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看到東西二門外的各九萬北元大軍,都在營門外列陣,而且陣仗也還都幾乎一樣。
不僅如此,東西二門的雁門守軍備戰情況,也還都幾乎一樣。
很快,他們就把目光集中在了最是難守易攻的雁門關中門,以及中門外的十二萬北元主力大軍上!
他們驚奇的發現,中門外的主力大軍根本就沒有營外列陣布兵的跡象。
不僅如此,對應的雁門關中門守軍,也並沒有東西二門緊急備戰動作,就好像他們事先就知道,對方主帥王保保先攻東西二門,中門按兵不動的作戰意圖一樣。
就二人所處的位置來說,雖然看西門和中門戰況不如就近的東門清楚,但也能看明白個大概。
畢竟都不是一兵一卒的小動作,是動輒千人的大動作!
可也正因如此,他們才覺得非常的不可思議!
他們也是領兵多年的人,深知就算是搞情報很有一套,那也絕對搞不到雙方指揮室裡的情報。
頂多就是派人摸過去看,然後從對方的行軍動向去分析主帥的作戰意圖。
但分析這種事,就連徐達也只能說是十拿九穩,也不敢說絕對精準!
可就目前的情況來看,雁門駐軍對北元作戰意圖的掌控,都不能說是精準,簡直就等同於對方指揮帥帳的文書紀要是自己的人!
可是這可能嗎?
這是絕對不可能的事情!
能當帥帳文書紀要的人,必定是主帥知根知底,絕對不會背叛的人!
王保保的文書紀要被收買了?
想到這裡,二人又覺得是自己想多了!
如果他王保保的用人水平這麼差的話,別說打敗徐達一次,就連從徐達手裡逃走都做不到,更別說成爲他們皇帝陛下口中的‘天下奇男子’了。
二人否決一切可能性之後,就把思緒集中在了,僅憑一封奏疏一首歌,就讓全體淮西勳貴死親戚的葉青身上。
“難不成,是葉青給王保保下了套?”
中年將軍那瞪大的眼睛裡,盡是不可置信。
年輕將軍也是眉頭緊皺道:“他給王保保下套,還下套成功?”
“這可能嗎?”
話音一落,二人又齊齊看向縣衙所在的縣城方向,眼神可以說是極爲複雜。
他們不敢相信,一個年僅二十多歲的小夥子,就能給當世名將下套成功。
但他們又可以肯定,如果僅憑情報的話,絕對做不到這一點。
可眼前的一幕,又足以證明這一點!
如果他們完全不瞭解葉青的話,還不敢有這麼大膽的想法,可葉青卻是早已名揚朝堂了。
他葉青是一個讓當朝宰相胡惟庸頭痛的人!
他葉青是一個讓背後宰相李善長也要謹慎對待的人!
他葉青是一個人在千里之外,就讓所有淮西勳貴‘斷臂求生’的人!
不僅如此,他葉青還是一個讓皇帝心甘情願的留在這裡當參將的人!
諸多的履歷擺在這裡,足以讓他們有這種大膽想法,也足以讓他們心懷期待。
其實,他們曾經也是心懷赤子之心的武人。
且不說勳貴將軍,就這些邊鎮駐軍將領,又有哪個不是追隨徐達北伐的主。
換句話來說,把大元打成北元的最終決戰,他們也是立下汗馬功勞的。
那個時候,他們又哪裡想過拉幫結派?
只是現在以他們的能力,不跟着淮西勳貴混,就根本沒辦法繼續混,甚至還沒法活。
想到這裡,他們不禁大膽的期待了起來。
至於這個期待能有多大,就得看過戰果之後再說了!
但他們可以肯定一點,如果他葉青能取得奇蹟般的大勝,並能以此在朝中有一席之地的話,這些奉命過來的邊鎮駐軍將領,或多或少都會轉而跟他葉青混。
也就是說,大同、太原、平陽、延安四府的駐軍將領,極有可能成爲第一批由淮西勳貴陣營,轉投葉青陣營的人。
至於到底能有多少人轉投,他們二人並不知道。
但他們可以保證,如果戰役過程足夠精彩,戰事結果足夠完美,他葉青也在朝中有了地位,他們二人就是第一個和第二個轉投的人!
當然,即便他葉青的履歷夠多,但他們也覺得出現這種情況的機率不大!
畢竟那些履歷只能證明他葉青有一定的朝政能力,但完全證明不了他葉青還有極強的軍事指戰能力!
要知道他的對手可是王保保啊!
如果只有一定的軍事指戰能力還不行,必須是極強的軍事指戰能力,纔有一定的戰勝機率!
想到這裡,他們那看向縣衙所在的縣城方向的眼睛,便不約而同的眯了起來,除了期待之色之外,還有了那麼一點猜不透的神秘之色!
也就在此刻,
葉青也回到了位於縣衙正中的作戰指揮大廳。
指揮大廳裡,四名根據雙方指揮以及戰局變化,實時擺放模型的沙盤操作兵,全部就位!十名互傳軍令的傳令兵,五名就位於指揮大廳外廣場上的最高望樓之下,五名於指揮大廳裡。
而十名身披親兵軍甲的錦衣衛小夥子,也站在右側邊上。
只是他們覺得有些不安,因爲他們的毛將軍和皇帝陛下,並沒有跟着葉青一起回來。
而他們身後的兩張文書紀要桌後,卻是突然多了一個熟悉的生面孔。
葉青只是看着吳用嚴肅道:“不是你記錄過程,你的助手記錄雙方軍令嗎?”
“你怎麼把她給叫過來了?”
吳用皺眉道:“小陳關鍵時候壞肚子,下官也是沒辦法,這才把郭夫人給請了過來。”
“下官想着,沈小姐忙不過來,郭夫人是馬皇后的族妹,又什麼都會,自然就放心了。”
葉青聽後只是眉心微皺,有那麼點不樂意的意思。
葉青倒不是懷疑她是探子,只是懷疑她在這方面的能力。
軍令文書紀要是朝廷非常嚴謹的規制,是一點都不能馬虎的事情,不論是論功還是追責,這都是很重要的依據。
他葉青作爲一個巴不得朱元璋早點賜死的人,自然不會在意這些東西。
但他得爲將軍們考慮,畢竟這裡的官方總指揮,是雁門左衛指揮使李將軍!
想到這裡,葉青便看向這風韻依舊,此刻還嚴謹認真的郭夫人:“你行嗎?”
“速記可是一件又要記得住,又要寫得準,還要把字寫好的差事!”
馬皇后只是微微一笑,一句‘我男人當朱大帥的時候,我就是第一文書紀要’,愣是到了嘴邊沒說得出口。
想到這裡,馬皇后只是謙虛道:“葉大人放心,我幾乎過目不忘,也幾乎過耳不忘,字寫得也還說得過去。”
“如果葉大人不想讓上頭看出來是女人的字,唐太宗的飛白書,張猛龍碑(魏碑楷體),顏真卿行書,我都能行。”
“當然,肯定沒這些書法大家寫得好,但也勉強看得過去.”
聽到這裡,除了十名身披親兵軍甲的錦衣衛小夥子面如止水之外,在場的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
葉青雖然表面平靜,但看着馬皇后這謙虛淡笑的面容,也很想說一句‘你是會裝逼的’!
但就她的表情眼神和語氣來看,又真的可以肯定,她真不是在用這種方式裝逼,她真的是在謙虛!
葉青看着這個他幾百年都沒見識過的女人,也是隻想說一句話。
那便是這郭老爺一定是上輩子積了大德,還是那種救國救民的大德,如若不然,他這輩子娶不到這種除了武功不會,就什麼都會的全能女人。
想到這裡,葉青只是看着郭夫人,饒有興致道:“說出來的話,潑出去的水,可是收不回去的呀!”
“如果差事辦砸了,本官不辦你,就拿你男人頂罪。”
“當然了,如果差事辦好了,本官有賞,而且還一定會賞賜你這個不差錢的郭夫人,錢買不到的東西!”
聽到這麼一個承諾,馬皇后也是毫不遮掩眼裡的期待之色:“那我就等好了,看看葉大人能賞賜什麼我買不到的東西。”
就這樣,馬皇后又在這裡重操舊業,成爲了葉青的文書紀要員之一。
也就在此刻,
幾名丫鬟又把茶具和圍棋用具,擺在了上位帥座雙邊,左邊是茶具,右邊則是所有的圍棋用具。
不僅如此,圍棋的對面,還有一張椅子,椅背上貼有一張紙,上書【陛下親封‘天下奇男子’】!
馬皇后立馬問道:“葉大人,你這是何意?”
葉青淡笑道:“無聊,就用彼此軍令,和陛下口中的天下奇男子下一盤棋!”
“今天戰事結束,也棋分高下!”
馬皇后看着這一幕,也是一雙柳眉微微皺起。
要是她家重八看到這一幕的話,非氣得火冒三丈不可!
馬皇后一想到她家重八,再看了看那空空的老位置,立馬關切問道:“大人,我家老爺呢?”
“終於想起你家老爺了,他和毛強兄弟在城樓觀戰,死不了。”
話音一落,
葉青就瞬間變得嚴謹了起來。
他看向雁門關外的方向,看向王保保所在的方向,心中暗道:“如果我猜得沒錯的話,你該出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