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眼見酒過三巡,程東也已經幾乎吃飽喝好,只是醉眼朦朧,卻始終閉口不談剛纔所說的前程,王渾雖然不在意,但是心中始終和堵個什麼東西一樣,又喝了兩杯,終於王渾按耐不住了,咳嗦了一聲:“將軍剛纔所言——”
話未說完,程東忽然重重的咳嗦了一聲,雙眼一亮,先前的酒意便已經不翼而飛了,隨即臉上多了一絲凝重,將酒杯放下,這才低聲道:“王太守,你在幷州,我在幽州,幽州有劉虞公孫瓚相爭,幷州雖然沒有出現亂像,但是天下大亂,覆巢之下豈有完卵,冀州有袁紹韓馥,青州兗州有數路諸侯,整個中原諸侯無數,如今已經開始相互攻奸,打亂將起呀,不知王太守如何應對?”
沒有緊緊皺了起來,王渾瞄了程東一眼,不曉得程東是何意,不過意思已經明白,輕輕吁了口氣:“程將軍是說——”
“天下將要大亂,你不能爭鋒天下,那麼必然會被天下所吞噬,要麼一時風雲,要麼就要泯滅衆生,即便是不說其他,單論自保,王太守如今很快就要面臨抉擇了,只待年後劉虞就會興兵十萬與公孫瓚相爭,到時侯無論是劉虞還是跟着誰勝了,一面執掌幽州,一面觀望冀州青州兗州,而西望幷州,王太守可是首當其衝,如果如今不早作打算的話,就只怕——”說到這裡,程東忽然頓住了,只是夾了一些菜。
王渾爲太守,如何不知道其中的蹊蹺,心念一轉,只是低聲道:“消息可準確?”
程東嘿了一聲,卻不正面回答,而是搖了搖頭:“想我邊軍鼎盛之時單是幽州就有三萬大軍,而隨着時間過去,劉虞公孫瓚不停的吞併,我在之前,邊軍只剩下廄奚大營不足二百,上谷大營不足五百,出去戰死的,大部分被劉虞公孫瓚所吞併,相比王太守不會不知道這些事,所以程東想要保邊軍一點香火,這纔有了長安之行,只是程東一人之力,兵不過三千,戰將不過數員,困局廄奚獷平,糧草無法自足,兵員無法補充,去一趟冀州換糧,卻是幾次遭遇伏兵,如果不是程東還能打仗,只怕不能坐在這裡和太守說話了,只是程東之地,可不比太守,內無興盛之道,外無奧援,單以一人之力終究有限,弱戰爭起時尚且不能自保,則必將淪爲他人的嘴邊肥肉,與太守相差無幾,程東所想唯一自保之策,那就是合縱連橫,也不慢太守說,程東已經和冀州牧韓馥韓大人聯繫過了,只要程東有一席之地,就可以一起壓制袁紹,不知太守——”
王渾算是明白程東的意思了,而幽州的劉虞也正是他一直顧忌的,一旦劉虞統一幽州,對王渾來說可不是好消息,王渾相信劉虞和公孫瓚很有可能會打起來,從各種跡象來看,程東並非無的放矢,雁門軍兵力不過七千,而邊軍也不過三四千,與劉虞相比不過是小孩與大人的比較,王渾不是沒有想過觀望形勢,但是要和公孫瓚聯合,王渾也還是有些顧忌,弱者沒有選擇的權利的,公孫瓚勢大也會盯上他的,除非肯放棄雁門郡,但是王渾能放棄得了嗎?
看王渾陷入沉思,程東也不再多說什麼,只是端起酒杯自己喝了一個,然後垂下眼瞼,心中卻也開始胡思亂想,雖然是臉是其一,但是程東越想越覺得自己做對了,合縱連橫能夠擺脫邊軍現在的壓力,而算來算去,邊軍可供選擇的餘地不多,如韓馥並不能瞧得起邊軍,實力不對等是不可能形成連橫的,而自己和王渾實力差不了多少,到是可以選擇一下,如果結成聯盟,到時候自己可以拖住公孫瓚,而王渾可以拖住劉虞,只要他們之中不能有人儘快獲勝的話,那麼自己就有希望發展起來。
只是王渾也不傻,心念轉了半天,忽然哈哈一笑:“程將軍多慮了,幷州往幽州不過兩條路,其中一條在白馬谷,那裡有我設下的隘口,而平山谷這邊——”
“如果是我,我會走水路直接攻入陰館,等破了陰館在回攻汪陶,到時候太守孤立於此,程東只要五千人馬破城只是時間問題,太守以爲呢?”程東忽然冷笑起來,王渾未免太天真了,兵無常態,如果是自己,自己絕不會總是選擇強攻,若論打仗,程東還不在乎王渾的,比起自己來,王渾手下更沒有人才。
“水路?”王渾一呆,臉色驟然而變,想到這種可能,一時間竟然說不出什麼來,這倒是一個威脅,一時間心中開始胡思亂想的。
看了看天色,已經不早了,程東打了個哈欠,隨機站了起來,朝王渾一拱手:“程東遠在廄奚,除了連橫之外也與太守打不了交道,今日天色不早,程東也就回去休息了,還請太守能賣給一些給養,明日一早也好趕路,若果太守想明白的話,程東等候太守的消息,或許回來的時候再見。”
說着就搖搖晃晃的站了起來,王渾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程東說走就走,竟然沒有一絲留戀,好像對合縱連橫之時也不是太上心,反倒是王渾想起來有些亂了,竟然下意識的站起來,張嘴想要說什麼,但是卻好像說不出來,一時間苦澀起來,不由得嘆了口氣,正要張嘴留住程東,卻不想此時忽然又下人進來回稟:“大人,哪位丁公子又來了。”
本來想要挽留程東的王渾身子一呆,不由得懊惱起來,卻一下子忘了程東,愣了一下,忽然朝程東苦笑着一抱拳:“程將軍,渾就不送了,實在是——”
丁公子?程東不知道是什麼影響了王渾的心神,但是卻知道這位丁公子一定讓王渾很頭疼,不過那裡來的一個丁公子呢?不過也必須應付王渾,不在意的抱了抱拳:“好說,太守留步吧,程東自己照顧的了自己,告辭了。”
王渾竟然真的沒有出來送程東,讓程東有些古怪,到底是什麼丁公子?除了太守府,果然看到在太守府門口站着一個不過十七八歲的少年,這少年一身的錦衣,一看就知道不是一般人家的弟子,身後還有兩名僕役,就堵在太守府門口,與幾名兵卒對持着,要說起來卻有些奇怪,雖然兵卒們堵着少年,卻沒有人敢呵斥一聲,一個臉色尷尬,而那少年更是直呼王渾的名字,站在府門口大喊着:“王渾,負義之人沒臉見我嗎。”
看着那少年,程東到時笑了,這少年雖然文文弱弱的,但是卻一臉的剛毅,看上去有幾分忠厚之相,而且敢直呼王渾致命,王渾卻絲毫不追究,顯然可不是一般的家世,不過程東就不記得有什麼世家姓丁,況且就算是世家弟子也不會囂張到這種程度,心中好奇,只是拉着一名兵卒問道:“兄弟,這是哪位丁公子呀?怎麼這麼囂張呀,竟然敢直呼太守大人的名字?”
那兵卒瞪了城東一眼,也沒有將程東太當回事,陳東來的時候可不是他們當值,自然不知道這就是太守的客人,不過倒也不隱瞞什麼,只是嘆息了一聲:“這位小公子是前幷州刺史丁公的小公子,丁公是王太守的恩主,所以——”
“丁原?”程東一呆,忽然失聲喊了出來,所謂丁公就是官拜執金吾的幷州刺史丁原丁建陽,雖然史料不多,但是不可否認丁原卻是赫赫有名,是大漢的忠臣典範,唯一可惜的是被奸人所害。
程東失聲喊出來,一時間呆在那裡,只是卻有人不高興了,那少年臉上升起一股怒意,重重的能哼了一聲,忽然大步到了程東面前,指着程東呵斥道:“爾等怎敢直呼我父之名,實在是大不敬——”
嘿了一聲,程東忽然笑了,隱約的也猜出了怎麼回事,想必這丁小公子,一定是因爲丁原被呂布董卓所害,心存仇怨,所以就來這太守府,找王渾爲父報仇,只是可憐亡魂別說有沒有這份心,就是有,僅憑王渾手下不過七千人馬,要找董卓呂布報仇,那還真是壽星公上吊嫌命長呀,一時間搖了搖頭:“你叫什麼名字?”
丁小公子哼了一聲,只是一臉的怒氣未消,卻不回答程東的話,只是等着程東好一會,忽然又意興闌珊起來,嘆息了一聲:“我父忠臣良將,可惜被奸賊所害,當初許多人受我父的恩惠,只是這些人翻臉無情,再不記得那些恩惠了,我父親死了竟然沒有人站出來說句公道話,真是可悲可嘆——”
“嘆你個頭呀,”程東皺了皺眉,不由得有些小視了這丁小公子:“大丈夫立於世間,當應該憑自己的手段,爲父報仇應該是去做,而不是在這裡說,丁將軍當年也是威震天下的人物,一生打仗無數次,何時站在這裡吵吵,想必當初丁將軍也不如如今你這般身世,一切都要靠自己,至於說恩惠,王太守手下數千兵馬,還有二十萬百姓,可是都要靠着他來保護,我想問你一聲,是雁門郡二十萬百姓重要,還是你父親的仇恨重要?”程東忽然冷笑起來,只是盯着丁小公子旺了起來,心中忽然有了一個主意,這丁小公子對自己來說可是一個寶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