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顆天香豆蔻,莫離只知道一顆的下落。
在鐵膽神侯朱無視手中,他給了他最心愛的女子服下。
至於剩下兩顆,莫離不知道下落,應該說,他忘了。
所以他來尋張進酒,就是想讓其幫忙找尋。
天香豆蔻,大抵上該都在京師。
莫離對這種奇藥,抱有很大的期望。
雖然千年靈藥珍貴,然而有的藥,不必千年,便已然是珍稀異常。
如天山雪蓮,本就是最稀少,最難採摘的奇藥,所以千年天山雪蓮,藥力比之莫離曾經服用的千年雪參強橫很多。
天香豆蔻,便屬於最珍稀的奇藥。
至少千年靈藥,這世上還有,而這三枚天香豆蔻,便可能是最後的絕唱。
不然的話,以朱無視的權位,豈會蒐羅不到?
“莫少俠,我勸你還是莫要找尋了。”
上官海棠一臉爲難的道:“我義父也在尋這種奇藥,萬一你與他對上了,那豈不是……”
作爲莫離的朋友,作爲朱無視的義女,她是絕不想看見這兩人對上的,尤其是,這兩人武功已然超越了尋常江湖人的範疇,誰勝誰負,只怕另外一人都不會好過。
“不錯,神侯曾經命我暗中尋訪天香豆蔻的蹤跡,這些年我倒也有一些線索,莫少俠,你想找尋天香豆蔻,只怕會得罪神侯。”張進酒神色肅重的道。
“怎麼,難道這靈藥,他尋得,我便尋不得?”
莫離渾不在意的笑了一笑,道:“你們且去與神侯說,便說我要天香豆蔻,以他的雅量,想必不至於爲此與我鬧翻。”
鐵膽神侯城府深沉,雖然天香豆蔻關係他最心愛之人,但是其人絕不會貿然動手,因爲他也不知道天香豆蔻的下落。
所以最大的可能性是,他會答應下來,甚至是裝出一副寬宏大量的模樣,欲要將天香豆蔻讓給莫離。
然而,倘若真要得到這靈藥的消息,倘若莫離真要拿到手的時刻,他必然會跳出來阻攔!
不過,莫離會在乎他的算計嗎?
自然是不會。
這畢竟是一方武道世界,還是要用拳頭來說話的。
巧的是,莫離覺得自己的劍,會比對方的厲害一點點,所以他的話,也會比對方有力一些。
上官海棠和張進酒本能的還是覺得不對勁,俱是面露爲難之色。
上官海棠道:“我知莫少俠一貫在尋找千年靈藥,想必是爲了療傷,只是這等靈藥,可遇不可求,我雖然無法襄助,但是莊中恰有一位神醫賽扁鵲,在江湖中名聲不匪,醫術精湛,不如便讓他爲少俠……”
“不必了,巧婦難爲無米之炊,我便實話與你說,天香豆蔻我要定了!”
莫離道:“早年因爲破關的緣故,我受了重傷,原本活不過一年半載,全靠千年靈藥延壽,便是再好的大夫,沒有藥,也絕治不好我的傷勢。”
靠靈藥延壽?!
兩人神情一震,心中一陣駭浪翻滾!
堂堂天下第一劍客,隱有天下第一人風采的劍魔莫離,竟然身受重傷,命不久矣?!
須知,他可是前不久纔剛獨上黑木崖,斬殺四大宗師之一的東方不敗,隨後全身而退的!
瞧他這般風姿氣度,英氣勃發,誰能相信,誰敢相信,他竟然命不久矣?!
他會騙人嗎?
或許會,不過又有什麼必要?
瞧着眼前意氣風發,眉眼溫和的年輕劍客,兩人實在不敢想象,這樣一個人,竟然命不久矣……
難怪,難怪他一直追尋千年靈藥,這世上延壽之物,又有什麼勝過這些聚集千年日月精華的靈物呢?
可惜,可惜……
莫名的,兩人心頭生出幾分悲哀和惋惜的情緒,如此人傑,如此劍客,都快天下無敵了,卻活不了多久……
或許,這便是天妒吧……
上官海棠深深嘆了一口氣,道:“莫少俠,想不到你竟然是這般狀況,卻是我等方纔冒犯了。”
“無妨,不知者無罪。”
莫離擺了擺手,渾不在意的笑道:“只要兩位尋得天香豆蔻,說不得我便能再延壽一甲子,屆時,無病無痛,自然有的是時間和兩位共飲美酒。”
“莫少俠當真是豁達,若是換了我,這會早便用劍逼着人滿天下尋藥去了。”
張進酒哈哈一笑,道:“莫少俠,就憑你肯對張某說出實情,你這天香豆蔻,我便爲你尋定了,神侯那裡,想必也不會爲此見怪。”
一個武功近乎天下第一的大高手,要尋找延壽之物,只怕會用盡一切手段,誰若阻攔,必然是對方眼中的死敵,以朱無視的智慧,定然不會如此不智,必會傾力相助。
這是上官海棠和張進酒出於過往對朱無視的認知所下的判斷,只是這二人卻不知道,真正的朱無視,到底是個什麼性子。
“我亦會在義父跟前與他稟明,調動護龍山莊的力量,將天香豆蔻的全部情報送給莫少俠。”上官海棠信誓旦旦的道。
“那我便提前謝過兩位了。”莫離笑眯眯的道。
望着他從容平靜的氣度,兩人心中滋味愈是複雜,這世上,果真是家家背後有本難唸的經,誰能想到天下第一劍客,竟然離死不遠了?
“下次見面,我必然會爲莫少俠帶來好消息。”
張進酒拱了拱手,帶着幾瓶酒大步邁出。
上官海棠又是一聲輕嘆,沒說什麼,緊隨其後亦走了出去。
莫離淺笑着摩挲身前的茶盞,並沒有被兩人影響心情。
他修煉至今不過十餘載,手握諸般奇遇,還剩下近十年的壽命,倘若連這小小的傷勢都解決不了,那可真白費了身上的造化了。
至於朱無視,他真要跳出來,莫離才懶得管他此刻是否暴露野心,必然會出手將其鎮壓,便是大明朝廷報復又如何,當他手中長劍不利否?
也不知,嶽靈珊那小妮子,心願完沒完成……
莫離的思緒一下子跳轉到了華山上,那纔是他此方世界的真正任務。
也罷,待此間事了,非得再上一趟華山派,瞧瞧她到底是選誰。
一念至此,莫離起身出了雅間,便朝着後方的院落而去。
他已在飛雲樓租下了一棟小院半年,打定主意要將天香豆蔻的事情徹底了結。
只是他的腳步,卻忽然頓住。
因爲他在樓下,碰見了兩個人,兩個坐在一桌上,卻針鋒相對的人。
其中一個人他還認識,恰是前不久曾嚷嚷要除魔衛道殺他的小李飛刀!
……
護龍山莊,主殿之內。
段天涯、歸海一刀、上官海棠三人垂眉而立,神色恭敬,在他們三人上首,則是坐着一個穿着大紅蟒袍,英姿勃發的中年男子,渾身上下散發出一股如山如海的莫測威嚴,正是鐵膽神侯朱無視!
“海棠,有什麼要事,這麼急着見我?”朱無視眸光掃過三名義子義女,沉聲說道。
他最近和曹正淳爭鬥愈發激烈,心思一大半都放在了朝堂上,對於江湖關注的漸漸少了。
皇帝越來越大,也越來越聰明,倘若不能在這三兩年間壓服曹正淳,等皇帝徹底坐穩位置,掌控大權,屆時便是他真的能擊敗曹正淳,也未必有機會染指那個位置。
好在,他已然定下了萬全之策。
“啓稟義父,此事幹系重大,海棠不敢擅專,是以請動了兩位哥哥和義父。”
想起方纔在飛雲樓的見聞,海棠輕輕嘆了口氣,道:“劍魔莫離進京了,如今正在飛雲樓落腳。”
劍魔莫離!
這四個字如同有一種神奇的莫離一般,她剛剛說出口,其餘幾人臉色頓時一變,整個大殿中的氣氛亦是變的無比肅重起來。
劍魔莫離,隱有天下第一高手之勢,不久前才殺了東方不敗,如今可是風頭正盛!
他此時入京,難不成是爲了……
段天涯和歸海一刀不由得將目光投向了主座上的朱無視,面上閃過一縷擔憂。
東方不敗都死在那人劍下,義父到底是不是他的對手?
沒有人知道這個答案,而這個答案倘若要弄明白,必然要他們兩個有一人死。
“我知道。”
朱無視淡淡的應道。
他當然知道這個消息,莫離並未掩蓋蹤跡,以護龍山莊的情報之犀利,又豈會發現不了莫離進京?
只是發現了又如何?
難道要他攔住莫離,與其一決生死嗎?
那無疑是很愚蠢的舉動。
自從這個年輕劍客在江湖中嶄露頭角之際,朱無視便一直在默默的關注他,雖不曾親眼見過,但任何一場戰鬥的情報,都會第一時間送到他的手中,甚至,還包括了前不久那場根本沒有流傳出去的,和吳明的交手!
他深知,這是一個極爲可怕的對手,連自己也未必有十成把握戰勝對方。
不過,這麼多場戰鬥,也讓朱無視分析出了一點東西。
此人雖然出手狠辣,劍下少有活口,然而實則是個性子很是溫良,待人極和善的年輕人。
這個結論無疑是很好笑的,江湖中令人聞風喪膽的劍魔竟然是個好人?
可它卻是個事實。
華山派、林平之、衡陽城王夕……
這些人,這些事,無一不表明這位劍道冠絕天下的絕世劍客,有一顆急公好義,懲強扶弱的心。
尤其是,當時的衡陽城中,還有一對少年男女揚言要挑戰他,爲江湖正道除魔,最終卻也被他放了。
那麼多情報,最終指出來的,便是這位劍魔莫離,實是一個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人物。
只要不刻意去尋他麻煩,他亦是絕不會找上門來打生打死的。
基於這一點,鐵膽神侯才無視了莫離的進京,安心的與曹正淳爭鬥。
他相信護龍山莊的情報網,不僅僅是因爲這個情報網從未出錯過,更是因爲他自己分析得出的結論也是如此。
當然,若說是完全放心也不可能,他也做好了倘若對方上門,便與其交手的完全準備。
沒有任何人是他的對手,東方不敗不行,吳明不行,古三通也不行!
這是身爲天下第一人的朱無視心中的自信,這些人雖然被莫離擊敗,可也曾經全都被他擊敗過!
論戰績,他遠比莫離輝煌的多!
所以,來便來了,又有什麼好怕的?
“義父知道?”
上官海棠驚了一驚,隨即恍然,也是,護龍山莊的情報,怎麼可能不知道莫離入京了。
她隨即正色道:“我與他曾經打過幾次照面,也算是有幾分交情,今日他約我見面,我才知曉他入京非是衝着義父,而是衝着一樣靈藥而來,是以海棠斗膽答允他,要將護龍山莊關於此藥的情報俱數送他,還望義父應允。”
“靈藥?”
朱無視搖頭一笑,道:“我怎麼不知,這京師當中,最近有千年靈藥的消息?”
莫離找尋千年靈藥的消息,自然是瞞不過他。
“非是千年靈藥,而是……”
上官海棠頓了一頓,打量了朱無視一眼,這才小心翼翼的道:“是天香豆蔻。”
咔嚓!
就在上官海棠說出這靈藥的名字之際,三人耳邊陡然傳來一聲輕響,三人定睛看去,卻見得那朱無視座椅右手邊的金龍扶手,竟然被其硬生生的掰斷了!
這一幕,不禁讓三人愣在了當場!
須知,自從他們跟着朱無視以來,所聞所見,皆是這位鐵膽神侯喜怒不形於色的一面,彷彿天大的事情,也無法讓其動容。
掰斷扶手這樣的失態場景,還是他們第一次見!
朱無視面沉如水,他一雙眸子盯着上官海棠,身上的威嚴幾乎凝成實質,壓的在場三人幾有喘不過來氣的樣子。
他道:“繼續說。”
“是……是義父……”
上官海棠不免有些緊張,深深吸了兩口氣,才勉強保持住平靜道:“他自言身受重傷,命不久矣,只能以這種靈藥延壽添命,是以我才答應爲他找尋,當時他還見了張進酒。”
她一直知道朱無視在找天香豆蔻,可不知道這種靈藥對於他竟然這麼重要。
“治傷,他竟然有傷?”
朱無視微微皺眉,腦海裡浮現的,卻俱是一位溫婉清麗的女子身影。
不管是誰,都不能來與他爭這天香豆蔻,任何人,任何事!
既然你要找死,那便成全你就是!
他心中殺意一閃而逝,語氣肅重的道:“他要,那便給他,讓他好好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