲的可不就是福祿壽喜這幾樣。若是換個地方,這套說詞又不見得好使了。”
小胖墩深受啓發地說,“換個地方就換套說詞兒,關鍵要揣磨人的心思,要因人而異,因地制宜。”
江又梅笑着點點頭,便帶着他們一起下了山。
晚上,江又梅把下人都打發下去,偷偷舀了碗清泉水,又兌了些清水進去,澆灌那株病茶花。病要慢慢地好,否則,就該引起人家懷疑了。狗崽也好久沒喝清泉了,又讓它飽餐了一頓。
然後,江又梅才把通靈老和尚給的荷包拿了出來。裡面裝的是兩個拇指大的黃角木小木雕,有頭紋的是虎,帶犄角的是牛。
江又梅把小老虎和小牛牛拿在手裡仔細看着,木質極好,雕工精湛,應該價值不斐。
通靈老半仙兒能算出她有清泉,肯定是佛法精深的高僧了。高僧算的卦,應該是準的。問題是,他說的比較含糊和籠統,還讓她自己想,這就考她的智商了。江又梅一直覺得。凡是算命的,說的話都是萬金油,往哪句話貼都能貼得上,咋說就咋有理。
他說,這兩個孩子帶上木雕便能前程似錦,遇難呈祥。那麼,孩子們戴上木雕就是必須的前提。這也就是說。這兩樣木雕是兩個孩子的護身符。必須隨時帶着。帶着了,就有命,有前程。
似錦的前程。就是大好的前程囉。那肯定是得考上秀才,考上舉人,再一路高歌考上進士了,這是有好前程的必備條件。那麼。這兩個孩子這次肯定能過府試了?
至少江又梅是這樣認爲的。
她把弄着小老虎和小牛牛繼續想着。
虎,是山中之王。難道說小包子今生能封王?或是當個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首輔?若真是這樣,得告誡他,該激流涌退的時候還是要激流涌退。老虎再勇猛,也鬥不過能呼風喚雨的龍王。
牛。忠心懇懇,活到老幹到老,屬於吃的是草擠出來的是奶的代表。絕對的忠臣。可憐的小胖墩!得告誡他,身體是革命的本錢。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當身體承受不了的時候,別傻冒,該歇着就歇着。
看着這兩個動物,江又梅又十分萬幸,好在給他們的不是老鼠,否則她打死也不會讓他們考科舉當官。碩鼠,那就是貪官的代名詞。
江又梅把一些事情想通了,就用紅絲線把小老虎和小牛牛穿上,去了兩個孩子住的廂房。本來安排他們一家住一間,可兩個小子想熱鬧,就湊在了一間住。
江又梅進去的時候,兩個孩子還在打鬧。江又梅坐下,把他們招呼到自己的兩旁坐下。把小老虎木雕給小包子戴在了脖子上,把小牛牛木雕給小胖墩戴在了脖子上。
並反覆又異常嚴肅囑咐他們,“這是高僧給你們的護身符,必須隨時帶着,保管好。它們能保佑你們前程似錦,遇難呈祥。”
而老和尚的命格之說卻沒有告訴他們,他們還太小。再說,過早地知道自己的命運也不見得是好事。而且,是不是百分百的準,還待考察。
三月二十日一大早,把林進留在這裡等消息,江又梅便領着人回金州府。
第二天下晌,他們乘坐的私家大船便到了金州碼頭。回了家,洗漱完,第一件事就是喂小皮子奶。在青州的時候,江又梅還怕奶回了,每天都要擠不少奶出來。小包子和小胖墩早上喝的極品“牛奶”,就是她這頭母牛的奶。
兩個小子喝的時候覺得不對,還問,“這牛奶咋跟原來不一個味咧?”
江又梅呵呵笑道,“一方山水養一方牛,牛奶味道有一些變化也正常。”
把林虎家的和春花春朵逗得跑到餐廳外面去狂笑。
小皮子心寬體胖,並沒有生孃親不帶他出去玩的氣,吃了奶後在江又梅的懷裡蹦躂得極歡。
小丸子則小氣得多,跟他們慪着氣,癟着嘴含着淚用後腦勺對着他們。出去玩也不帶自己,人家不理你們了。
小包子和小胖墩把在普光寺買的小東西拿出來送給她,又打着迭的說些甜言蜜語,才哄得嫉妒又眼熱的小丸子展顏笑了起來。
林昌祁下了衙,問了兩個孩子的考試情況。
小包子屬於記性超好的類型,考題及答卷他基本上都能默下來。答得相當不錯。
小胖墩大概說了一下,明顯沒有小包子答得好。不過,過府試應該沒有大問題。
晚上,江又梅把普光寺通靈大師給孩子們算命的事情跟林昌祁說了。
林昌祁一聽,極是高興,欣喜地說道,“通靈大師是通一大師的師弟,通慧大師的師兄,都是咱們大康的得道高僧。連皇家人都不一定能見到他們,更別說請他們算卦了。能得到通靈大師給的護身符,這兩個孩子也是有福了。”
江又梅說了說自己的分析,林昌祁聽了也覺得有一定道理。笑道,“看來,這兩個孩子的前程定是不錯。特別是咱們兒子,瞧他的機靈勁兒,封王拜相也不是沒有可能。你說的激流涌退也對,就像爺爺,適時地辭了官,偏居一隅,沒有麻煩事,皇上還高興,多好。”
林昌祁也沒有被眼前富貴所迷惑,不錯。許多像他這樣年青又能幹的人,不一定能有這種通透的想法。
江又梅又說了通靈大師對禮哥兒算的卦和勸周振峰出家的事。林昌祁正在喝茶,聽了江又梅的話竟是被茶水嗆着了,咳個不停。
江又梅趕緊幫他拍着後背,嗔道,“幹嘛喝那麼急咧,又沒人跟你搶。”
等林昌祁咳完喘過氣來,頗有些吃驚地說道,“那通靈大師還真是神了……嗯,我是說,通靈大師都這樣勸周振峰了,他還執迷不悟,惡語相向,真是找死。”又拉着江又梅的手說,“看來,他給兒子算的命肯定是準的。這個兒子咱們更要盡心教導,不僅要讓他成才,更要讓他知道進退,不能被眼前富貴所迷惑。”
而周家,周夫人正跟周令哭訴着通靈大師的話,“老爺還說通靈早年欠了咱們周家一個情,自會爲咱們解惑,可他好像知道禮哥兒的下落卻不告訴我們,忒可氣了些。……”
周令聽了她的哭訴,愣了好久。也沒管周夫人哭哭涕涕讓他再想辦法的話,站起身來向外走去。周夫人見他這樣,氣得咬牙切齒,罵道,“大孫子還沒找回來,就又急不可待地往小婦那裡跑。”
黃嬤嬤給一個小丫頭使了個眼色,小丫頭便出去了。過了一會兒,小丫頭回來稟報說,“大老爺沒有去姨娘那裡,而是直接去了書房。”
第二天一早,周令又去了周夫人那裡。周夫人一看,周令一夜間竟是白了一半的頭髮,驚道,“老爺,你,你這是怎麼了?”
周令道,“禮哥兒咱們就別再找了,既然通靈大師都說我們跟他只有七年的緣分,就隨緣吧。萬一……那樣,咱們周家還會留條根。”又嘆了口氣說,“振峰那個蠢貨,能被大師點化,多好,咋就讓他給拒了。”想了想,又說,“找個理由,把振華媳婦休了吧,讓她把懿姐兒也帶走。”
“老爺,爲什麼要休大媳婦呀?”周夫人嚇哭了,驚訝道,“老爺,你別嚇我,你是不是有些魔怔了?”
周令言辭閃爍道,“很多事情都是父親決定的,咱們就是不幫也逃脫不了綁在一起的命運。既然逃脫不了,也只有搏上一搏。那樣,或許還有可能活下去。孫子被人拐走了,有目共睹,等他在別的地方安渡餘生吧,……”
周夫人哭道,“那老和尚的話也不一定準,老爺可別被他的話給嚇着了。……”
林家正院廳房,小包子和小胖墩給林昌祁和江又梅行完了禮。林昌祁揮手讓下人們下去,把他們兩個叫到跟前,仔細看了看小老虎和小牛牛,又把它們塞進他們的衣襟裡。
鄭重地囑咐道,“必須保管好它,前程重要,命更重要。再有,它們的用處,除了跟自己最親的人說說,千萬不要告訴其他人。”
兩個孩子看到連爹爹(林叔叔)如此鄭重,趕緊表態,一定要好好保管自己的護身符。
飯後,林昌祁去衙裡,小包子和小胖墩又帶着衆多隨從和狗崽急不可待地去鄭府見鄭院長。
江又梅把小皮子餵了,又讓小丸子帶着一大大、二大大出去玩,自己就開始侍候那盆寶貝茶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