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聲音不大,但足夠讓他聽的見,我走出人羣所有的人都替我捏了把汗,都知道他兇狠殘暴,且手眼通天。沒有人敢與他較勁。果然,陳軍龍站住腳不走了,但也並沒回過頭來看我。只是用一隻手撫摸了一下光頭,嬉嬉笑道:“咋了?我做大哥是闖出來的,是兄弟們給我面子。不是誰指點我怎麼做派當大哥的。”
“我沒做過大哥,但我心目中的大哥不會欺強凌弱,應是那種義薄雲天,有一種捨得一身禍敢把皇帝拉下馬勁頭,而是擔當仁義的大哥!”
陳軍龍轉過身來,仍是一臉的笑容可掬的狀態,但骨子裡卻是一種陰冷。我看得出此人不好對付,果然名不虛傳,黑老大哥的身份也不是浪得虛名,確是逞兇鬥狠的角色。
他並沒看我,只是用腳踢了踢地上的死牛說:“老頭兒,你好,嘿~~~~嘿~~~~嘿~~~~,聽見沒?有人給你爭價了,讓我買了你這牛,你說,你這牛是賣給我呢?還是不賣給我呢,賣給我你說個價,不過要實話哦,不賣給我呢,我們再說,嘿~~~~嘿~~~~。”
村裡那老倔頭子,只顧着守着牛傷心去了,腦瓜子早一片空白,根本不知他什麼意思。
我明明站在軍龍他前面,他卻四處亂看,說道:“剛纔有個哥們挺好客,不願讓我走,嘿嘿,至於?我希望這牛擋道是頭一次也是最後一次。我陳軍龍有個毛病,就是有點小脾氣,大夥也原諒擔待些。剛纔有個兄弟說得話雖然有點文謅謅地,但我愛聽!好,好!鞝鞋不用錐子,真(針)好!不過我老陳只能說幾句順口溜了。老陳住金州(金城縣又稱金州),大道通悠悠,誰擋我財路,我弄誰的頭!”
我沒聽陳軍龍白話,走到村裡老頭跟前說牛的價值,老頭帶着哭說:“牛的行市你知道,這耕牛不奶牛,肉牛,最少也一千五,多少錢可一時也沒用的嘛。唉,這可讓我怎麼活呀!”
我知道與這種人商量什麼簡直是與虎謀皮,既然你不把放在眼裡好吧,今就讓你見識見識,大堤村的老少爺們的厲害。我衝着人羣裡牛二強喊:“我操,這年頭什麼稀罕事也有,你看,怎麼道邊上那輛小汽車沒輪胎也能跑呢!”
牛二強頓時明白了我的用意,大聲回道:“孃的,是,真稀罕!還底朝天呢。莫非是王八在那兒曬蓋哪?走過去看看去,不行替它反過來看看!”說着牛二強一吵呼,大夥男女老幼都相應起來,紛紛往這邊走。陳軍龍一看不再裝瘋賣傻了。他知道人們要砸他的小汽車。身後一個年輕的人趕緊湊到軍龍耳邊嘀咕了幾句,這他纔看了我幾眼,示意把我叫我去。
我遞個眼神給牛二強,牛二強止住腳步。一個年輕人和我年齡相仿,跑過來衝我說:“哥,別生氣,別生氣。都自己兄弟,有話好說。大哥讓你過去,商量商量您辛苦一趟?”
我知道,今天這事都是祥義聯繫的,所以跟人家關糸不大。我不想把事弄的太僵,最主要是村裡想賣土方的。我走近陳軍龍客氣地說了句:“龍哥,有何指教?”
“嘿嘿,指教個屁!晚上去我那喝酒!喝完酒咱就去唱歌去,放心!哥請客!久聞大堤村小勇那是條漢子!今這朋友我交定了!”
我笑笑說:“朋友嘛,那個是看走的遠近了,兩人走近了就是朋友。只要投脾氣,不論怎樣也能交上。不投脾氣交上了也是受罪,放下遠的咱說近的,這牛擋了你財路,你把它殺了,氣出了。大哥不會因這點事惹起衆怒吧,你是見過大世面的人你看着辦!”
“嘿嘿嘿,好兄弟,好,你給哥一把土!哥給你一座山!這個人情我給你!”陳軍龍見我也是不卑不亢,如若有什麼不測,恐怕也逮不住狐狸鬧身騷!便順水推舟又道:“你在你村我聽說也是挺有名氣,你放心只要村裡那戶裡有鬧事的,你給我平息了,拉的土方我每方里給你一毛錢,這幾萬方土下來你弄幾千沒問題!幹不幹?兄弟?”
我知道他在拿我當槍使,我便回道:“謝謝大哥看的起我,不過我弄着養殖場真的沒精力再弄這個,你找別人吧!”
陳軍龍臉色有些難看,恐怕這麼多年來他說出的話,很少有人駁他面子,突然有人在他面前一擋橫,他受不了。心裡忿忿難耐,剛纔這也盡了最大的努力把自已心中怒火壓下去,沒想到火起又上來了。
就在他剛要張嘴說什麼時,不由得把嘴又合攏上了。原來旺財帶一大幫子青年手裡都帶着傢伙來了,他知道大堤村裡人不好惹,萬一講岔了動了手,這幫子鄉村刁民不是那麼好惹的。乾脆順風駛舵也好全身而退。
原來,旺財早聽說祥義有意賣亂墳崗的那片土,那天早晨與林寶爭吵完,就去了祥義家。祥義剛吃完飯,旺財就把自己的想法告訴了祥義說,那個高崗是咱們村裡風水所在,如真的破壞了,我們村會出現大的天災人禍的,更何況我們村裡好些老祖墳也在那兒。一旦弄成平地那麻煩可就大了,真有了問題神仙也擋不住的。
就是我不說那些基本常識你也懂的:
一進人家墳,便知其家人,左高發長子,右高發次門。 墳後高又高,子孫稱英豪。墳後向外低又低,子孫到老無衣食。 墳前一窪坑,人活百歲翁。墳後慢慢低,必定取三妻。 墳後一尺低,輩輩子孫稀。墳後四尺低,子孫皆無妻。 墳後有大坑,平常子不興。墳前如牛槽,斷子又絕苗。 墳後慢慢低,輩輩人煙稀。凹坑葬一墳,缺少拜孝人。 東南有凹坑,婦女命早傾。西南有凹坑,繼母到家中, 東北有凹坑,男女淫亂行。墳後有凹坑,老公敗門風。 墳後有凹坑,淫敗有聲名。左右有高崗,富貴有名聲。 西北有高崗,老翁百歲零。東北有高崗,子孫排重重。 東南有高崗,少年有功名。西南有高崗,老母壽如鬆......。
這些只是說的是墳,在說風水也是鎮着我們這村裡的煞氣,進不了村,一旦破壞了,全村會毫不猶豫的會遭殃!
旺財還想跟祥義說說有關風水的事,祥義就不耐煩了,不再聽了說道:“這風水之事,我們只能做爲做事的參考,你要風水左右了你的思想那就不對了,再說了咱村那兩大影壁牆多帶勁。就是往村口那兒一壘又威風又阻邪,你說咱村最近太平多了吧!再說那亂墳崗及四周高低不平的地勢,一旦弄好都是好地呢,我覺得我們村能開出百八十畝好地來!‘開出幾畝地,留於子孫耕’這是千秋萬代的致富好事,怎麼能讓風水來干擾了呢!再說這是村委會的決定,誰也無權否定。”
祥義拿出殺手鐗,村委會決定的事個人無法去改變。旺財見說不動祥義沒辦法,只好從祥義家出來。
今天中午他也聽到了放開了鞭炮,尋思着祥義也在開始動工,便喊着二旦大生大年他們過來看看,見到這兒現場,等別人沒說他就明白了,他聽說牛一直噙着眼淚不肯起,他心裡就知道了,村裡麻煩大了。那牛用生命在告訴人們這兒真的不能動。他見我和軍龍談判,爲了更加的施加壓力,他便讓大夥都鬧的更歡,非要砸了那輛車不可。
陳軍龍必經是見過大陣仗的人,見大夥羣情激昂義憤填膺,怕收拾不了,便嘿嘿笑着走過來,從口袋裡摸出一把小刀,也就是人們常用的那種削水果的小刀。不經意的在手裡玩着,然後客氣地說:“老少爺們,都不要激動嘛,牛擋道死有餘辜,可是養牛的老人沒罪是吧!牛死了,錢我還是要給老人滴,放心,我陳軍龍不會在乎這麼個錢。剛纔我聽老人說這牛值一千五,我爲了表示誠意,我給一千六!這牛我買了。”
我知道事己至此,這種人是在衆人的壓力下暫時說了軟話,見好就收。真要是較起勁了,這種人是有背景的,我們百姓只有背影。陳軍龍時也明白,不怕村裡每戶都過來幹仗,就怕全村人合起心來對付他,那就真的不好弄了。去年李文明不就是在這個村折的嗎?我不能讓那個重演。
陳軍龍從衣袋裡掏出一沓錢數了數,遞給老人說:“一千六,我就是出的這口氣,這叫爽!再買頭牛去吧!嘿嘿嘿~~~~。”
正這功夫,祥義見這些車在公路上遲遲不動窩,知道遇上麻煩了,趕緊地騎着摩托從地裡回來,看究竟是怎麼回事。
當看到現場一片混亂時,心裡說壞了,大夥在鬧事,他心裡格噔一下子,尤其看到面沉如水的陳軍龍,心想更加不安起來。
他只好硬着頭皮去跟陳軍龍打招呼:“陳老闆,那陣風把你吹來了,你來道是打個電話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