強子看着林學濤一臉志在必得的神情,知道事情的重要性。肯定地點點頭,“你放心吧!我跟趙再成絕對說得上話!不過……五天,這時間可有點兒緊迫啊!”
“那了沒辦法了!五天之後就是選舉會啦!”
林學濤一句話,把強子驚得目瞪口呆,先前只顧着應付李芳,連時間都忙了,不知不覺間,竟然已經到了最危急的關心。
現在是一分一秒也不能耽擱,不容多想,強子一腳蹬上踏板,跨上了單車,歪歪扭扭地衝出了大禾場,朝着村口的方向奔去了。
禾場裡頭,林學濤一家人目送着強子離去的背影,心裡頭感嘆萬千。現在,王胖子是林學濤他們唯一的最後機會了,成敗在此一舉!
轉過身,林學濤娘衝兒子露出一個放鬆的微笑,給兒子以些許的安慰。又趕緊把水生往堂屋裡請。
“這回可真多虧了水生!來,快進屋坐,今兒就在家裡吃晌午飯。”
旁邊,林國慶把手裡的銅杆子上的菸袋挽了起來,兩手背在後頭,也往屋裡走,“唔!不錯,這就叫好心終有好報!小濤,你的一時善念,給了自己一線生機。以後要多做善事……”
林學濤聽了,苦笑了笑,小聲嘟囔了句,“要論起來,這一線生機還是她李芳給的呢!要不是她身後好,哪兒能三拳兩腳把水生給制住呀……”
這話還是飄進了林國慶耳朵裡,兩眼一瞪:“你少提李芳!謝她幹啥?她是將,你是主帥,讓她放人那還不是你的主意麼!跟那小妮子有啥關係!”
林國慶沒好氣地嘟囔着,一腳跨進門檻裡頭去了,林學濤在他後頭,哭笑不得地搖搖頭。
鄉鎮大院內,吃過午飯後,調查組的會議上,李芳仍然有些走神,聽着調查組的其他領導在作着案情報告,李芳卻想着自己的心事。
“李芳同志,現在你來說說在辛莊的走訪調查情況吧!”
一個戴着眼鏡的縣城調查組的中年領導聲音響起。可李芳一點兒也沒有聽到。
“李芳同志?”
那個聲音又重複了一句,總算把李芳給驚醒了過來。
“哦……好……好的。”
李芳清了清嗓子,半晌,開口說道:“據我的走訪瞭解,狗剩是辛莊鄰村的人,據村民們說,從小就好吃懶做,偷窺勒索,是個慣犯……”
李芳的聲在辦公室裡娓娓響起,“那天晚上狗剩見有根家男主人不在,就從後院籬笆內翻入,準備進屋偷竊,先是被有根老婆大腳發現,狗剩威脅其不準聲張,並起了色心,意欲姦污,但被隔壁鄰居聽見動靜後通知有根,有根回家後與狗剩爭論,兩人爭執中狗剩打了有根一拳後逃出屋門,後被有根及追趕,兩人在村中樹林內再次動手,有根失手打傷狗剩一條腿……綜合上述結論,我認爲有根確實屬於正當防衛,鄉派出所副所長馬如龍將他釋放沒有什麼不妥。”
李芳坐在會議桌上,看着手裡本子上記錄,目光低垂,語氣平淡緩和地念了出來。
當李芳的陳述結束時,在座的調查組所有人的表情都紛紛顯得有些驚愕,甚至已經有好幾個在交頭接耳,竊竊私語了,紛紛都李芳投以懷疑的目光。
而李芳只是面無表情,目不旁視。
“李警官,你確定……這就是你調查瞭解的結論?”
戴眼鏡的調查組中年男人皺着眉頭重複問了句。
“是的。”
“可是……據我們這幾天瞭解到的情況,有不少傳言說有根他老婆跟狗剩有私情,事情不會這麼簡單吧?而且……”
中年男人頓了頓,繼續說道:“我們調查組在鄉里的這段時間,也收到辛莊有人來反映馬如龍跟林學濤的事情,與最初的檢舉信說法一致。”
李芳只是沉默不語。
調查組內又是一番激烈的討論,最終中年領導下了決定:“現在李警官的調查結果與檢舉信中的內容不一致,馬如龍家裡和住處也沒有蒐集到物證。不過,村民們的意見卻不能忽視,爲了慎重起見,我們還暫時不能回去。我估計是舉報人害怕遭到報復,所以舉報後一直不敢現身,現在只有等縣派出所找到舉報人後再作決定!”
走出會議室,李芳的心裡壓着的一塊石頭,終於得到了短暫的舒緩。
剛纔在會議上,是她平生第一次違背自己的職業守則,說出了不顧事實的結論。如果只是一念之差,這會兒恐怕調查組的人已經奔赴辛莊,把林學濤帶來問話了。當她念出那些結論時,連她自己都有些恍惚,怎麼也弄不清楚自己爲什麼要那麼做,爲什麼要幫那個原本準備好好對付他一番的林學濤……
現在,一切的結果都落在那個關鍵的舉報人王胖子身上。這會兒,李芳的心裡擔心的卻不是自己,而是林學濤。潛意識裡,她甚至希望他能早點兒找到王胖子。
當天晚上,李茂昌下到村裡去了趟林學濤家。林學濤對於李芳回去之後的事態發展,早就已經迫不及待了。李茂昌的出現,讓林家人誠惶誠恐。
“鄉長,縣裡的人是不是要來帶走小濤了?”
林學濤娘首先沉不住氣了,開口問李茂昌。
李茂昌手裡夾着過濾嘴,眉頭陰雲籠罩,搖了搖頭,“調查組對案情的進展保密得很,具體我也不知道。倒是沒有要下到村裡來的通知,不過,有件事調查組已經跟我吩咐過了。”
林學濤跟爹孃面面相覷。
“馬如龍受賄的案子現在不明不白,沒有任何旁證,調查組爲了有個明確的交待,決定在五天後的選舉大會上,一併處理這件事,到時候趁着村裡人都在,調查組會把馬如龍帶來,當場訪問村民。”
“馬如龍的案子跟選舉大會一併處理?”
林家三口人心裡一陣擔憂。
這不明擺着把馬如龍的事情跟村長選舉綁一塊兒了麼!
林學濤萬萬沒有料到,這次縣裡來的調查組對案情如此謹慎小心。而此時此刻,他心中似乎明白了爲何劉惠普手裡抓着王胖子,卻一直按兵不動……
毫無疑問,在沒有人證物證的前提下,靠的就是村民們的傾向了。林學濤此時的廠子雖然越做越大,在村裡的威信越來越高,可畢竟給馬如龍送錢是件不光彩的事,除了強子的那些兄弟,打點給過好處的村民外,多數村民對此不知底細。
而這些人數,比起劉惠普劉家的聲勢來說,無疑顯得微不足道。林學濤此刻幾乎已經可以想象,劉惠普將會在選舉大會上如何搬弄是非了……
李茂昌走後。林家人的心情越發變得沉重起來。
選舉的日期一天天近在眼前了。而這一次,註定將是整個辛莊命運的轉折點!
林學濤知道,他與劉惠普代表的盤踞村裡幾十年的勢力的鬥爭,終於到了決戰的時刻!
強子每天很晚才從縣城回來,而每一次,給林學濤的答覆都是:趙再成跟他的弟兄們都出去找人了,一時半會兒聯絡不上。
連趙再成都遇到了棘手的事,這樣的結果,讓林學濤覺得希望越發渺茫起來。
更何況,趙再成那樣的道上的人,到底信不信得過也是個問題。
一天、兩天、三天過去了。
趙再成那頭仍然是毫無音訊。
而此時,村裡選舉的氣氛已經越來濃烈起來,雖然經歷了上一回選舉的延期事件,可村民們對於選舉的事兒倒是熱情一點也沒有減。雖然不知道詳情,不過但凡有點腦子的人都看得出來,現在,劉家跟林家在競爭村長的寶座的爭鬥上,已經進入了白熱化的境地。
田間地頭,茶餘飯後,不少村民開始議論紛紛,有的站在林國慶這一邊,說是上次就看得出來,藉着兒子林學濤的廠子的名氣,林國慶這回村長的位子坐定了。
但也有不那麼看的人,“爛船還有三斤釘哩!”
一些老人們說,“劉惠普這麼久不見動靜,連酒席也不請了,肯定是早已經想好了招,林學濤那小子還嫩着,可不一定玩得過!”
村裡人各持已見,爭得熱鬧,林學濤家裡倒是顯得很平靜,在林國慶跟老伴看來,這回似乎勝算極小,對於這一回的選舉,老兩口也再沒有頭一回的熱情,甚至連準備也懶得準備。
不過,妮子倒是顯得很樂觀,忙進忙出的幫着林國慶準備着,說,“不管是輸是贏,功夫得做足,這樣纔不會後悔哩!”還說什麼“愛拼纔會贏!”
這是她從電視裡放的港臺流行歌曲裡學的一句。
看着妮子一副樂天派的樣子,林學濤心裡不禁涌起一絲感慨,有時候,他真想像妮子這樣永遠天真單純呢!
第四天,強子幾乎是半夜纔回來的,害得林學濤也守了半夜,“找到了麼?”
強子一進門林學濤就迫不及待地問。
“找……找到了……”
強子手裡拿着大瓜瓢,咕咚咕咚地大口喝着水。可還沒得林學濤驚喜得跳起來,強子一把扔下手裡的瓢,拿袖子抹了一下嘴,又說,“又讓那老小子跑了!”
“跑了?”林學濤心情一下子跌進了冰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