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舅,我在這兒做服務員……”王昆鵬眸色中滿是驚喜的看着盧剛,“今天本來不是我的班兒,有個同事感覺身體不舒服請假去醫院了,領班就讓我來頂上了。
剛纔看到橫幅上的名字,我還以爲是和舅舅同名同姓呢,結果換了衣服過來一看,還真的是舅舅,舅舅,恭喜您,那個……”猶豫一下,他乞求的看着盧剛,“舅舅有時間的時候去看看我媽媽好不好?”
說真的,王昆鵬沒一上來就說些有的沒的,追着讓他給他調工作,盧剛倒是挺意外的,這會兒又聽他說讓他去看看盧芳,就有些心焦的問道:“你媽又怎麼了?”
“我媽又嫁人了,但那個男人對她不好,經常打她,我讓她離婚,她不聽,舅舅你勸勸她吧,我媽心裡一直是惦着您和姥姥的,而且她也知道錯了……”王昆鵬說着一把拉住盧剛的胳膊,急急的道,“舅舅,你相信我,我和我媽都和以前不一樣了,真的。”
終歸是親姐姐,哪怕被傷的透透的,聽說對方過的不好,盧剛還是硬不起心腸來,遂點點頭道:“好,你把地址給我,改天我過去看看。”
“舅舅手機號給我,我一會給舅舅發短信過去。”王昆鵬邊說邊掏出手機,見領班走過來,又嚇得趕緊塞回去,“舅舅,要不等散場的時候我找您吧。”
“行,你先忙去吧。”想想以前吊兒浪蕩的外甥,再看看現在對這麼份工作這麼在意的外甥,盧剛心裡暗自欣慰,就想過去和盧老太太說一下這事兒,結果還沒等他過去,寧英過來了,一臉好奇的看着他,“那是誰?”說着打量打量盧剛,笑着打趣道,“我看和你長的有幾分像呢。”
一聽對方的語氣,盧剛哪能不知道她怎麼想的,一頭黑線的道:“英子,你後面要說的是不是懷疑是我的私生子?”
“哈哈……”寧英就暢快的笑了起來,“我相信你的人品,但今天這樣的場合,一個和你長的像的男孩子拉着你說悄悄話,的確引人遐思,對不對?”
“對個頭……”盧剛瞪她一眼,他發現,這女人自打和他確立了關係,就和他曾經認識的她越來越不一樣了,以前吧,他覺得她是個和他一樣內向的人,現在才發現,越是和親近的人在一起,她越是開朗外向甚至帶着一絲不屬於這個年紀的純真,不過,這樣性格的寧英,真的是越來越吸引他。
“呶……”寧英不滿的斜睨着盧剛,“纔剛剛結婚呢,你就對我態度不好了,這要是天長日久,還不定怎麼樣呢……”
盧剛趕緊打斷她:“那是咱姐家的孩子,叫王昆鵬。”
“啊?”微微一愣,寧英神色認真起來,“聽媽的意思,當年鬧的挺不愉快的,然後,就和他們失去聯繫了,看剛纔的樣子,那孩子好像還不錯,要不你和媽說說?雖然她嘴裡不提,但是看得出來,媽還是挺惦着他們娘倆的。”
“嗯,我就是打算和媽說一聲,這孩子的確和以前不一樣了,反正不管是裝的還是真的,暫且相信了,如果他們再騙人,這親戚,也就真的做到頭了。”
果然,盧剛把盧老太太拉一邊兒,簡單說了一下王昆鵬的事兒後,盧老太太眸色中明顯帶了喜意,甚至當時,就已經巴望着四處瞄了。
待坐回去,盧老太太一直心不在蔫的,時不時的,就伸長了脖了四處睃巡……
留意到盧老太太的不在狀態,夏月蕊遂壓低了聲音:“盧嬸兒,找什麼呢?”
“剛子和我說,昆鵬在這家酒店做服務員,我咋沒看見他。”
之前盧芳和王昆鵬做的有多差勁兒,夏月蕊是知道的,這會兒見盧老太太這樣的神態,她就有些擔心,盧剛纔剛剛結婚,這要是再被盧芳王昆鵬鬧騰一次,好不容易緩過精神頭的盧老太太,恐怕又要鬱鬱寡歡了……
一回頭,看到夏月蕊眸色中的擔憂,夏老太太笑着伸手拍拍她:“放心吧,我還沒老糊塗,剛子跟我說,昆鵬好像是和以前不一樣了。”
“那就好。”夏月蕊鬆口氣,雖說還是有點兒不相信,但原則上,她是盼着這樣的可能成立的,這樣,他們一家子離開,也能少些心事……
中午的喜宴結束後,新郎新娘還要出去錄像,然後纔回新房,王昆鵬瞅着機會,把寫了家裡地址的紙條塞給盧剛,就又趕緊忙自己的去了。
看着在後廚挽着袖子認真刷碗收拾的王昆鵬,盧剛一直懸在心裡的那根弦終於鬆了下來,或者,這次是真的,不是在騙他了,說真的,被姐姐一次次的,真的是騙傷了,要是再來一次,這輩子,無論姐姐改變還是不改變,他大概都是不會再原諒她了。
還好,還好……
哪怕再着急,結婚的大喜日子,也不好去處理這樣的事兒,是以,和盧老太太一商量,一家子便決定,等過了三日,再去找盧芳,到時候順便看看情況。
……
“你怎麼還在家裡躺着?”一名四十多歲的男子,進門後,衝着躺在牀上的女子就是一拳頭,“老子娶了你,不是讓你在家睡大覺的!”
這是一套老式套二,沒有廳,一大一小兩個臥室,小廚房小衛生間,房間的光線也不太好,蜷縮在牀上的女人緩緩的起身,可憐巴巴的看着男子道:“有順,我今天太累了,歇一會兒我就去做飯,好不好?”
女人是盧芳,男人是她的丈夫陳有順。
“累什麼累?不就是打掃個衛生嘛,你裝什麼嬌氣?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的樣子,一張丫鬟臉,還想過小姐的日子?”陳有順一臉戾氣的瞪着盧芳,“皮癢癢了你就明說,老子還是有點兒力氣的。”
聽男人這麼一說,盧芳嚇得趕緊爬起來去做飯。
她的腳今天被清潔車給壓了一下子,又腫又脹,疼的要命,要是再被這男人打一場,後果她簡直不敢想……
正在廚房擇着菜,就聽房門打開的聲音,然後,臥室裡就傳來調笑聲,盧芳暗自嘆口氣,抹了抹眼角,繼續手上的活兒。
如果這個世上有賣後悔藥的,該多好?
想想她,是既眼瞎又心瞎,第一個男人,看錯了,第二個男人,又看錯了,對她好的媽和弟弟,也看錯了,所以,落得今天這一步,她也是活該!
如此想着,聽着臥室裡那一對男女的大聲說笑,她心裡竟然有一種痛快感,嗯,一種對於懲罰自己的痛快感,或者只有這個樣子,才能彌補她對她媽和她弟的虧欠。
兒子總勸她離婚,說起來容易,要是真離了,這男人還不定做出什麼事兒來呢,不如就這個樣子,互相懲罰吧,她就不信,熬到老了,這男人還能打得動她!
到時候,她就眼睜睜的看着他躺在牀上,看着他求她,她偏就不管他……
“笑什麼呢?”
突然的問詢聲,驚的盧芳一哆索,隨之意識到,想的太入神,她竟然自己笑出聲來了……
李玉蘭上上下下打量着盧芳:“我說,你不是氣出毛病來了吧?要真有病,就趕緊去治……”說着回頭對臥室那邊道,“順哥,你老婆好像要得神經病了哎!”
“你個小|騷|貨,就不盼點兒好的,要是她真得了神經病,誰照顧我,你上哪兒找現成飯吃去?”陳有順說着,晃到廚房門口,一把將手捂在李玉蘭豐滿的胸部,用力揉了幾下,又對着她的屁股捏了一把,轉而視線看向盧芳,“飯好了不用叫我們,一會兒我們就出來吃了。”說完,拖着李玉蘭就往臥室走,“你個熊貨,急啥呢?吃完飯去我那邊兒!”
“去你那邊兒,萬一你兒子回來了怎麼辦?當我傻啊?”
“那有什麼要緊的,他又不是不知道,是他讓我留在那個家裡的,我聽他的留下了,他還想怎麼着?”
“不去,你那死老漢直勾勾的盯着,不過癮!”
“盯着才過癮呢,誰讓他沒本事的!”
“……”
說話的聲音終於歇下,換成了細碎的呻吟聲……
盧芳緊緊攥起拳頭,又緩緩鬆開,有什麼好氣的?她對陳有順並沒有什麼感情,當初在一起,只是需要個落腳點兒,而那麼需要個落腳點,也是被她自己作的,等發現嫁錯人的時候,已經晚了。
陳有順不只一次說過,她要是敢離開,他絕對會讓她後悔。
她相信,他不是嚇唬她,這個男人,心狠着呢。
當然,李玉蘭那個女人,也是心毒着呢,這倆啊,還真是般配。
嫁過來沒多久時間,她就發現陳有順和李玉蘭的私情了,只不過,開始的時候,倆人還知道遮掩遮掩,後來,乾脆就成了明面兒上的……
陳有順一直以爲她是懦弱不敢管,其實,她根本就是在懲罰自己!
她那樣算計自己的媽,算計自己的弟弟,還想着把媽和弟弟的東西騙來給這不要臉的男人,她活該!
是的,認識陳有順的時候,她剛好和她媽還有她弟恢復了聯繫,最初的時候,陳有順表現的特別好,只要她喜歡吃的,多遠,都會去買來給她,而且只買一份給她吃,他就那麼看着。
他還特別愧疚的告訴她,是他沒本事,沒錢,不能給她大房子,不能讓她過想要的生活,那麼,他能做的,就是儘自己最大能力,給她想要的……
說真的,那個時候的她,是特別功利的,和陳有順在一起,也不是真的特別喜歡對方,就是看中了對方對她好,後來吧,還真的就一步步的陷進去了。
然後,她就一門心思的想要讓孃家幫襯他們過上好日子,然後,她就動了瓜分弟弟房產的主意,她媽當然是不同意的,她就買了藥給她媽放水裡,趁着她媽昏迷的時候,在房屋產權轉讓書上籤了名,和兒子一起急匆匆的去了房產局。
她的打算是挺好的,房子轉到兒子名下,然後再把房子賣了,她拿一半房款,弟弟拿一半房款,也不算是對不起她媽和她弟弟,大不了,等她媽老了的時候,她和她弟一起給她媽養老就是了。
結果,人家要求戶主本人帶着戶口薄和身份證親自去辦手續才行,那怎麼可能?
別說,還真讓她找到了辦法,她通過門路,買到了那種讓人吃上昏昏沉沉,卻不會睡過去的藥,而且,吃了那種藥,她讓怎麼做,對方就怎麼做。
這次,她以爲妥妥的了!
然而,盧老太太的異常,被工作人員給發現了,就悄悄給盧剛撥打了電話,然後,事情就那麼敗露了,而她,也徹底的和盧老太太盧剛翻了臉。
當時,她覺得自己沒錯,憑什麼她媽一直偏着她弟弟?所以,再次和老太太和弟弟斷絕關係,她半點兒都不後悔!
恰好那會兒她租的房子不租給她了,陳有順就竄掇她結婚,雖然她不太滿意對方的窮,但是那個時候不選他,還能選誰?而且她真的急切的需要一個落腳點兒,再想想自己的年紀,她嫁了。
後來她才知道,陳有順爲什麼娶她?
因爲他需要一個照顧他的女人,死了還有一個爲他摔盆的兒子,而她,恰好附和他的要求。
至於他和李玉蘭,已經好了很多年了,李玉蘭的男人工傷癱了,李玉蘭不和男人離婚,是爲了那份特殊待遇,因爲是工傷,又是正規國企,李玉蘭在家照顧男人,就可以拿到一份不菲的工資,兒子還可以被安排企業去,她是傻了纔會和男人離婚呢。
但畢竟年紀擺那兒,耐不住,就和陳有順勾一起去了,後來,李玉蘭和男人達成了協議,她找她的,但她會用心照顧他,這輩子,她會陪他到底。
男人也知道李玉蘭圖的是什麼,想想他已經那個樣子了,也無所謂了。
所以,這個畸形的關係就存在了很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