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如其來的傳位通知如同在平靜的水面丟下了一個巨石。原本安靜的人羣驟然的炸開了鍋,許多受過大祭司教誨指引的人因爲接受不了這樣的現實,紛紛開始了哭泣。
高臺上大祭司用手在空中虛按了兩下,聲音也帶上了情緒:“都靜一下,聽我說完。”
“我現在只是將職位傳給我的徒弟,並不是真正的離開大家。我還會在部落裡,你們如果有需要,或是有不解,同樣可以過來找我。”
“耀這個徒弟我很滿意,他有着完美勝任祭祀職位的能力。未來終究是屬於年輕人的,請你們務必要支持這個決定!”
“耀,你是在害怕嗎?趕緊過來接着!”
耀不敢再猶豫,趕緊上前跪在了大祭司面前。大祭司欣慰的笑了笑,幫他扶正了頭頂的金冠,同時也擦掉了他臉頰上的淚滴。
“接着,幫我把振興部落的意志傳下去!”大祭司笑着輕聲說道。
明白事情前因後果的耀不忍再擡頭看自己師傅一眼,低着頭接過金杖,同時沉聲說道:“我以我的生命向先祖立誓,我一定會做到!”
將金杖交給耀後,大祭司也像是卸下了責任,整個人的背在感官上頓時佝僂了一大截。看着耀滿是活力的身軀,聽着他鏗鏘有力的誓言,他彷彿看到了四十多年前的自己。
輕輕在耀的肩膀上拍了拍,大祭司說道:“今年冬祭的主持就交給你了,日、月、星,你們過來扶我一下,我有些累了,先送我回去吧。”
…………
因爲大祭司的威望太高,送別他的沉重情緒一直籠罩到了冬祭結束。第一次主持冬祭的耀很是拘謹,在用穀穗將碗中的酒水做賜福時,他的手都在不停的抖。
結束冬祭儀式的肖啓明將蝶泉送回家後,沒有在她那多停留。他還有其他的事要做,因爲按照部落的習俗,冬祭節的下午是要用來祭祖的。
從牀下的箱子裡取出斯溫的骨灰盒,肖啓明來到了部落北面一處向陽的山坡上。
這片山坡上沒什麼多餘的雜樹,只有兩棵高大的望海楓。在兩個楓樹的中間,有一個小小的土丘,那是原主母親火蕊的墓地。肖啓明在墓地邊上又挖了土坑,然後將斯溫的骨灰放進去埋了起來。做完這一切,他又在兩人的墓前撒了一圈酒。
將壺中殘酒一飲而盡,他倚在望海楓上看起了遠處的大海。心裡本能得想感慨些什麼,但卻始終確定不下一個主題,最終只能惆悵的長嘆了一口氣。
孤單!沒法對人傾訴的那種孤單!
在前世的影視劇中,他也曾羨慕過那些浪子的瀟灑,覺得他們過的無牽無掛,分外自在。但當他真正有了成爲浪子的條件後,他也品嚐到了那些所謂浪子的無奈。
“飄飄何所似,天地一沙鷗啊!”
用怪異的調子誦唸了一句,肖啓明將酒壺丟到了斯溫的墳頭,然後便頭也不回的下山了。
…………
冬祭那天的口角讓肖啓明和蝶泉之間的關係降溫了很多。蝶泉有意劃清兩人的關係,總是刻意保持距離,肖啓明也沒再繼續覥着臉往上湊。
離採摘隊重新進雨林還有一個月的休整時間,肖啓明打算不再分心,全力做改良版百獸樁法的衝刺。用極控模擬百獸樁法的肌肉動作,代替枯燥的站樁,只是他計劃的第一步。
接下來他要做的就是讓修行不再那麼刻意。爭取讓百獸樁法的肌肉動作化入平常的生活習慣。不求立馬就能像鋼牙那樣如同本能,但至少要做到不影響正常活動。
爲了早日實現這個目標,肖啓明在給自己準備了充足的食物,和蝶泉打了個招呼後就鎖死門開始了自己的閉關大計。
閉關的時間總是過的很快,一晃就過去了半個月。
房間裡的肖啓明又變成了蓬頭垢面,半人半鬼的狀態。他現在正在以一種怪異的模樣在來回走動。整個人關節僵硬,動作遲鈍,就跟跳機械舞一樣。雖然這狀態看起來就不似常人,但卻已經是他傾盡心血的結果了。
將百獸樁法樁法的肌肉動作化入生活是個艱難水磨功夫。肖啓明從最初的動彈不得,到現在能緩慢行進。其間付出了多少努力,吃了多少苦頭,也只有他自己知道。
爲了防止因爲睡眠導致精神鬆懈,使得還沒建立穩的動作習慣丟失。他將自己每天的睡眠時間又壓縮短了一個小時,變成三小時。回想起自己穿越之初還曾因精力過剩而入睡困難過,肖啓明心裡就是一陣唏噓,他現在是見到牀就忍不住想往上倒。
用顫抖的手給自己倒了杯水,肖啓明小口小口的將其抿了個乾淨。
“與天鬥其樂無窮,與地鬥其樂無窮,與人鬥其樂無窮。而我這算什麼,與己鬥?”
堅持到了如今這地步,說實話將百獸樁法化入生活的初衷在肖啓明心裡都有些淡化了。能變的多強多厲害,那都是未來的餅。
眼下真正催動着他繼續每天拼命和自己較勁的動力,其實更多的是一口氣,一種不甘心。都到如今這一步了,他給自己找不到半途而廢的理由。
咬着牙又硬熬完了剩下的半個月,肖啓明終於出關了。
他的“神功”並沒有大成,甚至連小成都稱不上,只能說看起來沒之前那麼怪異了。他現在的舉手投足雖然還有些僵硬,但如果不是刻意的觀察,其實也沒那麼明顯。只有在肌肉羣進行樁姿的切換時,纔會有明顯的頓挫感。
這一個月的閉關將他整個人弄的形銷骨立。這倒不是他虐待自己,把自己硬生生給餓成這樣了。而是因爲每天的訓練強度太大,他通過進食來獲取的能量已經跟不上身體的消耗了。
用涼水洗了把臉,肖啓明將狀態提了提。他爲閉關準備的食物已經消耗殆盡,現在肚子餓得咕咕叫,也是時候去倉庫領些新鮮肉食了。
從倉庫領了三天份額的食物,美美的飽餐了一頓後。肖啓明沒繼續窩在家裡,而是準備外出放放風。
之前聽鋼牙說過,表姐向陽花在冬祭結束後就正式完婚,得搬到山魁那去。自己這段時間一直閉關,也沒注意這方面消息。現在結束脩行,也是該過去看看,不然也太不像話了。
給向陽花的新婚禮物他早已準備好,也是從紅樹開拓領帶回來的。有兩套純金的飾品,一套精緻的廚具,五匹顏色不同的布料。還給山魁準備了一柄兩百多斤重的黑鐵戰錘和一把爛銀短刀。另外一些零碎的小玩意兒,他也撿了一些。畢竟是自家人,出手必須得大方。
將禮物收拾好,肖啓明就徑直去了山魁的家,沒成想卻撲了個空。給他開門的青芽告訴他,山魁和向陽花完婚後就搬出去了,新家在部落的東頭外圍,比較難找。
肖啓明正琢磨這青芽所說的先直走,再左拐,再直行再右轉到底該怎麼走時。低頭一瞥間,卻發現青芽正在看他。他不是什麼粗線條的糙哥兒,立馬會意道:“青芽姐,你今天有空嗎?要不你幫我帶帶路,咱們一起去,正好一道聚聚。”
青芽抿嘴笑了笑說道:“行吧,那我就幫你這個忙。你等我下,我收拾下東西。”
青芽再次出現時,已經變了個模樣。衣服由之前的淺棕色麻布衫換成了一身紫色長裙,頭髮也精心編了幾個花飾。
不得不說她的底子確實很好,一經打扮整個人顯得亭亭玉立,青春氣息十足。
肖啓明將她上下打量了一番,笑着稱讚道:“這身衣服可真配你,衣服好看,人更好看。”
青芽沒有羞怯的扭扭捏捏,反倒牽着裙角轉了一圈。面帶得色的對肖啓明說道:“算你有眼光,這衣服花了我好多心思呢。從選料到製作,都是我一人完成的。”
肖啓明用左手從懷裡掏出了一瓶香水遞給青芽,說道:“也不知道青芽姐你最後要便宜了部落裡哪個臭小子。喏,這是你幫我帶路的好處費。應該是月錦花香味的,比較熱烈,正適合你的氣質。”
青芽從他手上一把奪過香水,對着空中就噴了兩下。湊着鼻子聞了聞後,她驚喜的說道:“這也太好聞了吧!就是月錦花的味道,你是從哪弄來的?”
肖啓明覺得這味道有些濃,揉了揉鼻子說道:“你別管我從哪弄來的,你就說喜不喜歡。喜歡就收着,然後給我帶路,不喜歡就還我。”
青芽自然不會還他,眉開眼笑的又把玩了一陣才收好說道:“真是小氣,孝敬姐姐的好處費還想着收回去。要不你把眼睛閉着吧,我牽着你去。等下次你還想去時,你再給我一份好處費,我再帶你去。”
肖啓明被青芽的神邏輯直接搞得有些震驚了,呆滯着眼神說道:“青芽姐你再仔細看看,我這樣是不是更像一個傻子。”
他這模樣滑稽,青芽被逗笑得腰都直不起來。緩了半晌才推着他說道:“走了走了,你淨會耽誤事,再晚一些就要到中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