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疹子?”暉兒渾然不解,什麼叫疹子沒見過。不過娘這兩天都不高興,爹也沒有上朝,娘說是因爲哥哥病了,爹到別院去住着照顧哥哥,娘要照顧妹妹所以留在城裡:“娘,以後暉兒會不會出疹子?”
“出了疹子以後,暉兒一輩子就會平平安安的。”管雋筠看到不遠處,男人臉色沉穩的過來,看來稚兒到了邊城很順當,沒有讓人太多操心。也就是說那天說的話,就算是不懂也聽了進去。真不懂,爲什麼兒子對這些事情都這麼上心,纔會讓人覺得這孩子實在是夠懂事夠早熟。
“怎麼樣?”起身把自己做的錦墩讓給了諸葛宸:“稚兒好些了?”
“好多了,只是還要休息些時候。”接過茶抿了一口:“大夫說,要養好了臉上纔不會留疤。”
“爹,娘說出了一回疹子以後就都不會出疹子了?”暉兒很懂事地將一塊滾燙的熱手巾遞給父親:“是不是哥哥好了,暉兒以後也不會有了?”
“是的。”諸葛宸點點頭,看向暉兒的時候,目光有些陰鬱。還好,兩個孩子都很懂事,不會讓人心煩,也不會覺得兒子懂事是一件壞事。
“妹妹也不會有,是吧?”暉兒不論什麼時候都不會忘了襁褓中的妹妹,走到哪裡一定會問妹妹在哪兒。
“是的。”諸葛宸再次點頭:“暉兒,哥哥出疹子的事兒在上書房不要說,等過些時候咱們還是在家裡唸書,上書房那邊的功課你還小。等大些再去。”
“哥哥不去了?”暉兒歪着腦袋想了想:“對了,哥哥出疹子了。”
“對,哥哥出疹子。出疹子是要過人的,不能到處走。”管雋筠已經叫人預備了晚飯,沒有像從前一樣在花廳用飯,放在迴廊的小桌上,把依依抱了來。
“呀呀嗚嗚。”依依脖項上戴着稚兒小時候戴過的長命鎖,沒有留頭還剃着小光頭。乍一看像是個小子,不過大大的眼睛加上一笑就會有的笑渦,絕對是個標緻的小娃娃。
“依依,叫哥哥。”暉兒大模大樣湊過來,拿着一個麥芽糖逗弄着她:“叫哥哥。”
“嗚嗚。”依依瞪着眼睛看了會兒哥哥,小手在嘴裡吸吮得不亦樂乎。根本不去看哥哥手裡的麥芽糖棒,白嫩的手指頭纔是天底下最好吃的東西。
“娘,妹妹不理我。”暉兒有點頹然,以前跟哥哥在一起的時候,哥哥一定會跟他玩的。
“妹妹還小,哪知道這些。”諸葛宸寵女兒比寵兒子更甚,送走兒子的一路上,跟兒子說了很多事情。估計做孃的都不會跟他許願,只要有空就去看他。而且會在最適當的時候接他回來。
暉兒有點泄氣,開始想念哥哥在家的日子,要是哥哥在家裡,就能有人陪着他玩。兄弟兩個想要做什麼就做什麼,爹孃也不會說他們。在家裡一直都是最自由自在的。
皇帝接到諸葛宸的奏本,有些頭疼。其實不用問也知道,生病或者是真的,不過真的是不想讓長子在宮廷中陪着皇太子一起長大。這種心思也只有他們夫婦才能想出來,換做別人家,難得的恩寵,求都求不來。爲何對於他們家來說,好像就是燙手的山芋,拿在手裡恨不得扔得遠遠的?
只是也不想繼續深究下去,能夠讓兩人鬆口,把女兒作爲未來的太子妃,有點是強人所難。而且稚兒跟張薇所生的大公主相比,年紀的確不匹配。只是那個小子,看起來就是個機靈鬼的勁兒。要說不做女婿,那就當做是股肱之臣來培養,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相信一件事,他們夫婦不會讓自己的兒子太差勁兒。若是逼急了說不定將來,見都都不讓見一面也是可以的。筠兒那個破釜沉舟的脾氣,還怕她男人不依着她?
張薇站在窗下,聽着季英將諸葛宸的事情說了一遍,嘴角泛起一絲笑意。不是說諸葛宸是不會碰別的女人,這次怎麼會跟個突厥女人在一起,還生了個女兒。要不是因爲去晚了一步,絕對是要把那個丫頭弄到身邊來,讓皇帝看看他的宰相是怎樣跟個異族女人在一起,甚至還生了孩子。
也要讓管雋筠看看,那個跟她海誓山盟過的男人,是不是真的做到了自己所說的事情。不過這件事也不能急於一時,若是管雋筠答應了自己的話,他們夫婦願意保全自己的兒子,這件事不就是自己手裡長久的把柄,稍有不慎抖落出來,還怕他們不依?
張蓮是皇后,想要自己兒子做太子做皇帝,那要先問問自己答應不答應:“去看看丞相夫人有空沒有,到宮裡來一趟。我有事兒要跟她商量。”
“回娘娘的話,丞相夫人今兒進宮給皇后請安。正在昭陽宮裡。”季英諂媚地一笑:“娘娘,奴婢這就去候着丞相夫人。”
“嗯。”張薇點點頭,黑母雞撿旺處飛,管雋筠不也是一樣。以前還說她不做這些事情,如今都是數一數二的丞相夫人了,居然又開始巴結皇后,真以爲姐姐是那種好說話的,要不看在諸葛宸的份上,恐怕就要追究當年的事情了。
張蓮已經聽皇帝提過他們家稚兒不再到上書房跟皇太子伴讀的事情,起初有點驚愕,怎麼會有這種把恩寵往外推的人家,可是回想起來,也只有他們家纔不在乎這些事。要是換了別家,誰會去杖責當朝皇后的親侄,恐怕也只有他們家纔敢做得出來。
“皇上面上不說,心裡倒是十分記掛着稚兒。還說要看看到底是怎麼了,好好的出疹子。豈不是讓孩子遭罪?”每次進宮,張蓮格外關注的就是管雋筠懷中的孩子。將來這個齒白脣紅的小女娃,就是自己的兒媳婦。有了她,自己兒子的皇位才能保全。
“煩勞皇上娘娘記掛,倒真是臣妾夫婦的罪過。”管雋筠也坦然了很多,既然躲不過那就只有坦然受之。而且帝后不再強求要把稚兒帶進宮裡,可以說是格外開恩。人有的時候不能太貪心,貪字變成貧,很簡單的俗諺。
“過會兒讓太子過來,他聽說有個小依依,別提多高興了。”張蓮也在潛移默化間,告訴了兒子這個事實,孩子漸漸長大,雖然不知道這裡面有什麼妨礙,至少可以知道這件事對於他來說,已經是決定了終身。
“好。”聽丈夫說起過,皇太子不算是頑劣,人品還是叫人放心的。原本想着既然是皇太子,一定會嬌生慣養,可是想到男人是上書房總師傅。不會讓女兒所託非人,一定會用心教養,也就有些放心。
皇后笑起來:“只要你是不覺得哀家的兒子太多頑劣,會讓依依日後說委屈就是再好不過,有些事都過去了,想想哀家倒是有些替人委屈。難道還抵不過丞相?偏偏你就是不答應。”
能夠將這件事當作笑話來說,是不是可以當做皇后對這件事已經揮去了所有的陰霾,甚至是皇帝也把這件事告訴了她,不過是當做少年時的懵懂而已。不過這件事並不能承認確有此事,要不就是給人做禍。
“這事兒倒是讓娘娘也知道了,雖說是我嫡親的姐姐,只是做人做事還是叫人過了這麼久,都不覺得有什麼可憐之處。”藉機將事情說到了管岫筠身上,不論她是真的死了還是假的,都跟自己沒有任何關係。那麼能夠在這時候說出來,就當做是她做的一件好事罷了。
張蓮愣了一下,笑起來。謹慎聰明到了她這時候,還真是別人想不到的:“都過去了,不提也罷。”
“母后。”正在說笑間,皇后所生的皇太子,小名叫做翔幀的少年身着皇太子的常服從外面進來:“兒臣給母后請安。”
“太子萬福。”管雋筠起身行了一禮,不論日後會怎樣,他如今是嗣君,以後也會君臨天下。
“禎兒,這可是師母。”張蓮笑笑,示意管雋筠坐下:“你瞧瞧,這就是母后跟你說起的,丞相的小女兒。”
“是嗎?”翔幀很有興趣,因爲同母的妹妹常在身邊玩耍,有時候覺得她大了些,性情嬌憨,太過無趣。而且母后也曾說過,丞相的小女兒會成爲自己的太子妃。探過頭去,正好依依睜開了烏溜溜的大眼睛,看着面前這個陌生的面孔。
“她好小哦。”皇太子有些驚奇,擡起頭看了眼管雋筠:“夫人,她會說話嗎?”
管雋筠搖頭:“最多隻是呀呀嗚嗚叫個不停,說話還早。”一面說話,一面打量着眼前的少年。清秀的面孔很像是生母的樣子,只是那眉眼更像是皇帝的樣子。或許是還小,畢竟跟稚兒相差不多。但是跟懷中的女兒相比,還是大了不少。說話的時候,有些靦腆卻又帶着帝皇貴胄的樣子,未免想起當年在先帝身邊撞見當今皇帝的情形。
“很像是皇上小時候,皇上也說像。”張蓮笑道。
“是。”管雋筠話音未落,聽到一聲驚訝的叫聲,跟皇后兩人轉眼看去未免失笑:翔幀伸手逗弄着依依的小臉,依依剛好在長牙,有東西送到嘴邊肯定不會放過。小嘴張開後馬上咬住不放,翔幀在皇宮中,所有人都是把他捧在手心裡。絕沒有人膽敢動他一下,被咬住手指頭這還是第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