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開到秦茗在南溪鎮的家時,已是下午一點多。
卜即墨沒有下車的意思,看了坐在副駕駛座上的秦茗一眼,冷冷啓口。
“你回去拿行禮,我就在車上等你,不進去了。”
秦茗瞥了一眼放在後座的中藥包,抱着懷裡的袋子,在推開車門前,將醞釀了一路的話艱難地吐出。
“小叔,抱歉,我不想去你公司實習了。”
“爲什麼?”
“我學的專業在你們公司應該沒有適合的職位,而且我也不喜歡公司那種氛圍。”
“你回去給你爸和奶奶各自打個電話,如果他們都能同意,我也沒意見。”
秦茗準備了一籮筐的說辭就噎死在他這句話裡。
哀怨地瞪着他半餉,可他卻緊盯着前方,一副跟他沒得再商量的冷酷神情。
秦茗挫敗地下車,在家裡默默坐了一會兒,最後拉着昨晚就準備好的行李箱出了門。
中藥包靜靜地躺在原地,秦茗忿忿地想,他就是吃準了她只能跟他回卜家,所以沒有提醒她拿走吧?
車緩緩駛進卜家大院,一個等候多時的紅色身影從高高的盆栽後躥了出來,雙眼直直地望向坐在副駕駛座上的秦茗。
四目相對,兩個人都驚呆了。
“靜玲?”
“秦茗?”
卜即墨似乎也沒想到這兩人認識,瞥了一眼秦茗,默契地停下了車,讓她下去。
秦茗一關上車門,卜即墨的車就朝着車庫駛去。
莫靜玲先是不敢置信地捂着嘴,繼而在秦茗走近時,指着她的臉嚷嚷。
“秦茗,怎麼會是你?”
秦茗一臉詫異,“靜玲,你認識我小叔?”
“你小叔?”莫靜玲的臉上震驚不斷,但初始隱含的緊張與敵意已經瞬間消散。
“他是我奶奶再婚後所生,這些年算是第一次來往。”
莫靜玲如釋重負地握住秦茗的手,露出安心的笑容,“你以前怎麼從未提起?嚇我一跳!”
“原以爲這輩子都不會見面的人,有什麼好提的?”
“我聽說卜伯母生病住院了,你們是爲了這個原因才見面的?”
從車庫裡出來的卜即墨一手拖着秦茗的行李箱,一手拎着中藥包,徑直朝着大門走去,只朝着二人所在的位置若有似無地瞥了淡淡一眼。
莫靜玲盯着卜即墨拖着的行李箱,驚呼,“秦茗,你要住進來?”
“嗯。”秦茗不甘不願地點頭。
“乖乖,難怪嘉嘉姐要大驚小怪了,這些年卜大哥身邊兩尺之內從未有過女人,更別提往家裡帶了,”待卜即墨的身影消失,莫靜玲這才戀戀不捨地將癡迷的目光從他頎長的背影上收回,嘻嘻一笑,“不過嘛,你是他的親親侄女,怎麼親近,怎麼維護都正常得很。”
“嘉嘉姐是誰?”
“就是你跟卜大哥中午吃飯時碰到的那位,求嘉嘉,求氏企業的小女兒,卜大哥的追求者之一。”
兩人一邊說一邊朝着大門的方向走去,莫靜玲隨口問,“秦茗,你在這兒住幾天?”
幾天?如果是幾天就好了。
秦茗無奈地回答,“恐怕在他公司實習多久,就住多久。”
莫靜玲立即露出羨慕的神情,見卜即墨剛從二樓樓梯走下,便滿臉笑容地奔了過去。
“卜大哥,我跟秦茗是好朋友,我也要去你公司實習!正好能跟她作伴!行不行?”
卜即墨看了眼站在門口四處打量的秦茗,一口拒絕,“不行。”
“爲什麼不行?卜大哥你好偏心,她是你侄女,可我也是……你好友的寶貝妹妹呀。”
“莫氏那麼多產業,你去哪兒實習不行?”
“我就想跟秦茗一塊兒,卜大哥,你就行行好,答應我吧?”
秦茗默默聽着二人的對話,望着莫靜玲那副難得諂媚的模樣,既想笑又無奈,她怎麼有一種正被莫靜玲利用的感覺?莫靜玲真的是想跟她一塊兒實習嗎?她怎麼感覺她想近水樓臺呢?
想到莫靜玲說過的那個遠渡重洋的男友,秦茗疑惑了,莫靜玲明明深愛那個男友,怎麼又會表現出愛慕小叔的模樣呢?
真是奇怪!她得找機會問問她。
卜即墨朝着盥洗臺走去,冷冷丟下一句,“如果莫靜北能點頭,我也沒意見。”
莫靜玲鬱悶地噘起嘴,狠心,真狠心!
誰不知道,她哥哥莫靜北對卜即墨簡直就是馬首是瞻?
秦茗望着莫靜玲吃癟的模樣,咀嚼着卜即墨剛纔那句似曾相識的話,嘴角噙出一抹冷笑。
這個男人,這拒絕人的同一個伎倆喜歡反覆拿出來用啊!
她真是佩服得五體投地!
鼻息中,隱隱有什麼藥材的味道飄進。
秦茗瞥了一眼廚房,玻璃門後隱約有家傭的身影,想是在給奶奶燉藥吧?
噔噔蹬的下樓腳步聲傳來,一箇中年婦人走至秦茗跟前,對她露出和善的笑容。
“茗小姐,我是卜家的管家章杏珍,你的房間已經收拾好了,請你上去看看,有沒有什麼不滿意的地方?”
“好的,謝謝。”
秦茗跟着章管家上樓,後頭跟着莫靜玲。
“就是這間,請進。”
“啊——”
跟在最後頭的莫靜玲看清房間所在的位置,不敢置信地尖叫一聲,隨即驚詫地捂住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