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者,尊貴典雅。”
多爾袞笑道。
從他臉上的微表情看得出來,他說這句話的時候很真誠,應該沒有別的意思。
“這是臣弟從一位漢人學者身上所學。”
聞言。
皇太極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隱約間似乎確實有這麼句話,伸手摸了摸自己頭上的帽子,越摸越發覺得歡喜,最後臉上露出了喜悅之色。
“十四弟有心了。”
一兄一弟,多爾袞攙扶着皇太極走出大政殿,在這月色星光之下,漫步而行。
………………………
紫禁城,奉天殿。
沙盤之畔。
“大軍到位,還需要多久。”
季伯鷹看向王陽明,出聲問道。
還是老規矩。
具體打仗的事情,季伯鷹不管,由各個大明時空自己去解決。
他所在乎的只有一點,那就是這仗什麼時候開打,以及需要他這個仙師在其中提供什麼。
方纔能夠提供的,已經給王陽明解決了,四萬跨時空而來的全副火器武裝的精銳,以及一位火器大師(戚繼光),一位陷陣先猛(常遇春),一位穿插悍將(霍去病)。
其次就是時間了,季伯鷹不可能在這慢慢等,自然是要推進時間線。
“糧草到位,兩個月便是足夠。”
“全面開戰,需要半年。”
王陽明一語出。
就連站在旁邊的黑化朱祁鎮都是聽的一愣。
因爲。
這話,他老師王陽明並沒有和他講過,他也是第一次知道半年後纔開戰。
“怎會如此之久?”
老朱更是聽的眉頭一皺。
俗話說得好。
兵馬未動,糧草先行。
既然大軍糧草能夠在兩個月之內到齊,那理論上在三個月內,大軍就應該可以到位纔對。
畢竟天子守國門,不論是新訓練的京軍還是秦兵、天雄軍,所處的位置都是在北方,全速急行軍之下,一個月就能匯聚山海關,怎麼算都用不着半年。
更別說。
新訓的數萬關寧鐵騎,一直就駐守在山海關中,孫承宗現在都還守在山海關之中。
聞言。
王陽明只是笑了笑,並未解釋言明。
“好。”
對於這個疑惑點,季伯鷹一個字也沒有問,王陽明這個人用兵行事,夙來詭詐,誰也猜不到這位大聖人究竟打算怎麼做。
自己人都猜不到,就更別說敵軍了。
“我再問你一事。”
季伯鷹目光依舊是落在王陽明之身。
“霍去病,需用幾日。”
哪怕是霍去病,要執行千里突襲的任務,也必然要給幾天熟悉一下麾下兵士,畢竟突襲這種事,用的都是精銳敢死隊,那很多時候都是有去無回,將兵之間的信任度,多多少少需要一段時間培養。
“悉兵三日,戰用一日。”
得言,季伯鷹點頭,這個時間長度還能接受。
“好。”
霍去病要用多久的這個事,必須得提前問清楚。
因爲非大明時空的人員調動,除卻時空命名者的帝王之外,依照調動規則,調動至大明時空一天,就會增加一年對應大明時空的國祚任務要求。
比如這霍去病此次要空降至崇禎大明,時間上持續四天,就意味着崇禎大明往後的國祚任務要求,將會從500年上升至504年。
“兄長,咱接下來如何?”
“先回去。”
隨着仙師一語落定。
唰。
季伯鷹和老朱的身影,在這沙盤之畔消失。
既然這一戰還要半年發兵,那季伯鷹就將時間再往後推半年。
“老師,我軍早已準備多時,爲何山海發兵還需半年?”
“更何況,李自成當下率軍在關外遊擊,我軍如果現在出兵關外,建奴後方必定爲李自成所擾,如此一來建奴便是不敢全力一擊,當留於一部分兵力守禦李自成,這樣我軍正面壓力也會更小,理論上贏面將會更大。”
黑化朱祁鎮平靜開口他雖然從王陽明身上學了許多,但是詭詐這一點,明顯還沒有學到家。
雖然。
黑化朱祁鎮心中對這一點很是疑惑。
但是他同樣明白自個老師既然會選擇這樣做,就其中必然就有着理由。
“不要高看皇太極與多爾袞,也不要小覷了李自成。”
“這崇禎的天,入春了。”
王陽明看向黑化朱祁鎮,緩緩開口。
第一句話,黑化朱祁鎮沒有什麼表情變化,可是當第二句出口的剎那。
黑化朱祁鎮眼眸微凝,片刻後微笑頷首。
他,明顯是悟了。
“弟子明白了。”
話音落。
一旁的朱由檢聽的愣了,感覺自己在聽天書對話一般,下意識看向黑化朱祁鎮。
“明白?明白什麼了?”
黑化朱祁鎮連看都沒有看朱由檢一眼,折身便是離去。
“陽明先生,究竟是明白什麼啊?”
“可否告知?”
見祖宗壓根不理會自己,朱由檢的求助目光又是看向王陽明。
王陽明只是回了朱由檢一個微笑,隨即便是折身離開了這奉天殿。
有些話,聽懂了就是聽懂了,聽不懂也沒辦法。
前一天王陽明還在正德時空爲武宗朱厚照處理神炮營的新裝備改制問題,畢竟技術這個東西,一旦開閘了,尤其是在技術突破的紅利期,那就是日新月異。
後一天就來到了這崇禎大明忙活遼東戰場的事情,整個人基本上是連着軸在一直轉,已經好幾天沒有睡個整覺了。
隨着黑化朱祁鎮和王陽明離去,偌大奉天殿,只餘崇禎帝朱由檢一人,孤獨的站在沙盤之旁,月光真白,就像朱由檢的腦瓜子一樣白。
……………………
洪武時空,醉仙樓。
閣頂雅間。
風動。
季伯鷹與老朱身影,出現在這雅間之中。
“兄長,咱方纔腦袋沒轉過來,一時沒聽懂那王陽明的半年出戰,這會算是明白了,王陽明之所以要把全面開戰的時間推遲到半年後,這是在刻意消磨建奴的戰意。”
打仗,攻心爲上。
在這門博弈藝術上,不僅是要玩硬實力,軟實力也很重要。
而王陽明這位心學大聖人,就是玩軟實力的箇中高手,最擅長的絕技,便是未戰先亂敵軍之心。
“國內糧草大規模運往山海關囤積,這消息必然早已是被建奴所知,而在三個月內大軍齊聚山海關,這一點更是瞞不過建奴,建奴必定召集大軍準備應戰。”
“俗語有云,兵者,持三月之鋒,一支大軍最多能夠維持三月的鋒芒。”
“王陽明之所以選擇半年後再發兵,就是要消磨建奴大軍的士氣,一鼓作氣,二而衰,三而竭。”
聽着老朱的這番分析。
季伯鷹略微想了想,覺得貌似有那麼一點道理,很是符合心理戰術。
權且按照老朱的這番解釋去理解王陽明的這番做法,不過大概率來看,這應該只是其中的一部分,以王陽明的詭詐性子,這件事絕對不會是表面這麼簡單,必定還有其他。
不過,這些都非季伯鷹此刻所在意的,他的原則還是和之前一樣,具體的戰法,究竟要怎麼去打這場仗,他從不在乎,從不過問,更不會去參與。
“老朱,你且先回去。”
既然這崇禎大明的山海之戰還需要再過半年的時間才能夠徹底打響,那就將原本既定的開課時間提前,十五個月再加半年,二十一個月,這時間上也過去了小兩年,各個時空該暴露的問題應該也差不多。
念及至此。
“好。”
老朱點了點頭。
他能夠感覺到仙師兄長的凝重感。
並未多言,老朱折身往雅間外走去。
當老朱踏出門檻,關上雅間之門的那一個剎那。
幾乎沒有片刻停留,季伯鷹給小黑下了指令,讓整個洪武的時間線被急速推進,推進的刻度爲半年之期。
‘一。’
‘二。’
‘………’
‘六。’
當季伯鷹在心中數到‘六’的時候,窗外極速變化的景緻,逐漸緩慢了下來。
「小黑:老大,推進已結束」
季伯鷹眼眸前,有着一道小黑的提醒黑色字幕亮起。
微微一瞥,這窗外的秦淮河,烈日照耀之下,已然是波光粼粼,這洪武大明的節氣顯然是已經進入了炎夏之天。
六月草長鶯飛之天,已至。“憐香惜玉。”
一語,喊出。
僅僅只是過了片刻,咿呀一聲,這閣頂雅間的門便是推開,積攢小兩年的煙塵,在這屋內塵起,憐香惜玉這一對雙胞胎一臉激動的走了進來。
時隔兩年,她們終於再次得到了主人的召喚。
若非是主僕之別,早已是撲了上去。
“敲鐘。”
言罷。
季伯鷹率爾邁步而出,踏出了這閣頂雅間,往樓下而去。
僅在盞茶之後。
有着郎朗鐘鼎之音乍起,自醉仙樓主堂而起,以這洪武時空爲起始點,播散至大明十六時空,晃動了各時空天子儲君腰間的那一枚枚銀色風鈴。
講臺御案。
季伯鷹靠坐太師椅,平靜喝着一杯武夷山大紅袍。
在他的眼眸掃視之下。
這主堂之中,有着一道又一道身影出現,這幫大明各時空的天子儲君,現身之後,一個個眼神中皆是有着驚訝之色。
畢竟上一堂課下課前,仙師說的下一堂課在三年之後,而現在纔是過去了不到兩年。
老朱、阿標。
雖然是在同一時間,這一次,亦是季伯鷹直接將他們兩個召來,懶得他們半路緊趕慢趕。
前後也就盞茶的工夫,大明十六大明的天子儲君,盡數是到齊。
落座之後,議論之聲不絕,畢竟這兩年的工夫,各自都發生了許多。
至於外教區位置,仙師暫時只召了大漢。
共有三人。
劉邦、劉徹。
以及站在劉徹位置的身後,站着一威武青年將軍,望着主堂景色,眼中透着驚異之色。
“先上實踐課第一課。”
原本這崇禎滅奴之戰,就應該是這一堂課的實踐課,眸子掠過這幫臺下坐着的大明天子儲君。
「通曉」。
季伯鷹先是將崇禎大明即將兵出山海的情況,頃刻間灌入了每一個人的腦海之中。
接着。
一語出。
“劉徹。”
季伯鷹目光看向漢武帝劉徹。
劉徹正在琢磨爲什麼秦始皇沒來,他還想和秦始皇討論一下魔方的解密進展。
聞仙師言。
劉徹立馬正身。
“霍去病,借我用四天。”
一語出。
對於仙師的這個要求,劉徹連考慮都沒有考慮,率然道。
“能爲仙師所用,乃是霍郎的福氣。”
說着。
劉徹拍了拍身邊霍去病的肩膀。
“從現在開始,仙師讓你做什麼,你便做什麼。”
“記住,不要給朕丟人。”
前一句,是叮囑,聲音分貝很正常。
後一句,是提醒,壓低着聲音。
霍去病聽的一愣,他還是第一次見劉徹這般認真的表情,哪怕是當年讓他去打匈奴的時候,都沒有這麼正兒八經的提醒。
好似自己若是丟人了,回去就把自己活劈了一般。
再說了,我霍去病是何許人?怎會失手?!
“喏。”
霍去病抱拳行禮。
他自然也認識這位仙師,初見之際,全身被禁錮的那種感受,他現在都還記得,並且將畢生難以忘卻。
“記住,你去了之後,遵王陽明之軍令。”
季伯鷹看了眼霍去病,一語提醒。
“喏。”
霍去病雖有所不爽,畢竟他自從功封冠軍侯之後,出征從來都是掛帥一把手,但既然是仙人所言,不好相駁。
隨即。
唰。
一念之下。
霍去病之身影,頃刻消失於原地。
幾乎就在霍去病被送去崇禎大明的同一時間,季伯鷹給小黑下了指令,讓小黑將崇禎大明的時間線,單獨往前推進了三天。
因爲王陽明和季伯鷹所言的是,只需要用霍去病四天,其中三天用於熟悉兵士,第四天出戰,這三天熟悉的時間,自然是沒有必要多等。
一切準備就緒之後。
“現在,開始上課。”
隨着仙師一語,話音落下。
剎那間。
醉仙樓主堂之景緻,頃刻間發生驟變。
原本還略微有點鼓譟的主堂,在精緻變化的剎那,頃刻變得安靜了下來。
每個人都是環視着周遭之景,眼中有着驚歎之色,這是從未見過的風光景緻,大氣磅礴,讓人心闊。
塞外,圓月,黃沙,風塵。
“山海關。”
武宗朱厚照率先出聲道。
“你們快看,率先出城的是秦兵。”
這一刻的武宗,主動擔任起了解說。
作爲一個優秀的軍事家,他從兵士鎧甲的樣式,判斷出了這支軍隊的屬性。
“繼而是天雄軍。”
“咦。”
“怎麼回事,爲什麼秦兵和天雄軍出關之後,分左右而上?”
老朱、老朱棣、朱老四等幾個,看着剛出山海關,便是南轅北轍的秦兵和天雄軍,皆是眉頭皺了起來。
這一遭。
不僅是不懂軍事的看不懂這番操作,哪怕是他們這些個軍事老手,也看不懂了。
因爲理論上而言。
秦兵和天雄軍,這兩支精銳身爲當下大明最強的主力軍團,就應該處在中軍之中,隨時準備好和敵軍主力硬剛纔對。
而現在,竟然分開了,這豈不是給敵軍逐個擊破的可能?!
正德王陽明作爲已經參加過三次建奴之戰的老手,不應該犯這種錯誤纔對。
“主力出關了。”
武宗朱厚照的聲音,此刻再起。
衆人皆是下意識注目望去。
一眼望去,只見王陽明親率七萬京軍出關了。
教案之畔。
季伯鷹望着這出關之兵,微微擡手,一杯茶在手中乍現,他現在也很好奇,這王陽明究竟要搞什麼鬼,在下一盤什麼棋。
因爲。
至今爲止。
空降的那四萬全副火器的將士,以及戚繼光,還有數萬精訓的關寧鐵騎,都沒有兵出山海關,甚至在什麼位置都不知道。
因爲戚繼光、常十萬,以及這四萬將士和霍去病不同,並不會影響國祚任務,故而季伯鷹提前讓小黑在半月前送了過去,任由王陽明安排。
當然。
如果季伯鷹想看,可以找到。
但是那樣就沒意思了,畢竟俗話說的好,劇透死全x。
………………………
崇禎大明,遼東,盛京城。
大政殿之中,皇太極的暴怒之火,正在瘋狂宣泄。
哪怕是入了夜,這殿中依舊是站了一大票人,都是低着頭不敢言語。
殿中的一幫辮子,無一人敢吭聲,他們都知道此刻的皇太極在生什麼氣。
第一,本應三個月前就被剿滅的李自成,不僅沒有被剿滅,現在還依舊活躍在國境之內,就像蒼蠅一般嗡嗡嗡,簡直是不勝其煩。
第二,大明囤兵數十萬于山海關,逼的皇太極不得不令多爾袞率十數萬八旗精銳駐於寧遠城,隨時防備明軍出關,這十數萬八旗精銳已經駐紮關寧錦防線一季之久。
可。
問題就出現在這裡。
當下乃是秋收之際,辮子的八旗既是兵,同樣也是農民,這麼一大幫精銳男人都去前線了,主要勞動力都沒發乾活了,以致於秋收乏力,糧食損失高達五成之多。
而就在這時,有着一急促腳步入內。
“皇上,李自成遣人送來一禮,道提前賀皇上誕辰。”
話音落。
衆人都是紛紛望去,只見來人打開手中捧着的盒子,雙手奉上呈起,其內赫然是一隻通體發綠的綠毛大王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