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衍見下方一抹驚天血光飛起,朝着自己這處斬來,非但不慌,反而微微一笑。
早在放出大巍雲闕之時,他便猜到對方或有此一招。
倘無洞天真人出手,對付大巍雲闕唯一辦法,就是動用真器相阻。
設若百里青殷身上藏有一件,那麼登時就可把這手段給逼了出來,無法再隱匿下去,下來再戰,就可有所防備。
如其無有真器在手,那麼他就可不作理會,直接擺法駕直闖魔穴,提前底定勝局。
刀光須臾挨近,有無數血腥氣過來,將周遭靈機俱是壓住。
張衍伸手一拿樞機牌符,晃動起層層疊疊法籙禁制,環裹而上,將雲闕護住。
咔嚓一聲,好似斬泥切腐,一刀下來,就將大巍雲闕剖開大半,隨後卻停也不停,依舊往下而來,大有挾勢將他一舉斬殺的氣勢。
然而他站在那處,身形紋絲不動,未曾出現半點驚慌怯懼之色。
倏忽間,眼神眉心輕輕一跳,黑氣隱然,一股浩大森嚴之威散發出來。
與此同時,他身周圍靈機暴躁,一股凶煞靈機作勢欲騰。
這兩股氣機往上一衝,竟使得索靈刀兇焰一消,滯了一滯,遲遲未有落下,轉了一圈之後,不再堅持,便就退了回去。
張衍見其撤走,知曉下來不會再出來礙事了。
這等兇器真靈,能被小輩驅使已是難得。要是見得敵手有能傷及自己的手段,更不可能爲出來拼死拼活。
自然。若是此刀已認百里青殷爲主,那又另當別論。
但這可能性微乎其微,無論索靈陰血刀,還是另一柄奪魄化陽刀,皆爲血魄宗掌門所持,不會輕易落到弟子手中。
且還真觀《降魔寶錄》中曾言,此刀除卻攻伐犀利外,內中還藏有許多不爲人知的玄虛。若是百里青殷能夠駕馭,則絕不會不用出其中手段,亦不會輕易退走。
他一招手,將已是半毀的大巍雲闕收了回來。
此物需回去入地火天爐重作煉化,纔可能拿出來再施。
百里青殷瞧見最大阻礙已去,不由奮起鬥志。
他提轉法力,化出萬餘頭血魄。阻在下方去路之上,並命分身前行迎戰,自己在站於戰圈之外。
如此作爲,乃是出於謹慎。
先前他被那定身法符鎖住,純靠血琉璃才得脫身,而若張衍身上還有此物。貿然靠前,必是遭遇一般下場,而自身躲在遠處,分身置於內,就可相互呼應。哪怕一方失手,另一方也可隨時救援。
他也不求擊殺對手。只要拖到靈穴凝化,自己借勢成得洞天,那麼一切礙難就可隨手擺平。
張衍朝下看了一眼,眼下天地貫通,對付魔宗修士,按理說施展紫霄神雷網最是合適。
只是他想了一想,卻又放棄。
百里青殷這般人物,既是知道要對付自己,這等神通不會忽視不顧,應也有所防備,此刻使了出來,十有八九會被其設法擋下,如此耗時費力不說,還白白折損法力,唯選他法克敵纔是上策。
頂上“渾光鑑影”一轉,灑出一道白光,當即從漫空血魄之中找到百里青殷真身,不理其餘,催起百餘道劍光,就往其所在之處斬去。
百里青殷見劍光殺來,目現精芒,此刻非比方纔,那時他受喬正道等人牽制,彼此相隔又遠,可以動用手段並不多,是以只得以法力比拼,而現下卻去了束縛,卻是可擺開陣勢來一戰。
他知在那鑑光之下,無論自己藏到何處,都會被找了出來,是以未曾加以掩飾,立在原處不動,手中拋出一隻陀螺,祭在頂上,輕輕一旋,立時生出一股無邊牽扯之力,飛去劍光一顫,好似拽上重物一般,進速頓時緩了一緩。
鬥戰之中,一線之隔,便是天差地遠,何況遲上片刻,那些血魄只往側邊一縱,便就輕鬆閃開。
爲了今日之戰,他準備多時,自然也會防備張衍飛劍之術,這“元磁旋鬥”,正是用來剋制飛劍。
張衍見狀,神色仍是平靜,暗忖道:“果是如此,此人早有應對。”
若按常理,此刻要改變局面,便先要破去那旋鬥,只是這樣一來,很可能會落入對方算中,自己決不能被其牽着鼻子走,是以他不去管飛劍如何,腳下一踏,須臾遁出千丈,立時就將彼此之間的距離拉近。
百里青殷神色微凝,因忌憚那定符,他哪敢被張衍近身,剛要轉動,卻覺身軀忽然一僵,只是中了禁鎖天地之術。
與此同時,一道金光斬來,來勢奇快無比。
此時便是發得解咒,也來不及閃避,他忙起“微塵過影”之術,欲待轉去遠處另一頭血魄之中。
可就在這個時候,張衍雙眉好若火燃一般,飄動赤紫煙霞,隨後開口一聲大喝!
轟隆一聲,滿天血魄一齊爆開,粉碎爲無數精氣!
百里青殷本已挪動法力,可遠處血魄散去,一下變得轉無可轉,此等若神通被破,身軀不由劇烈一顫。
張衍這番突襲,乃是一招奇計。
天下無不破之神通,他前後曾與封清平和辛道人交過手,而這二人皆會“微塵過影”之術,是以幾番下來,對此術已是有所瞭然,暗中早是謀算好了破法。
現下他看出百里青殷不敢與自己近身,那麼一旦遭受自己進逼,其十有八九會施展出來這門轉挪之術。
對方一旦如此做了,他立刻就可抓住這一點破綻,進而發動猛襲。
下來局勢發展,果如他所料,百里青殷不曾想及他有此一招,露出了一個致命破綻。
張衍凝視下方,此時斬殺對手的機會近在眼前,便一擡手,欲待祭出定符,以確保戰果。
可纔要動作時,卻忽然心頭一動,冥冥中感應到有一絲不妥之處,他並未猶豫,立時順從本心,不再拿出,伸手一點,又是一道金光殺去。
此時場中,所有血魄雖去,卻還有一具法力分身尚在,雖同樣可施展神通道術,可其內有神魂存在,便是舍了自己去,也無法轉挪法身,情急之下,只得在遠處再度化出分數頭血魄來,指望真身能夠逃出。
然而百里青殷一着失算,此時渾身靈機震盪,再想發動神通已是不及,
眼見金光殺來,恰在這危機時刻,他身上忽然騰起一道絢爛流光,還能望見內中有一抹抹瑰麗血絲流動。
二道金光先後落下,卻是聞得錚錚兩聲,皆是被此光擋了下來。
張衍微露訝色,那竟又是一枚血琉璃!
按《降魔寶錄》中言,此寶極爲稀少,連血魄宗中也是所餘不多,未想到對方身上竟是攜有兩枚,所幸方纔未曾起得定符,否則也是徒然無功。
得至寶護身,百里青殷終是緩過氣來,不敢再起神通,而是招了法力分身上來拖住張衍,自己則起了遁法,遠遠退避。
此時他心中也是萬般可惜,前一枚血琉璃乃是溫青象所贈,而這一枚纔是自身所有,卻不想皆在此處舍了去。
張衍一挑眉,幾番交手了下來,他認識到這名對手非但法力不弱,非但遁法也不在自己之下,實則鬥法之能也是頗爲高明,只是最爲關鍵的是,此人不愧血魄宗此輩大弟子,身上不知攜有多少護身法寶,自己將之壓在下風不難,可要殺死或逼退,卻是很難做到。
再這般纏鬥下去,要真正分出勝負,至少也要數個時辰開外。
而此刻四周靈機流速愈來愈快,距離魔穴凝成,怕是用不了一個時辰了。
他轉了轉念,眼中浮起一抹銳利之色,既然局勢不容許,要想功成,那只有行險一途了。
把袖一擺,不去與對手鬥法,反而化一道劍虹,衝身向下,直往魔穴深處而去。
百里青殷稍稍一怔,不解他用意爲何。
只是片刻之後,他似是忽然想起什麼,神色陡然一變,厲喝一聲,也是疾起一道血光,跟隨追來。
張衍絲毫不理,只管一味向前飛遁。
要鎮滅魔穴,非元嬰修士可爲,唯洞天真人出手方能做成,而在此之前,需得到得魔穴之中,點上一炷清靈香,而魔宗一方若在此香燃盡之前不曾將其打滅,那便是自承認輸,到時門中洞天便會到來。
先前喬正道五人暗渡此間,就是打得這個主意。
只要點了靈香,五名元嬰三重大修士足以守禦,到時三派門中洞天到來,溟滄派明面上也不好再說什麼了
而他此刻前去,就是爲點上靈香。
百里青殷若不主動來攻,想法設法破壞此物,等溟滄派中洞天真人一到,那麼也不必再鬥下去了。
如此一來,就可倒轉形勢。
不過五人護香,與一人護持截然不同,難度相差何止數倍。
且這靈香只得一支,破去便無,但他卻偏偏敢如此做。
約莫一刻之後,他已是到得下方,忽見靈光如熾,明似天日,無數湍流靈機往此間來,涌動如海,已不如此前遁形時那般順暢,且越往裡去,阻礙之力越大。
他大喝一聲,渾身法力暴漲,劍芒烈烈,如霄虹匹練,強行往裡破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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