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良欽眼睛一挑向上一看,發現朱厚煌從城頭上探出半個身子。
這樣做是十分危險的。簡直是給人做靶子一樣,要知道下面並不是沒有人,而是有很多人,這些將長槍投射出去,足以讓朱厚煌捅成了馬蜂窩。
朱厚煌在李良欽看見他的同時,將一塊石頭重重的砸了下去。
與此同時,無數石頭從天而降。
李良欽反應迅速之極,他連忙退後幾步,站在城門洞裡面。
這一點上城門洞下面是一個死角。李良欽看着不知道多少塊石頭從天而降,砸在這些寧軍的頭上。
滾石擂木,是幾百年,甚至幾千年來的一直沒有淘汰的守城的武器,可見這些東西,有很大的優點,也是非常的實用。
在無數石塊的打擊之下,立即開始撤退。
城門已經攻不下來了,特別是城頭被奪回之後,對寧王軍來說,城門這裡已經失去了了吸引力。
朱厚煌立即扔下一根繩子,李良欽抓住繩子,幾個起落就上了城頭。
一來到城頭之上,李良欽腿一軟,幾乎要摔倒在地面上,朱厚煌一把將李良欽扶起來,說道:“李兄如何?”
李良欽左右一看,發現只有城頭上這一點被,重新奪回來,更多地方,都在彼此的廝殺之中,特別是城牆之上,還有不知道多少人正在源源不斷的向城頭上爬。很顯然惡戰,纔剛剛開始。
“殿下,我沒事。”
李良欽立即想站起來,但是一用力,腿一軟。
朱厚煌覺得他扶住李良欽的手上有一些粘稠,他一看,發現他的雙手已經被鮮血染紅了,他此刻才發現,李良欽身上衣服大片大片的鮮血打透了。。
朱厚煌立即說道:“來人,快來包紮。”
朱厚煌讓李良欽坐在女牆後面,說道:“先在這裡休息一會兒。”此刻他們正被兩面夾攻,每一個人手都非常寶貴,朱厚煌身邊至少跟着十幾名親兵侍衛。朱厚煌不能在後面待着,否則,就等於將這十幾人的戰鬥力浪費掉。
朱厚煌安置好,李良欽,立即衝向戰鬥最前線。此刻的朱厚煌有些慶幸。慶幸安慶城頭,不過只能容納四馬奔馳而已。這樣的距離之下,即便是人多也施展不開來,能交戰的不過是幾十個人而已,其他的人都是擁擠在後面。
朱厚煌身邊並不缺好手,特別是有李良欽這個大高手在身邊,朱厚煌身邊平均武力值有極大的提高。但是他此刻的確是缺人。
一片片城頭的收復,讓朱厚煌身邊的人也越來越少了。
因爲城下,還有不知道多少人正扛着竹梯向上面衝,每一片女牆,都需要人來守衛。一羣人從城下上了城,一上城看道這麼慘烈的局面,立即被嚇住了,不知道該怎麼辦是好了。
安慶城之中並不缺人,最少並不缺少壯丁,但是缺少精兵士卒,能不經過訓練就上陣上敵的人,幾乎上都是天生的猛將胚子。
但是這樣的人很少有。
秦漢之季,士卒不經過訓練就送上戰場,被稱作棄。
而此刻就是緊急-抽調的一批壯丁,雖然都是二十歲到三十歲的青壯,但是之前他們不過是市井之中的買賣人,要麼就是大戶人家的下人,等等,都是買些力氣而已,哪裡見過這樣修羅場一樣的局面,一下子被嚇住了。
“你們快點過來。”李良欽猛地大喝一聲。
李良欽的傷勢比較嚴重,在戰鬥之中,還能維持,但是一停下來,李良欽感受到他的四肢發冷,眼前發黑,好像隨時就能栽倒在地面上。
這是失血過多的症狀,他再上陣,不過是給人送菜而已,就在城門上面修整。
李良欽在跟隨朱厚煌之後,也改變了許多,學習了許多。
李良欽在跟隨朱厚煌之前,是一個純粹的武夫,雖然也識字,但是對兵法什麼的,一點研究都沒有。
自從跟了朱厚煌之後,雖然他只是朱厚煌身邊的帶刀侍衛而已,但是朱厚煌與很多人談論兵法的時候,從來不避開李良欽,有時候,沒有人的時候,還臨時讓李良欽主持親軍的訓練,這一點點的歷練下來,李良欽再也不是當初單純的武夫了。
他此刻讓這些青壯立即代替守護女牆的人,讓這些守護女牆的人,增援兩邊正在廝殺的人。
他讓幾個傷員,分片看管,讓他指揮這些青壯守護城牆。
朱厚煌身邊的人,都是朱厚煌精心培養出來的,爲了將來大擴軍的時候準備,朱厚煌甚至想將親軍當成軍官團來訓練,故而這幾個傷兵,還是有能力指揮這些青壯守城的。
長江之上擱淺在安慶碼頭的船隻之上,一個人正在靜靜的看着城頭上的發展。
他看見以南門爲中心,一座座的竹梯被推開了,城頭上的滾石擂木,灰瓶金汁,全部重新開始發揮作用了。
他說道:“我們還有多少人?”
這個人正是王綸,他本來是寧王的親信,在寧王身邊的地位,就好像是李良欽在朱厚煌身邊的地位一樣,唯一不一樣的地方,就是李良欽並不掌管朱厚煌的親兵。朱厚煌直接掌管。
這一次,爲了一擊必得,所以劉養正派出了他能派出去最強大的班底,王綸身邊的這一支軍隊,一直是寧王的護衛。
不過劉養正不直接帶兵,卻是算錯了一點。那就是寧王的親兵其實並不比寧王其他軍隊戰鬥力高,甚至還差一點。
無他,就是寧王身邊的親兵,在寧王看來,是他臉面,一定要有戰鬥力了。但是寧王看來怎麼樣是戰鬥力,看上去衣甲鮮明,光彩照人就是了?
反正寧王是這樣看的。
寧王親兵承擔一些禮儀上的任務,這樣一來讓寧王親兵更加光彩照人了,但是戰鬥力嗎,反正朱厚煌手下,與寧王親兵打了這麼長的時候,愣是沒有發現,這些軍隊,與他們在西門遇見的敵人有一點不一樣。
當然了衣服上不大一樣,不算。
“能派出去的人都已經派出去了。”身邊的副手說道,
王綸輕輕抓起一邊掛着的長刀,說道:“把船上所有人都派出去,不管是水手還是漿手。”
王綸想起他出發之前,劉養正交代的話,說道:“大王想要與正德抗衡,必須先下南京,不下南京,則萬事皆休。而欲攻南京,不得不攻安慶。安慶乃是南京上游的屏障。而我軍精兵六萬,那些剛剛招安的盜賊,根本派不上用場,如果在安慶城下折損太多,將來與正德決戰的時候,恐怕力有不支,再者如果在安慶城下浪費的時間長了,等正德小兒進入南京城中了,那麼再想攻克南京,難度就是現在的十倍百倍。故而今日一戰,必須速戰速決,能不能速戰速決,就看王將軍了。”
“大王大業,成敗利鈍,就看將軍了。”
剛剛一鼓做氣攻上了城頭,誰知道,對付居然有援兵,援兵的人雖然少,但是相當精銳。居然能搬回局面。
此刻王綸也看得出來,他再在這裡指揮,已經沒有什麼用處了。
他將船上的所有能動彈的人,全部帶了出來,要在城頭上與敵人一決勝負。王綸已經決定,今日他要麼,越過城牆,進入安慶城,要麼死在安慶城樓之上。他從來沒有想過再乘船離開這裡。
所以也不必擔心,這些擱淺在沙灘上的船隻。反正如果勝利了,這裡的殘局自然能收拾了。敗了也不用收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