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初提出來的問題,讓舒慕染目光一怔。
這微妙的表情自然逃脫不了沈初敏銳的觀察力。
所以在看到舒慕染皺了皺眉頭的時候,沈初就已經率先開口對着舒慕染開口:“如果這個問題真的很難回答的話……”
沒等沈初把話說完,舒慕染就已經開口打斷了沈初接下來想說的話。
他看着沈初,認真的問她:“如果我說我也不知道當年你是怎麼假死的,你信嗎?”
不知道是不是因爲今天和舒慕染髮生了太多次衝突,反而讓她覺得舒慕染親切了些,所以沈初扭頭就對着舒慕染開玩笑:“我還以爲是你逼着我去死的呢……”
“我怕是沒有那個榮幸讓你爲了我跳崖。”舒慕染語氣淡然的對着沈初笑了笑。
沈初看着舒慕染的表情,定睛,問:“所以,我當年是跳崖自殺的對嗎?”
“嗯。據說是這樣。”舒慕染點頭。兩人這樣心平氣和的坐着,反倒像是多年未見的摯友。
沈初靜靜地看着舒慕染,好一會兒之後,才問舒慕染:“那黑土呢?我難道是帶着黑土一起跳崖的嗎?否則……黑土應該和你在一起的是嗎?”
“你出事的時候。我人在法國,你跳崖的視頻錄像,是親自寄到我手裡的。足足兩月有餘,我命人找遍了你跳崖的那段區域,屍骨無存。黑土是在我幫你準備葬禮的時候消失的。”舒慕染目光灼灼的看着沈初,說:“這些年我無時無刻不在尋黑土的下落。”
沈初認爲,茫茫人海中想要找一個人,的確是一件大海撈針的事情。但是就憑着舒慕染的權勢,想要找到一個人,無論如何也不至於用這麼多年的時間才找到黑土吧!
這些年在沒有遇到季黎之前。她的日子過得那麼平淡,沒理由舒慕染會查不到纔對。
可是他卻說他找了許多年,如今才找到,沈初到底還是有些不信的。
所以沈初到最後並沒有看舒慕染的目光,而是突然扭頭看着舒慕染說:“因爲不想冤枉你,所以我想問你一句,想確認一次。季黎,是你安排人撞的嗎?”
沈初再一次將目光放在了舒慕染的臉上,她目不轉睛的看着舒慕染,不想錯過他臉上的任何表情,所以當她問完這句話的時候,舒慕染反而是別開了臉。
他並沒有開口承認,同樣的,舒慕染也並沒有否認。
沈初痛恨舒慕染的轉身和逃避,與之相較,沈初倒是寧願舒慕染直接承認是他安排人撞了季黎,這樣的話,之前還能給她一個理直氣壯怨恨他的理由。
也能適當減輕自己剛纔竟然意圖想要殺了他的那份愧疚感。
可是……
舒慕染沒有。
沈初突然起身,直接繞到了舒慕染目光所在的方向。
然後低頭,有些熾熱的目光直勾勾的盯着沈初,完全沒有給他躲避的機會。
終於,舒慕染擡眸,定睛望着沈初,不答,反問:“如果確認是我安排人撞了季黎,剛剛你放在我脖子上的刀,是不是就不會猶豫?”
這個問題,一開始沈初以爲自己可以毫不猶豫的回答舒慕染‘當然不會’,可是,當這四個字到了嘴邊的時候。沈初才發現,自己說不出口。
她看着舒慕染說:“我不會爲了你而把自己變成殺人兇手。”
說完,沈初扭頭,將放在不遠處桌面上的急救箱拿過來,丟在了舒慕染的懷裡,隨後目光落在他的頸項上,說:“我再問你最後一次。是你安排人撞了季黎嗎?如果你不回答,我就當你是默認了。”
沈初原本以爲自己這麼說,舒慕染一定會開口了。
然而事實卻是,至始至終舒慕染都一句話都沒有說。而是起身面無表情的對着她說:“如果餓了就下樓吃飯。”
說完,舒慕染並沒有處理自己的傷口,而是轉身就推開房門離開了。
看着走到門口的舒慕染,沈初衝着他的背影大吼了一句:“你就是默認了是不是?”
舒慕染只是頓了一下,然後繼續像是什麼都沒發生一樣,轉身離開。
沈初最後被迫的放棄了這個問題,只好跟在舒慕染的身後跟着舒慕染下了樓。
下樓的時候,黑土已經率先到了餐廳,孫旭就站在黑土的身邊,一口一個小少爺,叫得格外順口。
沈初想糾正孫旭,可是想了想,覺得沒必要浪費口舌。
剛走到餐桌旁準備落座的沈初,還來不及看清楚今晚的菜色,突然一個大媽就朝着她的方向跑了過來,一邊跑還一邊興奮的衝着她喊:“少夫人,當真是您?我聽孫先生說您回來了,還不信。沒想到當真是您啊!”
“蘭姨!”舒慕染開口,朝着蘭姨的方向看了一眼,唯恐蘭姨這麼激動會嚇着沈初。
沈初的臉上果然帶着受驚嚇的表情,蘭姨見了,連忙收起了難以言表的激動,然後抹了一把眼角的淚,這才衝着沈初說:“回來就好,回來了就好……”
說完,又扭頭看了黑土一眼,有些欣慰的笑着開口:“這就是小少爺吧?沒想到一轉眼,竟然長這麼大了……”
舒慕染看了孫旭一眼,孫旭趕緊的上前拉着蘭姨走了出去。
看着蘭姨離開的方向,舒慕染說:“蘭姨是曾經照顧你飲食起居的阿姨。你大概是忘了,不過不要緊,總會記起來的。吃吧。”
舒慕染說完,低頭開始用餐。
雖然舒慕染手受了傷,但是卻一點也不影響他吃東西時的優雅。
他面前的牛排,被特地切成了小塊。
黑土突然擡起頭來看着沈初,問:“初初,我們什麼時候回去?”
沈初看了舒慕染一眼,直到確認他並沒有要開口的意思,沈初這纔對着黑土說:“明天,明天叔叔會安排人先送你回去。媽咪和叔叔還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
“哦。”黑土點點頭,然後繼續吃他面前特別準備的兒童餐。
黑土很乖,不吵不鬧,甚至沒有頂嘴,更沒有十萬個爲什麼。
反而是黑土這種安靜乖巧的狀態,才讓沈初越發覺得這孩子有些不太對勁兒。
飯後,黑土被孫旭帶走了,儘管沈初一再要求要和黑土一起睡,但最後舒慕染還是將兩人分開了。
他只用了一句話:“我有話跟你說,關於季黎的。”
黑土很乖巧的轉身跟着孫旭去休息了。
一聽到和季黎有關的消息,不管是不是真的,最終沈初還是跟着舒慕染上了樓。
沈初本來沒抱有多大的期待,甚至已經做好了被舒慕染欺騙的準備,可是一上樓,舒慕染對就對着她說:“季黎醒了。”
只說了四個字,舒慕染便指着沈初身後的那張牀說:“你今晚暫時就住這兒吧!”
說完,舒慕染竟然轉身出門,將整個房間都讓給了她。
沈初看着舒慕染離開的方向,久久的回不過神來。
好長時間之後,她才突然像是被人抽走了骨頭一樣,整個人徹底泄了氣,直直的朝着身後的方向躺了過去。
醒了!季黎醒了!
這一刻,沈初有多希望舒慕染沒有騙她。
而事實就是,季黎的確醒了。
舒慕染讓孫旭安排人時刻關注着季黎的情況,自然知道季黎已經醒了這個事實。
季黎醒來的第一時間,病房竟只有沈謙和蘇子煜。
其他該在病房裡的人,一個都不在,反而是沈謙和蘇子煜正坐在他的病牀前。
季黎試探性的想要起身,然而下半身卻像被人抽了骨頭一樣,絲毫動彈不得。
第一時間發現季黎醒來的蘇子煜,扭頭看着試圖動彈的季黎,脣角輕勾:“季四爺這意志力不是一般的好,原本以爲你還要再過幾個小時纔會醒來,看樣子是低估你了。”
季黎倒是沒忘了自己出車禍之前發生過什麼事情,如果當時他沒記錯,出現在車禍現場前來營救他的人,是路熙然和歐景城。
最後他的車子撞下了大橋落入水中的時候,也是歐景城將他救起來的。
“歐景城和路熙然呢?”季黎知道自己應當是麻藥還沒過,所以動彈不得。
蘇子煜倒是沒有隱瞞,直接對着季黎說:“去找人了。”
驟然有種不好的預感,季黎看着蘇子煜問:“找誰?”
一直沉默的沈謙,突然站起身來,朝着季黎的方向靠近,目光冷若冰霜的看着季黎:“舒慕染綁架了黑土,小初爲了救黑土,獨自一人前去和舒慕染做交易了。”
沈謙一把抓住季黎病號服的領子:“我把小初交給你,你卻連保護她的能力都沒有。既然如此,從今往後,我再也不會放任小初繼續留在你身邊……”
沈謙話沒說完,蘇子煜伸手試圖將沈謙拉開,季黎畢竟剛剛纔從手術中甦醒。
蘇子煜沒能將沈謙拉開,反倒是季城突然推開了病房的大門。
眼看着沈謙那一副打算掐死季黎的架勢,季城想也沒想就上前揪着沈謙的衣領,一把將他拉開;“沈謙你想死是不是?我要是敢動我老四半根毫毛,我管你蠍子是好的是壞的,全他媽滿門抄斬!”
季城話音剛落,就看到季黎轉身拿起了牀頭櫃上的手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