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國那段“野歷史”,真是鮮爲人知。而極少數的知情人,他們都以自己是正統的“茅國皇室後裔”來自我標榜,自然是不可能承認此打臉行爲的。
但實際上,榮國的老祖宗並沒有要讓自己本族的文化在時間的融合之下消失不見的意思。故而其實榮國很多傳統老舊的禮儀、文化和節日傳統,都還是當初北狄胡人的習慣。而祁烈,卻在幾乎要廢棄舊傳統禮儀的皇室之中,稱得上是一種異類了。老舊繁冗的禮儀他都很喜歡,就連行禮方式,都還是老祖宗傳下來的那種頗具獷野氣息的“坎手禮”,而並非現在漢民族斯斯文文的揖禮。
倒值得一提的是,現在看起來頗具異域色彩、人高馬大且地理位置佔據中原較北的建蒙國,在最早以前,竟纔是真正的茅國的皇族後裔。
當初茅國皇族被各地揭竿反抗之時,南方各大世家也趁機發難,皇族無奈之下只好奔逃只“觀水嶺”,也就是現如今的建蒙國京都附近。那裡土地貧瘠,風沙頗大,原是匈奴人的聚居地。但後來,匈奴也藉以亂世搬遷往南了。故此觀水嶺算是再沒人煙的地方,正讓茅國落魄皇族們聚居。
那個時候,茅國執政的皇帝昏庸不堪,但皇帝有個非常好的兒子,而這個兒子,還“恰巧”就在戰亂中活了下來,並且率領族人在土地貧瘠的“觀水嶺”定了居,成立了新的政權,想要光復茅國。
不錯,這兒子,就是建蒙國最原始的,稱得上是“開國”的皇帝了。
建蒙國一開始,是叫做“茂國”的,取“茅”的諧音,又以草首示意同根相連,重興茅國之意。就是這位茂國開國皇帝,在位幾十年,將茂國打理的井井有條。百姓耕讀傳家,幾乎是復興了當時的茅國禮儀之邦的原樣。只是這位皇帝死了以後,又過了平凡無奇的二世,在第三世的時候,終於還是給個好好的國家毀掉了。
這位茂國第三世皇帝,還不如他那位平平凡凡的二世爹。他可是極大的繼承了茅國亡國之君——他的高祖
父的風範,在茂國經過兩代纔剛剛休養生息過來的時候,就大肆徵稅,採選美人。就又弄得是怨聲載道、民不聊生了。就這樣,茂國百姓受不了了,開始各地又起義了。
這次再起義之人,就是現下十分熟悉且廣爲人知的建蒙國開國皇帝,光祖皇帝了。那位光祖皇帝是個赫赫有名的土包子出身,放牛郎而已。但這位放牛郎仔細說起來,上三代那也是原茅國皇室偏支的一員。只是那時候嫡支都自顧不暇差點就要親自下地做活兒了,他們偏支而已,之前又沒出過什麼有出息的人,再怎麼尊貴也淪爲給人放牛了。
只是有意思的是,原茂國經子民過數代在觀水嶺定居,所以身體上,也據環境演變成了體格強健類似胡人的身形,不知道的,光看外貌是看不出他們並非觀水嶺本地之人的。而一直傳承“禮儀”的榮國子民們,反倒嬌嬌弱弱好似真就一直都是茅國遺民般一樣。所以到了現在,幾乎沒有人知道,這兩國原就是“李逵”,與“李鬼”的關係了。
真個是叫做造化弄人。
符長寧是知道這一段歷史的。因祁烈本身是個非常注重禮儀之人——或者說是個十分注重顏面之人。當初他爲了讓符長寧儘快熟悉榮國皇室文化不爲他丟臉,也斷定了這輩子符長寧都逃不出他的手掌心了以後,就給符長寧大把書籍去認識榮國各種歷史。
符長寧那時候真是整日看的頭昏腦漲,但現在想起來,當初每時看的那些竹簡文卷,竟像是昨日記憶一般清晰可見。
沈從景的笑聲打斷了符長寧的思緒,“太子殿下能設宴款待,倒委實出乎我意料了些。”
“哦?”祁烈挑眉問道,“如何出乎意料之外呢?”
符長寧一回過神,再聽祁烈的聲音,就覺得心中複雜無比。她截口沈從景的話,往上已瞄,肅着一張臉淡淡說道,“是沒想到,太子殿下您用心良苦的將我二人請來赴宴,竟還用你身旁兩位不上臺面的妾來羞辱於我二人。真個當真沒見過殿下這種——”
符長寧若有若無的笑了一下。
“你——”那一直巋然不動的名門之後,周氏側妃倒也還好,聽了那話只微皺了皺眉頭,臉上帶了些許羞惱和難堪,而那太子良娣便不同了。倒豎起柳眉,張口就要尖聲分辯。
周側妃半擡着手,給人淡淡的攔下了。那良娣竟似是十分懼怕她,衝口而出的怒氣就這麼給忍了下去,繼而眼神毒辣辣的瞧着符長寧。
祁烈卻並未注意他身旁兩位女子的眉眼官司。
祁烈也不知怎的,就是覺得看到坐着的那女子就心頭火起。尤其是那女子將話說明白了,非給個事情挑破讓他反倒難看了,就覺得胸中怒火似壓抑不住一般,就要噴薄爆發。
只是祁烈是個很善隱忍之人。
他將怒火按捺下來,只陰沉着臉,對沈從景說道,“尊夫人好口舌。”
沈從景懶洋洋道,“拙荊向來舌伶齒俐,承蒙太子殿下誇獎啦。”
又給祁烈氣了個半死。
別看沈從景這麼幫着符長寧說話,但他心中其實還頗爲奇怪的,按說剛一開始符長寧若是並沒在意上面坐着兩個妾的事情的話,這會兒就該是不會如此諷刺於人了啊。若不給她逼到份兒上,其實符長寧是不會說出這麼刻薄的話語的。今兒個讓符長寧一改往日溫吞,處處迎其鋒芒,咄咄逼人,將祁烈弄得臉色不善,又到底是因爲什麼啊?
那邊兒符長寧還不依不饒的冷笑道,“我倒不知太子殿下所謂的‘好口舌’是什麼意思。興人將事情做得沒臉了,不興人給說出來打臉嗎?”她斂容正襟道,“既太子殿下請了殿下與我,就別說不知我二人身份。”這個‘殿下’說的是沈從景,“太子殿下若沒正妃倒也還罷了,既沒有,不攜女眷出席便是——或我聽說,貴國有嫡公主賦柳,竟不知是我沒這身份,請公主前來一坐的嗎?太子因何要帶了兩個妾過來羞辱與我?這話,我若不說,太子殿下是否還打着一會兒宴罷,讓那兩個妾來陪我賞園的念頭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