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肆封賞世家和名士之後,董卓纔想起來,遠在帝國北疆,還有一個位高權重,手握重兵的漢室宗親——幽州牧劉備。
爲了拉攏劉備,董卓再次翻書,找出一個塵封已久的官職,太保。
太保乃是西周始制,負責監護與輔弼國君之官,歷史上第一個擔任此官職的,就是大名鼎鼎的召公。
按道理說,劉備是宗親,並且年富力強,正是適合這樣一個職位,但是,當劉備看到封他爲太保的詔書之後,卻差點笑得岔了氣。
原本在西周時期,太傅、太保、太師這三個,是正兒八經的三公。
可是到了漢朝,三公早已經變成了太尉、司空、司徒,就連太傅袁隗,也不敢厚着臉皮往這個名號裡面擠。
爲了籠絡人心,整天干那翻故紙堆的活,估計董卓也夠累的。
經過一番長途跋涉,派往幽州的使者終於到了目的地,並且見到了幽州牧劉備。
但是迎接他們的,卻是劉備無情的嘲笑。
“這個董卓真是瞎胡鬧,乾脆把太師職位也翻出來,給他自己安上,讓三公變成六公算了。”劉備笑了一陣,忽然想起來,後來董卓好像確實是給自己封了個太師,還位列各劉姓諸侯王之上,“回去吧,這個太保我不想當。”
遠道而來的使者哪受得了這種嘲笑,氣得面色通紅,厲聲喝道:“劉備,你可是要抗旨?”
這名使者的憤怒是有原因的,他從洛陽一路趕來幽州,本以爲劉備會按照流程走,沒想到這個膽大包天的幽州牧根本不按常理,不派人迎接,不肯下跪接旨,聽到自己宣讀聖旨之後還肆意嘲笑。
他是想造反嗎?
劉備嘲弄地看着對方,“天子下詔才叫聖旨,亂臣賊子寫的,不過是廢紙而已。”
“你竟敢血口噴人,污衊董相國是亂臣?”這名使者氣得渾身顫抖,指着劉備怒目說道。
“趁着我還沒想殺你,趕快滾蛋。”劉備不屑的揮揮手,讓衛士把這人架出去,“給董卓帶句話,老老實實蹲在洛陽等死就好,千萬不要惹我。”
看着自己學生敢如此硬氣地對抗董卓,盧植覺得心中無比寬慰,但他又有些擔憂,“董卓把持朝政,若是他繼續以朝廷的名義下旨,派其他人前來幽州擔任州牧或是刺史,到那時如何應付?”
“先生放心,董卓沒機會對付我了。”劉備冷笑着說道。
自從曹操逃回家鄉之後,他便在家族的資助之下招兵買馬,四處聯絡豪傑,準備推翻董卓。
在曹操的號召下,丁原舊部張揚在上黨一帶攻城掠地,聚起了數千人馬,對洛陽虎視眈眈。
從徐州那邊傳來的消息表明,東郡太守橋瑁甚至僞造三公文書陳述董卓惡行,並將其散發到各州郡,呼籲各地起兵反董,恢復劉辯的帝位。
董卓的號令,已經出不了關東了。
“董卓倒行逆施,天下人遲早要聯合起來對付他,我們幽州的當務之急,是要做好秋收,解決掉馬韓,然後趁着冬天的時間休整兵力,爲起兵討董做好準備。”簡雍說道。
劉備點了點頭。
三天後,消失很久的糜竺,乘坐一艘巨大的商船,出現在薊城邊上的港口。
這艘船停靠在岸邊之後,開始披紅掛綵,把整個船身幾乎都要用紅色包裹起來,做完裝飾之後,船上的人開始向港口卸貨,一箱箱禮物被堆積在港口的貨棧,漸漸堆成了一座小山,足足兩個時辰都沒有搬完。
當劉備得到消息,跑到港口去看熱鬧的時候,他卻赫然看見,揮汗如雨地指揮着搬運貨物的正是糜竺。
“子仲!”劉備遠遠喊了一聲,糜竺回頭看見是他,連忙甩開腿跑了過來。
“使君怎麼親自來了。”糜竺問道。
“你搞了這麼大的動靜,幽州商會還以爲是哪裡來的豪商砸場子呢,連忙去找我報告,這不就來了?”劉備呵呵一笑,拉着糜竺就要往州府走,“把船弄這麼漂亮幹什麼,也要賣?”
糜竺也笑了,“送嫁妝的,當然要弄好看一些。”
“給誰送啊——”劉備不以爲意地問道,緊接着,他的雙腳就像是紮了釘子一樣,牢牢停在地面,“什麼意思?”
“我們回去再說。”轉眼之間,兩人的位置顛倒了一下,變成糜竺拉着劉備往州府走去,彷彿他纔是主人一樣。
二人回到州府,糜貞一見哥哥時隔半年終於來了,還是帶着整船的嫁妝過來,又是高興又是害羞,躲到自己房間不肯出來,反倒是張寧落落大方,以大婦之禮見過糜竺,然後留下兩個男人在書房說話,自己去找糜貞談心了。
“到底怎麼回事?”直到此時,劉備才收起禮節性的笑容,瞪着糜竺問道。
婚姻這種大事不是兒戲,更何況這樁婚事的雙方是幽州牧劉備和徐州豪商糜家,糜竺但凡要點臉面,就一定會把納采、問名、納吉、納徵、請期和迎親這六項流程做得堂堂正正,哪有悄無聲息拉一船嫁妝,還搞得人盡皆知的道理?
其中必然有詐。
糜竺被他瞪得有些不自然,強笑着說道:“家中老母見使君一直沒動靜,連番催促,我便自作主張——”
“不可能,你要想來,早就來了,不可能等到現在。”劉備冷笑道。
去年冬天到現在,整整九個月時間過去了,糜竺若是真的上心,就算是妹妹再多都能光明正大地嫁出去,他肯定是在隱瞞什麼。
“玄德,我真的沒騙你。”糜竺聲音越來越小,“只是還有別的原因,而已。”
自從去年親自前來幽州,與劉備達成協議之後,糜家便開始興建會館,準備在徐州複製幽州商會洛陽館的盛況,與此同時,糜竺從遼東那邊購買了好幾艘最大最新的商船,並積極擴張商路,在甘寧水師的陪伴下試探性地去了一趟交州。
或許是動作太大,引起了周邊勢力的注意,從夏天開始,糜竺就隱隱覺得,似乎有人盯上了自己,盯上了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