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茂昌看出女兒一臉心事重重的，剛想湊過去仔細打聽，可李芳已經把他給攔了出來。
“爸，調查組的領導說了，這案子你不能摻合太多。您就別問了。”
李芳朝父親扔了句。
“好好好！不問，不問。”
李茂昌怕了這個女兒，連忙擺手，退了出來。李芳已經把辦公室的門啪地一下關上。
諾大的辦公室裡，空蕩蕩的只有自己一個人，調查組的人這會兒都去鄉派出所審問馬如龍去了，要中午才能回來。
在這段時間內，李芳要作出自己一個艱難的決定。
她放下公文包，在那張老式的黑色皮沙發上躺了下來。從辛莊回來，她已經感覺渾身沉重疲憊，彷彿肩膀上壓了千金的擔子似的。
緩緩閉上眼睛，朦朦朧朧中，李芳鼻孔裡彷彿又聞到了那股奇異而淡雅的芬芳，耳邊又響起夜色中那段令人臉紅心跳的告白。她想起了大腳在樹蔭下說的那些話，胸膛裡更是跳得越來越響。
等她驚醒的時候，意外地發現自己的臉頰真的燙得格外厲害，連自己那雙手，也不知什麼時候挪到了胸脯上。驚得她趕緊挪了開來，臉頭一陣通紅。
“我這是怎麼了……魂不守舍的！”
她心裡苦笑了一下。有些埋怨地問自己。
同一時間，辛莊林家老屋的堂屋裡，林學濤、強子、林國慶和老伴一家人圍坐在一起，個個都是黑着臉，悶着不吭氣。
今天林學濤也無力開工生產，就索性給廠子裡的工人也放了一天假，這會兒，連旁邊生產線上的機器轟鳴聲也沒了，整個林家大禾場四周，就越發顯得寂靜沉悶。
林國慶手裡的銅煙桿子吧嗒吧嗒地吐着煙，像個小煙囪。良久，終於憋不住吭聲了，“小濤，李芳那兒……就真的沒一點兒迴旋的餘地啦？你不是跟她在省城、縣裡都早見過麼！沒交情也有人情哩！”
林國慶這話雖然開口了，可聲音裡頭也透着從未有過的底氣不足。
林學濤只是搖搖頭，將父親心裡最後的一絲僥倖也給掐滅了。
“要不……找找李鄉長？”
旁邊林學濤娘也在出些沒辦法的辦法。
林學濤又是唉了口氣。
“李茂昌要能說得動他女兒，縣裡纔不會派李芳來哩！”
旁邊強子滿腹牢騷地嚷嚷了一句。
“嬸子，國慶叔，你們是不知道李芳那個丫頭！油鹽不進哩！昨兒個晚上，我跟濤子連命都豁出去半
夜上山給她採了花，她倒好，不感激也就算了，還把濤子給……”強子說到這兒，瞅了一眼旁邊黑着臉的林學濤，嚥下話頭不想說下去了。嘴裡還在嘟囔着，“害得我褲衩都給山上樹枝劃爛了哩……”
林國慶老兩口聽了，也是一臉的唉聲嘆氣。
“那咋辦？那就由着李芳把這事兒捅到鄉里，讓他們把小濤跟有根……”
林學濤娘也沒了辦法，似乎不願意說出後面的結果似的，那是她連想都不敢想象的事兒。
“爹、娘，你們也先別急了！鄉里還沒有人下來，這事兒也還沒有完全……”
林學濤說到這兒，忽然止住了話頭，目光怔怔地從堂屋大門往禾場外頭盯着，漸漸地皺起了眉頭。
一旁強子注意到濤子的神情，好奇地順着濤子的目光往外頭看，瞅了半天，這纔看見禾場旁邊的牆根邊，一個穿着補丁衣裳，身材瘦小的人影探頭探腦地往堂屋裡看，看到被濤子跟強子發現，神情緊張，躲躲閃閃，想要溜。
強子這會兒正鬱悶着，沒地兒發泄，看見這情景，一拍桌子從條凳上竄了起來，邁開腿就跨出了堂屋門檻，直朝那人影衝過去。
“狗日的！你還敢找上門來！瞅，瞅你爹哩！”
強子一邊往禾場外頭跑，嘴裡一邊大罵着。腳步聲震得咚咚響，把個屋裡的老兩口和林學濤都驚得跟出了門檻外。
沒半分鐘功夫，強子就跟老鷹抓小雞似的，把牆根那人給逮住了，一手拎着衣領，往臺階這邊拖。
林學濤一屋人還在面面相覷，強子已經擡起大腳丫子往那人屁股上頭招呼，疼得那人嗷嗷叫喚個不停。
林國慶看不下去，迎着上去一邊拉強子一邊衝他吼，“強子，你欺負人幹啥？”
“叔，這小子不是個好東西哩！看着老實，可沒少禍害咱！”
強子嘴裡憤憤不平地嚷嚷着，一邊又給了對方屁股一腳，“這小子隔三差五就到咱種植園大棚裡偷野菜了早上去鎮上賣，老子早就想打斷他兩條腿了，可濤子看他可憐，非攔着不讓……”
強子嘴裡還在嚷嚷着，林學濤這會兒心頭一震，已經覺出了這其中的不對勁，大步衝了上去，死死地攔了強子，把他手裡的人救了下來。
“水生？你咋跑這來了？”
林學濤打量了眼前這人一圈，趕緊問。
水生捂着半邊屁股，嚇得渾身直哆嗦，環顧了四周一圈，好容易才支支吾吾地哼了句：“濤子哥，我……我來找你有事兒跟你說哩
！”
“要是來借錢就給老子滾遠點！”
強子揚起拳頭，凶神惡煞地吼起來。嚇得水生邊連連拿手往臉上捂，“我不是來找濤子哥借錢！我……我是……有消息報告！”
“消息？”
在場所有人都吃了一驚，滿頭霧水。
“對！上……上次在種植，我想打大棚野菜的主意，不是讓濤子哥跟……跟那女警官逮住了麼！濤子哥大人大量，放了我，我就尋思着，一定要好好報答濤子哥……”
“行了行了！揀要緊的快說！”
一旁林國慶不耐煩地拿煙桿戳戳水生。
水生使勁嚥了嚥唾沫，眼神機警地四下張望了望，湊到林學濤跟前，壓低嗓門說，“濤子哥，你最近是不是在找王胖子？就是鎮上福星樓那個……”
水生一句話，如同一道霹靂，把在場所有人的情緒陡然調動了起來。
“你認識王胖子？”林學濤急忙問。
“可不！我不是早上常在鎮上擺攤賣小菜麼，一來二去就認識了開飯館的胖子，後來還給他館子裡供過貨，這狗日的心黑着哩！一到產量足的季節就壓我的價……”
“你知道他在哪兒？快帶我去！”
強子已經迫不及待地一把揪住了水生的衣領。
“我……我不知道王胖子躲哪兒，不過我知道他二叔在縣城的地方，他二叔也是開館子的，我還給送過一次貨，說是跟他爹一樣親，他要是去了縣城，就一定要住在他二叔家。王胖子有一回請我喝酒……親口告訴我的！”
水生給強子一揪一威逼，嘴裡跟竹筒倒豆子似的一口氣說了個徹徹底底。
林學濤跟強子聽罷，兩人都是目瞪口呆，緊跟着，一股按捺不住的興奮同時涌上兩人心頭。
“水生，你記得王胖子二叔的詳細地址不？能念出來不？”
“能！”
林學濤飛快地跑進屋裡，拿出紙筆，在水生的思索下，把地址記了下來。然後迅速地交到強子手裡。
“強子，你馬上去縣裡，找到趙再成，把這個地地交給他。讓他務必盡最快的速度去找人！”
“哎！”
強子接下紙條，揣進懷裡，從禾場旁邊推起單車就跑。
“等等！”
林學濤追了過來，“你跟趙再成說，他要是不想她妹妹還沒成親男人就蹲了牢房，王胖子的事兒他就必須不惜一切代價！不管他是綁也好拖也好，都得給我把人弄回來！五天之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