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鴨綠江東岸到皮島,不走海路的話,只有沿着海岸線的平坦地勢一路向東,鐵山郡到皮島海路不到五里,這個距離划着木筏渡海足夠,自義州到皮島,沿途經過高麗幾處郡縣,城池砦堡雖然不是密佈,可該有的地方也都有。
建州女真金軍的萬餘兵馬根本就不在乎沿途的高麗防務,儘管十餘處砦堡,數千高麗官兵,要是加上那些貴人中人可以動員的私兵,高麗也能湊出萬餘,真要硬碰硬打起來,肯定會花費功夫,但建州女真金軍絲毫不在意,那行軍的勢頭就好像這邊根本沒有任何工事和軍兵。
要知道高麗是大明的藩屬,大明和建州女真開戰,高麗也派兵援助,薩爾滸的時候更是有兩萬兵出戰,現在也一直放任遼東殘部組建東江鎮和建州女真相鬥,雙方本來是敵國,可建州女真金軍視邊境於無物,也視高麗兵馬於無物,就這麼直奔皮島而去。
但高麗這邊的反應和建州女真的判斷一致,他們龜縮不出,根本不敢出來阻攔,不發生接觸就謝天謝地,偶有想要給皮島那邊通風報信的,在建州女真鐵騎的遮蔽下,都被半路截殺,高麗本就沒有幾匹馬,沒有多少能騎馬的,這麼一來,更不敢亂動了。
在建州女真兵馬渡江之後的第三天,皮島派出的前哨終於發現了滾滾而來的女真大軍,倉皇回去報信,皮島東江鎮這才知道了消息,幾乎就在同時,從金州那邊來的告急文書也坐船到了皮島,金州那邊在六月間遭到圍攻,圍攻很是突然,開始是附近的女真駐軍攻打,圈住之後,大軍出現,這個消息還是張盤親衛冒死送出來的。
消息傳到皮島,全島軍民震動,東江鎮總兵毛文龍百思不得其解,在這個時節,建州女真沒可能發起這麼大的攻勢,一路攻金州,一路攻東江,這差不多要一萬六千兵馬,而且還是長途行進,需要大量的糧秣和牲畜,還要抽調正在農忙的勞力,建州女真歷年都做不到這一點,怎麼這次可以做到?
明明是東江鎮厲兵秣馬,準備給建州女真痛擊,卻沒想到對方行動的更快,東江鎮諸將到現在才意識到自家有多麼無力,雖然一直在騷擾攻擊,但只侷限在鴨綠江和遼東沿海一線,對於建州女真控制的核心地域無能爲力,那邊漢民暴動,這邊除了收容失敗後的流亡之外沒有任何能做的,而女真一旦發動,暗線內應就是全滅。
感慨歸感慨,可大家還是想不通,建州女真怎麼能做出這等元氣大傷的舉動,那努爾哈赤兇悍蠻勇,可權衡韜略也是極強,肯定不會爲了只是疥蘚之疾的東江鎮大動干戈,想到這裡,東江鎮諸將倒是摸到了些脈絡,自從和徐州開始海上貿易之後,皮島東江鎮的實力就不斷的增強,已經讓建州女真感覺到威脅。
這種放在從前,東江鎮上下會歡欣鼓舞,可現在快要逼近到跟前了,實在是高興不起來。
,對建州女真的戰鬥也開始偶爾佔到上風,在這樣的局勢下,自然引起了建州女真的注意,發大軍來攻,這還真是禍福相依。
“..咱們進爺北伐京師,朝廷抽調天下兵馬,薊遼一帶也是空虛,結果建州趁機在遼西興兵,打下了幾處城池,雖然不久後就是撤出,可城內的糧草什麼的都成了繳獲,然後這個時候遼河和淩河幾條水路又是通航的,將繳獲運回了瀋陽和遼陽一帶..”
“..因爲有這個繳獲,韃子那邊有了餘糧,加上東江鎮這些人被咱們餵飽有了力氣,在遼東和遼南打過幾場,引得建州已經佔下的各處也開始不安穩,這才讓那努爾哈赤下了狠心,不管這時候適合不適合用兵,都要將東江鎮打下來..”
“..天下間的局勢,牽一髮動全身,進爺在山東和北直隸大打,誰能想到還關聯到了遼鎮,孫承宗帶着薊遼精騎回京,讓廣寧一帶的建州女真兵馬可以輕鬆不少,順勢抽調了兵馬向東過來..”
與東江鎮受到的震撼不同,雲山行的消息比東江鎮要充分很多,儘管知道建州女真大軍來攻的消息比東江鎮還要稍晚,可很快就能分析出來龍去脈,當然,這些消息不會和東江鎮那邊分享,只是羅晨和趙鬆以及登島的幾位連正敘述。
連正們個個聽得點頭,羅晨這番分析除了讓大家知道來龍去脈之外,還知道了爲何如此,都覺得漲了見識,趙鬆卻比他們看得更深些,在徐州和趙家軍的範圍內,能看事情看這麼明白,還能給出分析的人並不多,這羅晨當年就是馬衝昊的心腹之一,馬衝昊投靠徐州,原來很多親信都是離散,這羅晨卻跟了過來,然後被派到這皮島上。
對方過來投靠,你卻給對方安置在這等孤懸海外的苦寒艱險地,放在朝廷官府那邊,那就是標準的冷遇,標準的趕人,可在趙家軍這邊,如果一個不是徐州出身的人被安排在艱苦危險的地方,那則是說明信任,說明將來會被大用了,因爲趙家軍和徐州自己的骨幹和精英也在這樣的地方。
羅晨在島上做得很不錯,皮島東江鎮都是逃亡至此,想要復仇活命的遼東軍民,齊心團結,可羅晨來到之後,居然各處有了耳目眼線,這讓徐州趙家軍行事都方便了很多。
到了這個時候,在商行向外看出去,整個皮島都開始沸騰起來,男女老幼全部被動員上陣,有人在適宜登陸的地方修建工事,設置障礙,還有人去往各個要點戒備,也有人在挑揀人員,實在用不上的婦幼就讓他們上山躲避,皮島上主要是山,藏人的地方很多。
“趙營正,毛文龍一直有針對咱們徐州的計劃,所以一定要小心。”看着有人向商行這邊走來,羅晨叮囑了句。
過來拜訪的是皮島東江鎮副將陳繼盛,他帶了幾名親兵在外面求見,徐州皮島軍士營登島之後,儘管和島上軍民朝夕相處,而且雙方是同盟夥伴,駐紮日常應該是個很放鬆的狀態,可趙鬆以及下面連正沒有一絲的懈怠,完全把東江鎮當成敵國,沒有貨物人員進出的情況下,這邊的商行都是大門緊閉,而且在要點還有士兵值守。
開門放陳繼盛進來,是趙鬆和羅晨兩人接待,陳繼盛性格相對寬厚,又讀過書,徐州這邊和高麗那邊對他的印象都不錯,在這個局勢下,陳繼盛也沒什麼客套,只是悶聲說道:“本官看到常在港口的海船少了一艘,貴處是準備求援固守,還是要調船撤離?”
皮島東江鎮的武將們,不管性格作風如何,在待人接物的時候,一定要強調自己的將官身份,儘管有什麼顯得很生硬,雲山行在皮島的時候,常有三艘船停泊在港口,等到這五個連來到,常停港口的船隻變成了六艘,皮島衆人心裡明白,這時隨時保證撤離的手段,人比人真是不能比。
羅晨看了眼趙鬆,趙家軍的武將普遍拙於言辭,羅晨已經準備出面接過來,不過趙鬆和趙完兄弟卻是趙家軍武官的異類,趙鬆悶聲開口說道:“既然來這裡,那就準備常駐,派船回去,不過是日常通報個消息而已。”
這話讓人挑不出毛病,卻沒有實際的意義,陳繼盛眉頭皺了皺,直接了當的說道:“趙頭領既然準備常駐,那就是要和皮島東江鎮共生死了,東江鎮軍民上下一心,但窮苦太久,裝備不足,有訓練的兵卒也不足,更缺少及遠的火器,能不能請趙頭領仗義支援。”
“在下接到的命令是駐守雲山行,護衛商貨安全,其他事情不在任務中,不能答應。”趙鬆乾脆利索的拒絕。
陳繼盛的臉色陰沉下來,隨即懇切無比的懇求說道:“趙頭領,韃虜大舉進攻皮島,若是被韃子得逞,這數萬軍民就要沉淪水火之中,變成韃子的牛馬,甚至還不如牲畜,難道趙頭領坐視同胞陷入這般慘境嗎?”
“陳將軍,在下這邊才五百人,皮島這邊能拿刀的怕是過萬,東江鎮不靠自己,卻把我這五百人當成救命稻草,這太古怪了,陳將軍,不要用話激將,軍令如山,想必陳將軍懂這個道理。”趙鬆沉聲說道,一旁羅晨讚許的點頭,心裡卻在驚訝,這氣數還真是在趙家,一個旁支子弟,居然就這麼明白。
雙方說得有些尷尬僵硬,陳繼盛沉默片刻,臉上悲慼懇切都是消去,在那裡悶聲說道:“東江鎮有兵器,但不如你們徐州精良,前幾天下船卸貨的時候,看到不少備份存貨,能不能調撥給東江鎮一些,此時援助,大恩不忘。”
趙鬆和羅晨對視了下,趙鬆點頭說道:“可以給,刀槍各有兩百,鎧甲可以給出五套。”
“火銃火炮?”
“這個不能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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