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夏錦年,從寧家離開後,徑直去了華豐找齊東。
認識夏月蕊,是因爲齊東,對夏月蕊有意卻沒有表達出來,也是因爲齊東,後來對方放棄後,他倒是明確告訴了夏月蕊,可惜對方拒絕了他……
那個時候的他就覺得,都不是小年輕了,也過了衝動的年紀了,如果他表現的跟個毛頭小夥子似的心急,沒準就把人家給嚇跑了,反正那麼多年來一直是單身,不如就慢慢的處着,說不定哪天,倆人就可以走到一起了……
想像是美好的,現實是殘酷的。
他還在做着夢呢,慕年和夏月蕊就走到一起了。
天知道他心裡有多鬱悶,第一次沒出手,是因爲好兄弟,第二次……又是好兄弟……
當然,他怪不着慕年,和夏月蕊相處的事兒,慕年和他說過,他卻沒當回事兒,慕年是什麼性格他太清楚了,在慕年的心裡,慕家的事兒佔據了他的全部,否則,也不會那麼多年一直單着,這會兒真正的慕家血統已經斷了,他又怎麼會有心思結婚?
他以爲,慕年只是在激他,所以,還是按着自己的步調往前走,哪想到,這次他錯的那叫一個離譜……
最初,他倒也沒什麼遺撼的,用他自己的話說,這個年紀了,什麼樣的女人沒見過?一直沒結婚,只不過是一直沒遇到合適的罷了,對於夏月蕊,他有好感,但好像還沒有上升到愛的層次,也未必是和他最合適的那一個。
只是,隨着時間的推移,看着慕年現在的狀態,再看看齊東和他的狀態,他突然意識到,他又大錯特錯了,他這個年紀,怎麼可能對一個女人濃烈到見幾面就非對方不可呢?
所以說,能有好感,有動力去追求對方,已經是非常難得了,可他,沒有珍惜!
第一個沒有珍惜的,是齊東!
原本吧,倆人是合作關係,也是朋友,相處的不錯,但真沒到無話不談的地步,因爲夏月蕊的事兒,倆人時不時的聚一起喝酒,關係倒是比以前親近的多了。
這幾年下來,他心裡也漸漸放下了對夏月蕊的遺撼,但今天,再次遇到夏月蕊和慕年的今天,他一直壓在內心的情感又翻涌了起來,這會兒,他急需一個聽衆,而最能引起共鳴的聽衆,當然就是齊東嘍!
夏錦年經常來齊東的辦公室,是以,看到他進門,齊東並不太意外,把手裡的文件夾合上,伸個懶腰,長吐一口氣:“來的挺是時候,剛好我也忙完了,晚飯一起吃?”
“好。”夏錦年點點頭坐在沙發上,嘆氣,“我光棍一條,你呢,不是光棍和我這光棍也差不多,哎,難兄難弟啊!”
“情緒不對勁兒嘛……”齊東坐到他對面,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番,“你媽又催着你結婚了?要不就是今天相親了,相親對象還挺奇葩?再或者……”
不讓他再瞎猜下去,夏錦年直接道:“剛纔去處理了個案子,慕年找我的,夏月蕊也在,兩口子感情特別好。”
齊東臉上的笑就一下子僵住,半晌,嘆口氣,苦笑:“你別鑽牛角尖了,你和我不一樣,放輕鬆點兒,早晚有一天你能遇到合適你的那個人。”
“什麼時候?”
齊東:“……”他又不是神算子,安慰也不能胡說吧?
“看,你也覺得希望渺茫吧?”夏錦年身子後靠,倚在沙發背上,眯眼看着他,“齊東,別光勸我,你自己也是,過不下去了,就離了吧,沒必要這麼折磨自己。”
說着,打量打量整個辦公室,“你看看,你現在的家就是這間屋子,白天辦公,晚上值班,偶爾的眯一覺,再這麼下去,你可真的要未老先衰了。
我呢,也不是來打擊你,我說實話,你現在和慕年站一起啊,明顯比人家大了十歲的感覺,你說論起來,慕年還比你大二歲呢,對不對?
當然,我也顯老,但是我比你還強點兒,哪怕我遺撼自己曾經的不珍惜,但我沒有人在我身邊磨我,說真的,無論是介紹的相親對象,還是主動來我面前表現的,只要看不中,我會非常明白的告訴對方。
以我的工作性質,也沒人和我倆死皮賴臉,所以說,我的心理壓力,絕對比你小的多,聽我句勸,再這麼下去,鐵打的身子也完了,回去和叔叔阿姨好好談談。
相信我,他們是你的親生父母,這幾年下來,不管曾經多堅持,也應該明白他們做錯了,人生還不到一半兒呢,他們也捨不得讓你這麼把另一半兒給虛耗了。”
“他們早知道自己錯了,是我不想做什麼了……”齊東嘆口氣,“每個人都應該爲自己做錯的事兒負責,我媽也不例外,沒錯,我就是要和她制這個氣了。”
“你呀……”夏錦年無奈的看着對方,這些年來,他真的是沒少勸對方,可惜,齊東也是犯了那倔勁兒了……,略一琢磨,夏錦年神色認真的看着齊東道,“如果你媽親口向你認錯,讓你把自己解放嘍,你聽嗎?”
齊東衝他擺擺手:“別琢磨這些有的沒的了,你來找我的目的是什麼?”
“心情不好,一起喝一場!”
“行!”齊東痛快的起身,“咱倆今天不醉不歸!”
然後,巧合的就是,夏洛舞一家子從酒店出來,把寧家幾口子送回家以後,在回程的路上遇到了扳着脖子摟着腰,鬼哭狼嚎唱着的齊東和夏錦年……
……
清晨,齊東先醒過來,用力揉了揉腦袋,勉強能記得他和夏錦年一起狂吃海喝的事兒,什麼時候回的……,他感覺不大對勁兒,睜開眼睛仔細一看,就認出他住的應該是酒店……
往旁邊側頭,就發現他的旁邊還有一張牀,牀上睡着的赫然是夏錦年。
看來夏錦年酒量見漲,喝那麼多,還能帶着他一起離開,找到休息的地方,嗯,倆大男人說“開房”太難聽了,所以,堅決不能那樣說!
再揉揉腦袋,強撐着坐起來,結果就和推門進來的慕年視線撞個對着……
慕年也沒想到齊東這麼早就醒了,衝他笑笑:“以爲自己才二十啊,睡起來的感覺怎麼樣?”
“你怎麼知道我們住這兒的?”齊東一臉疑惑的看着對方,他當然知道慕年回來了,但是因爲夏月蕊當年的事兒,在慕年和夏月蕊結婚以後,他就很少和慕年來往了。
倒不是記恨對方,是覺得尷尬,或者和他有同感,慕年也減少了和他的來往,今天的見面,算是三年來,第一次真正的面對面在同一間屋子裡相處。
“還好意思問呢,四十多歲的人了,還都是有身份的成功人士,大半夜的,摟着抱着的在大街上鬼哭狼嚎,要不是遇上我,你們倆都能登頭條了!”
慕年邊說邊把手裡提着的袋子放在桌子上,“起來洗洗吃飯吧,怕你們起來頭痛胃難受,小蕊早上早早起來熬的粥,蒸的素包子,還有我岳母自己醃的小鹹菜,絕對比酒店的早餐養人。”
齊東一張臉紅的跟猴屁股似的,敢情,他昨天丟人丟到那份兒上了,還讓夏月蕊給撞個正着了……
條件反射的,他將視線移到另一張牀上,果然,夏錦年也正面紅耳赤的看着他……
“行了,知道不好意思就別那麼作賤自己,趕緊起來吃飯。”慕年邊說邊把倆人的被子給掀了,“吃完了咱們三個好好聊聊,把你們的心裡話跟我說說。”
而此時,夏月蕊也正坐在自家的飯桌邊,一臉八卦的看着她家老媽,妄圖從對方的臉上看出點兒什麼不一樣的表情來……
“快吃吧!”夏月蕊瞪她一眼,“你這一大早的,盯着你媽我的臉看,都快看出個窟窿來了,真是服了你了!”
“媽,沒什麼想要說的?”夏洛舞一臉八卦的看着自家老媽,要知道,昨天他們遇上齊東和夏錦年的時候,倆人看到夏月蕊的時候,還真認出來了,然後,轉而就像見了貓的老鼠般,掉頭就竄!
要不是喬木身手好,估計要把倆人抓住了送到酒店,還真不是件容易的事兒。
而問題是,往酒店送的時候,倆人竟然都用手捂着臉,嘴裡一個勁兒的唸叨着,“這是做夢,這是做夢……”
喬木也是壞,就問他們,爲什麼是做夢?
齊東就吭吭哧哧的說,這麼丟人的事兒,怎麼可能在現實中讓小蕊看到呢?
注意,他說的是小蕊,而不是夏月蕊!
只要不是傻子,就明白這倆男人大半夜的整成那個鬼樣子是因爲什麼了!
還好她瞭解慕叔的爲人,要不然,真要擔心自家老媽會被誤會了。
不過說真的,她也沒想到,自家老媽的魅力這麼大,都和慕叔結婚這麼多年了,還能讓齊東和夏錦年念念不忘,爲了她喝的酩酊大醉!
“有什麼好說的?”再瞪一眼女兒,夏月蕊哪能不明白女兒在想什麼,見夏老爺子夏老太太也偷偷瞄她,甚至喬木也有點兒不自在的裝作低頭喝粥,遂無奈的嘆口氣,“事情,真的不像你想的那個樣。
你是不是覺得,他們倆昨天整成那個樣子,是對你媽我還餘情未了?”
夏洛舞點了點頭,不是那樣,還能是哪樣?
“其實不是的。”夏月蕊認真的看着女兒,“感情的事兒,真的不是特別容易理清楚的一件事兒,如果是以前的我,或者也會這樣認爲,但這幾年,和你慕叔在一起處久了,媽也漸漸理順清楚了一些事兒。
就說我和你慕叔吧,最初在一起的時候,真的是因爲愛情嗎?當然不是!這個我相信在坐的沒有一個人否認我說的吧?可現在的我們,是愛情嗎?有,但不全是。
愛情這玩意兒,很多時候是人把它想的過於具像化了,似乎兩個人遇到了,有好感,都想和對方待在一起,就是愛情來了,其實,真的不盡然。
很多時候,是我們想當然的以爲那就是愛情了,急急忙忙的想抓住,和對方不坦誠,纔會導致後來的悲劇,齊東的兩次婚姻,充分說明了這個問題。
我覺得吧,兩個人在一起會不會幸福的最根本的原因是,性格的契合和三觀的相近,否則,再濃烈的愛情,最終也會讓婚姻變成枷鎖。
齊東和夏錦年都是優秀的男人,但在感情上來說,都是不成熟的,先說齊東吧,第一次婚姻,是受制於父親,第二次婚姻,是受制於母親,他可能覺得自己很冤枉,但,這和他的性格真的沒關係嗎?
有些事情可以隨便妥協,有些事情卻是不可以的,無論是和李夢琳還是和包靜,在性格上,都是有着極大差異的,加之,他總覺得和對方在一起,是受制於父母,心裡有障礙,自然也就影響了兩個人的相處。
至於夏錦年,他是律師,性格看上去也挺平和的,而事實上,他也的確是個平和的人,在婚姻上,他一直堅持找一個能和他聊得來互相看着順眼的。
這條件聽着挺簡單的,但其實挺難,要真的和他特別聊得來,我覺得或者他應該找個同行,看着順眼,就要看他自己的眼光了,但到了這個年紀,他還沒有找到那個他看着順眼又聊得來的,說明了什麼?
說明了他自己定的這個有些虛的大框框,他自己都沒抓住要點。
人嘛,就是這樣,當某一種可能性出現了,結果呢,還沒等具體實施又失去了,就會各種假設,越假設,就越往自己想要的那方面去想,這也就是幾年過去了,他們仍然在對我念念不忘的原因,不是因爲喜歡我,更不是因爲感情,是因爲他們都沒找到真正能和他們合得來的另一半兒!”
說到這兒,夏月蕊停了下來,夏洛舞就皺着眉頭消化她媽媽說的話,不得不說,有一定的道理,但是,又似乎是哪裡有些不對勁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