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輕紗和蕭凡約定見面的時間是下午四點。
段七星是今天上午到的,略事休息一下。
姬輕紗設想的“行程”安排是這樣的:蕭凡與段七星見個面,段七星向蕭凡表示歉意,教訓段孔雀一番。然後姬輕紗設宴,爲雙方“講和”,就此將這段樑子揭過去。
蕭凡雖然厲害,又背靠老蕭家這株參天大樹,勢大難敵。但段七星着實是個人物,在天南的影響力,絕不侷限在江湖道上,和天南的一些名門望族都有着密切的交往,本身也是天南世家出身。雙方結的並非不可解的死仇,想來以蕭凡的睿智,不至於非要對天南段家趕盡殺絕。
這樣殺人一萬自損三千,費力不討好的事情,一般人都不會做,更不用說老蕭家那樣一等豪門的子弟,眼界胸襟絕非常人可比。
對於做這個“和事老”,姬輕紗信心十足。
三人來到天南茶莊的大堂,坐在古色古香的藤椅裡,等候蕭凡上門。
這樣的禮節,算是面子給得十足。
料必蕭一少不會有什麼意見了。
便在這個時候,姬輕紗的手機響了起來,來電顯示正是蕭凡,姬輕紗秀美的雙眉微微一揚。蕭凡此時打電話過來,難道又出了什麼變故?
“您好,一少。”
姬輕紗按下接聽鍵,以她獨有的略帶嘶啞的女低音說道。
“你好,姬總。這邊發生了點事,咱們見面的地點。可能要改一改了。”
電話那邊,果然傳來蕭凡柔和的聲音。說是發生了點事,卻是鎮定如恆。
姬輕紗不動聲色地問道:“哦?一少要改在哪裡見面?”
蕭凡在電話裡說了一個地址。
姬輕紗有點詫異。說道:“一少,那好像是寫字樓吧?”
蕭凡約他們見面的地點,居然並不是大酒店或者茶莊這樣適合談話聊天的所在,而是一棟寫字樓。
蕭凡輕笑一聲,說道:“姬總和段王爺先過來吧,也許能看到一點新奇的東西。”
“是嗎?連一少都說是新奇的東西,那肯定很有看頭。好,請一少稍候,我們馬上過去。”
等姬輕紗掛斷電話。向段七星轉達了蕭凡的意思之後,段七星眼裡又閃過一抹不悅。這位蕭一少,未免太過拿捏。段七星不遠萬里,孤身前來京師,誠意算得十足了,以段七星在天南和江湖上的身份地位,縱算蕭凡是老蕭家的子弟,也該給他個臉面。現在約好四點見面,蕭凡卻忽然爽約。反倒讓他們去一棟寫字樓看什麼新奇的東西。
有些過分了。
姬輕紗自然能看出段七星心中的不悅,淺淺一笑,說道:“段王爺,蕭凡的性格。好像與普通的衙內不大一樣,不是個喜歡擺架子的人。他既然這麼說了,肯定是有重要的情況。段王爺要是不介意的話。我們就過去走一趟吧?”
段七星微笑說道:“我一切唯馬首是瞻。”
這話說得客氣,但意思也很明白。我段七星是給你姬輕紗面子。同時,段孔雀是在你的地頭上出事的。真要是有個三長兩短,你姬輕紗也脫不了干係。
姬輕紗如何聽不出他話裡的內涵,笑了笑,對範樂說道:“我們走吧。”
範樂親自將她的大奔開了過來。
姬輕紗禮讓段七星先上車,大奔輕輕一抖,隨即絕塵而去。
這些日子,段孔雀倒沒怎麼吃苦頭,住在時代酒店的貴賓套房裡。當然,這是段孔雀自己提出來的,住貴賓套房的花銷,也是段小王爺自掏口袋。在鬥狗場,段孔雀乖乖跟着辛琳走的時候,壯着膽子提出了這樣的要求。
原本段孔雀也是抱着姑妄一試的心態提的要求,在他想來,只要辛琳不將他綁起來關在黑屋子裡,每天虐一百遍,就謝天謝地燒高香了。
辛琳在慶元大酒店出手無情,在段孔雀腦海裡留下了太深刻的印象,難以磨滅。
誰知辛琳居然答應了。
不過辛琳也明白告訴段孔雀,這段時間,他只能規規矩矩呆在酒店的房間裡,哪都不許去。只要他敢踏出房門一步,辛琳立馬就打斷他的腿。哪條腿先邁出去的,就打斷哪一條。兩條腿一齊邁出去,那就雙腿齊斷。
段孔雀沒口子的答應。
他絕對相信辛琳說得出做得到。
無論辛琳還是蕭凡,似乎誰都不將他那位威震天南的老子放在眼裡。段孔雀真的不敢冒險。本來被燕西樓打了一掌,身子骨到現在都還沒復原。這要是再被辛琳打斷雙腿,段小王爺還要不要混了?
像人妖男那種徹底的粉碎性骨折,就算治好之後,也基本相當於廢掉了。
段小王爺只要一想到將來有可能拄着柺杖走路,心底就亡魂大冒。
那可真是要了他的老命。
這幾天,段孔雀住在時代酒店的貴賓套房,簡直就如同坐牢一般,度日如年。時代酒店的服務沒說的,一日三餐都有人給他送進客房。不能出去轉悠,倒也沒什麼,段小王爺能夠忍受。關鍵晚上一個人孤枕難眠啊。
段孔雀還真不敢打電話叫特殊服務。
自從他住進時代酒店之後,就再也沒有見過辛琳。但段孔雀百分之百相信,辛琳一定時時刻刻在監視着他,只要他有些許異動,一雙腿很可能就保不住了。
辛琳那麼冷漠的一個冰山美人,段孔雀若是在她眼皮子底下招妓,真不知道會是何等慘烈的後果!
說不定不但兩條大腿保不住,連中間那條小腿都有可能被切掉。
一連在酒店關押了好些日子,段孔雀懷疑再這麼下去,自己真要瘋掉了。
外界的消息。一點都得不到。
手機早就被辛琳沒收了,房間的電話也被掐斷。只能用於酒店內部通訊,往外打沒可能。現在全部的指望都寄託在他老子段七星和姬阿姨的身上了。
入住酒店的第四天。段孔雀就在心中千百遍的後悔,早知住酒店如此難熬,還不如被辛琳關進黑房子,每天虐一百次。要虐他,總得有人在他面前露個面吧?比這樣活活憋死要強。
段孔雀情不自禁地想起,難怪有人說,世界上最殘忍的刑罰不是凌遲,而是將一個思維正常的人丟到一個荒島上去,讓他一輩子孤單生活。
真會憋死人的。
就在段小王爺快要忍不住。準備拼着切掉小兄弟的危險向酒店要求“特殊服務”的時候,牀頭櫃上的電話急促地震響起來。
“喂……”
正在百無聊賴地看電視的段小王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猛撲過去,手忙腳亂抓起了話筒,扯着脖子就嚷嚷起來。
“出門。”
話筒那邊,傳來辛琳冷淡的聲音。
“去哪?”
段孔雀急急忙忙問道。
隨即話筒裡就傳來“咔噠”一聲,然後就是“嘟嘟”的忙音。
辛琳就是這樣惜言如金的性子,一個字都不願意跟他多說。
段孔雀丟下話筒,興高采烈地往門外跑去,甚至連心裡都來不及暗暗咒罵幾聲。實在段小王爺太迫不及待想要離開這個鬼房間了。
房門剛一打開。段孔雀就看到一張冷冰冰毫無感情可言的面孔。
一個年輕女郎。
大約二十幾歲,長得不錯,但臉上那種冰冷的神情,讓段孔雀情不自禁地打了個突。
段孔雀沒有去過止水觀。自然不認識,這是追隨辛琳從七妙宮“陪嫁”而來的六位屬下之一,七妙宮的傳統。男人毫無地位可言。
七妙宮的核心弟子,沒有一個男人。
所以當初聽道宮主吩咐。讓她們六人追隨聖女,去止水觀伺候一個男人時。所有人都驚呆了,一個個都懷疑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
宮主怎可能發佈這樣的命令?
什麼樣的男人,值得七妙宮聖女親自去伺候,還要加上她們六個。
這六位“陪嫁侍女”的身手固然不能和辛琳相提並論,放在江湖上,也是了不得的好手。宮主卻讓她們去伺候一個臭男人!
但宮主之命不可違,大家心裡再不樂意,也只能委委屈屈跟着辛琳去了止水觀。
三年多時間過去,她們自然都改變了當初的想法。
蕭凡展現出來的諸般本領,儘管只是冰山一角,卻終於讓她們意識到,什麼叫天外有天,人上有人。這確確實實是一個值得七妙宮高貴女性放下身段去伺候的男人。
然而這尊敬僅限於蕭凡一人。
其他男人在七妙宮女弟子眼中,依舊是豬狗不如。
“去b1地下停車場,不許亂跑。”
年輕女郎不待段孔雀開口,便冷冰冰地說道。不但語氣冷冰冰的,臉色冷冰冰的,連眼神都是冷冰冰的,帶着說不出的厭惡與不屑。
段小王爺心裡那個鬱悶啊。
單以外表而論,段孔雀算得是個很標緻的美男子。風流倜儻,加上瀟灑多金,乃是典型的高富帥。圍繞在段小王爺身邊的各色女子,何止百十個?除了辛琳之外,段孔雀還從未被女人如此鄙視不屑過。
“快去,別磨蹭。”
眼見段孔雀發愣,年輕女郎又冷冷催促了一聲,神色益發不善,似乎段孔雀再磨蹭,這位就要直接出手教訓他了。
段孔雀身手不弱,奈何舊傷未愈,加上在辛琳恐怖無比的壓力之下,段孔雀愣是一句話不敢反駁,乖乖出門向電梯方向走去。
在段小王爺心底,自然將年輕女郎全家的女性親屬,尤其是年輕女郎本身,問候了無數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