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鐵阮南分了神,稍有恍惚便被拽進了電梯間。當脖子一緊,楊小海登時就反應了過來,自己定是被襲擊了。憑着感覺,他揮拳向上打去。三對鋒利的骨刺衝破束縛,立時紮在了空處。一擊不中,楊小海脖子被勒的更緊了。
身體失去了平衡,他再也來不及調整,帶着風聲呼呼的向下墜去。隨着“咚”的一聲響,他只覺背部軟乎乎的,並沒想象中那麼疼。他仰面朝天,只見一個腦袋伸出進了電梯間,和他對視一眼便迅速縮了回去。
緊接着頭上便傳來了一串由近及遠的腳步聲。“幹蛋,這個慫貨!”剛纔還和他稱兄道弟、恨不得親如一家的人,轉身就對他棄如敝屣了。
墜落的痠麻還沒消失,楊小海只覺後背陡然一輕,胸口卻一沉。脖子上傳來了陣陣強烈的撕扯感。事出突然,皮膚雖然變紅,但還是被咬的破了防。強烈的疼痛激的他一機靈,旋即升起了抑制不住的怒意。
“他喵的,最恨你們這幫偷襲的。有本事當面來啊!”盛怒之下,他雙拳向自己身前對轟,想將敢於偷襲、並把自己咬的那麼疼的傢伙扎穿。可剛一動彈,身上便是一輕,鋒利的骨刺全都落了空。“還挺機靈。”楊小海仰面朝天,
正好看到高高的電梯天井,除了長長的鋼絲繩索外便是紅色的磚牆了。略一打量,用左手捂住脖子,雙腿向空中一蹬,楊小海一個鯉魚打挺站了起來。
藉着微光,楊小海看到了襲擊他的東西:一個穿着灰不拉幾的破裙子、像狗一樣匍匐在地、咧着嘴向他呲牙的“感染者”。再仔細看看,那女性“感染者”的眼睛漆黑如墨,竟不是千篇一律的灰敗畫面。
除此之外,趴着的女“感染者”身材矮小,怎麼看都不是成人的尺寸。她面無表情的將叼着的大片皮膚,嘴脣蠕動幾下,鮮活的血肉被慢慢吞入了口。
左手捂着的地方漸漸溫熱。一種滑膩膩的感覺蔓延開來。楊小海的脖子如針扎般的疼。手掌壓着的地方,正好是左側的大動脈。如不按,那鮮血就會像噴泉一樣噴濺而出。要不了幾分鐘,楊小海就會因失血過多而掛掉。
眼珠轉了轉,他才發現自己腳下踩着的,竟是升降電梯的頂部。腳尖稍稍用力,顫巍巍的似乎並不牢靠。他立時把雙腳移在了鐵架上。
楊小海一動,小女孩立馬“呱”的怪叫一聲,整個身子彈起,向楊小海撲了過來。楊小海捂着脖子,不但沒躲,左手還略微向上擡了擡。於是,小女孩便如乳燕投林般,一下子便又撲到了楊小海身上。
剛一接觸,小女孩的四肢就像四根觸手,緊緊的纏住了楊小海。她張開滿是尖牙的嘴,一口便咬住了楊小海。頓時,鮮紅的熱血便漾了出來,染紅了剛換上的黑衣制服。楊小海不爲所動,任憑小女孩啃咬。
他只是將高高擡起的左臂慢慢下移,虛環住了她。不但沒有使得皮膚硬化,楊小海還刻意控制肌肉放鬆下來。小女孩咬了三口,但卻只撕下了薄薄的一層皮兒。兩次啃咬,都沒叼下大塊的肉,她有點急了。楊小海的鎖骨很硬,她啃咬起來很是吃力。
但向別處咬吧,似乎都不好下嘴。但再怎麼堅硬的骨頭,也阻擋不了她對食物的渴望。於是她含住鎖骨,向後猛扯。但只是晃動了幾下,腦袋就被箍住了。她費勁的扭了扭腦袋,希望能獲得更多的空間。卻不承想那外力陡然一收,隨後便越來越緊、越收越緊。
“嘭”,楊小海右手臂緩緩放下,手上的骨刺從小女孩感染者的頭部抽離。一聲重物墜地的悶響隨之傳來。“嗷……嘶……”連串的怪叫聲響起,同時還伴隨着指甲抓撓的聲音。
楊小海嘆了口氣,他覺得腳下在顫,牆壁也在晃。一樓那些聚攏在一起的“感染者”們到底還是被驚動了。電梯雖閉合,但應該支撐不了多久,電梯門在指甲的抓撓下,被撬開也就是時間的問題。
如果下方有“感染者”,而他卻沒法返回二樓,那就只能是硬碰硬的殺出條血路了。若是高科技的手套在,局面或許還能好點,但現在……楊小海脖子上的傷口不能不管,任何劇烈的動作都會使他大出血的。
小女孩的遺骸安靜的躺在電梯頂上。許是擺脫了病毒的折磨,她的面容不再猙獰。除了滿臉的黑色血管外,她的五官竟透露出生前的幾絲味道來。彎彎長長的眉毛,棱角分明的嘴;就連馬尾小辮都還完好的保留着。
楊小海不由得長嘆一口氣。雖已是被他解脫的第二個小女孩,但他還是做不到心無波瀾。右手甩了甩,將骨刺粘着的髒東西撇掉。左手試着動了動,一股血箭“biu~”的射了出來。他緊忙壓住傷口,再也不敢胡亂嘗試。
恢復力雖不錯,畢竟還沒到瞬間便可復原的程度。
腳下的顫動更爲激烈了,楊小海隨手將衣服撕下一條,打算簡單包紮下。纏繞傷口時,他很自然的仰起了頭。於是便對上了一雙幾乎貼在一起的、黑漆漆的眼。楊小海怪叫一聲,瞬間蹲了下來。
一股子毛骨悚然的,無法匹敵的心悸感覺如潮水般涌了上來。楊小海只覺手軟筋麻,渾身的力氣就像漏了氣的皮筏子,軟綿綿的就向地上出溜。他奮起餘力,用骨刺勉強向下劃拉幾下。那薄薄的鐵皮猶如紙糊的一般被劃開,露出了空蕩蕩的電梯。
他被那股子心悸的感覺震的手腳發麻,一點反抗勇氣都沒有。此刻的他,只想鑽進石頭縫中,就算遇到成羣的“大阿諾”也比留在這裡好的多。頭上的東西,就像是天敵一樣的不可抗拒,又像是神明一般的存在。
楊小海是真害怕了,雖然他並不知道原因,但就是怕的要命。
他想逃,那恐怖的存在卻不想放過他。楊小海剛把腦袋伸進縫隙,還不等爬進去呢,一股大力硬生生把他拽了回來。兩隻胳膊分得開開的,完美的呈現個“大”字型躺在地上,難動分毫。左脖頸間的傷口沒了壓制,動脈血“biu”的一下又噴了出來。
楊小海只覺心口一悶,那恐怖的存在陡然降臨。楊小海肝膽欲裂,只覺世間最爲恐怖的事情,莫過於此!正自彷徨間,脖子上卻傳來了冰涼軟糯的感覺。那滋味,不但不難過,相反還有點舒服。
楊小海也不知到底是個什麼滋味,驚懼有之,惶恐有之,舒爽亦有之。他雖身不能動,但眼球卻不受限,平躺着向左下方瞪視,卻只能見到一個黑乎乎的圓球。楊小海怎麼看那圓球怎麼像是人的腦袋。
“難道嚇的我要死要活的玩意兒,竟只是個‘感染者’?”不等他想明白,脖子的傷口處便傳來了一股極其猛烈的吸力。楊小海只覺脖子一緊,半邊身子立時就麻了。
“艾西吧,吸血鬼啊!”僅是一口,楊小海便有了大量失血的眩暈感。有心反抗,可那心悸的感覺依舊強烈,而且兩隻手也被壓的死死的,根本無法動彈。
他暗罵自己:“屍山火海都闖了,怎麼如今卻成了雛兒?楊小海,你他喵的到底在怕什麼啊?”楊小海被無名的恐懼支配,但偏偏神智又清醒無比。矛盾之下,到底還是無計可施。
不一會,隨着大量鮮血的流失,楊小海全身都麻了起來,似乎呼吸都很沉重。一股子冷意不由自主的從心底升起。“完蛋了,這下徹底涼了。運氣好的話,希望變成“感染者”後,能多留點心智吧。
”楊小海無力的祈禱着。上次變感染者,他可是晃盪了一個多月才恢復的神智。這次再變,天知道會成什麼樣。
全身的血液都向脖子處涌去,看似必死的結局,楊小海卻還是想抗爭一下。他渾身顫抖,也不知是嚇的還是激動的,反正他哆哆嗦嗦,用盡全力將舌尖送入了犬牙之間。雖然那以往的獠牙早已龜縮,但總還是存在的。
隨着劇烈的哆嗦與抖動,舌尖輕易的被自己的犬齒劃破。強烈的痛楚轟擊大腦,使得它對莫名的心悸都淡化了些。楊小海硬挺着沒將舌尖收回,反而藉着痛楚爆發的力量,將舌頭又向外伸了伸。
於是,犬齒上下顫抖間,將舌尖咬了個血肉模糊。痛楚起了作用,他雖還驚恐,但右腳小腳趾卻動了一下。雖只是一下,但也是楊小海意識控制下的行爲!不過他能做的也就這樣了。
對於渾身痠麻、失血過多的他來說,已然是粘板上的魚肉,只有任人宰割的份。
如此無力的感覺,楊小海已不是首次品嚐。就在那個屈辱的夜晚,被謝木謝爾緩緩勒死時,也如現在一般無奈。楊小海徹底放棄了掙扎,閉目等死。恍惚間,身下好似有些喧鬧,“感染者”破開了電梯門,終是涌了進來。
對着縫隙上露出的屁股不斷抓撓。“艾西吧,留條全屍吧!漫天神佛,我楊小海拜託你們了……”楊小海無力的閉上了眼睛。在下有抓撓,上有怪物吸血的嚴峻時刻,於手軟筋麻、神智彌留之際;那強勁有力的吮吸猛的一頓,忽然軟滑溼糯的感覺離開了脖子。
楊小海登時撐開眼皮,瞪着眼珠四下亂看。但金星亂冒,黑一塊白一塊的,愣是啥都看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