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巴黎回來,夏舒芒又成了空中飛人。
在花城度過了無聊的一個假期,大二開學,如約而至。
宿舍變成了只有穀雨和李香住的兩人寢,要說大一是用來適應環境的,那麼大二就是正式開始的大學生活。
剛開學初,許博羽聯繫過她,這學期中旬,也就是10月左右的時候,《詩詞大會》會在迪海大學進行一輪選拔,過年期間全省從幾所高校裡選拔出2人組隊參加5月份的全國總決賽。
比賽前三者,迪海大學會給予保送的名額。
國學熱最近幾年在有關人員的大力推動下贏得了一波好評。
越來越多的人開始關注到發揚傳統文化的重要性。
大街上處處可見穿着漢服遊街的姑娘們,課本也開始進行添加詩詞歌賦的改革,電視上越來越多弘揚國學文化的節目和比賽。
這學期的課程也更加具有專業性,穀雨從開學,一頭把自己扎進圖書館,除了必要的專業課,她開始大量準備詩詞的背誦。
對於穀雨來說,長時間大面積的沉浸於文學的世界是一種甜蜜又痛苦的享受。
她喜歡鑽研各類詩歌背後所產生的情感,又在看不懂內容的時候,又會頭疼難受,直到查閱資料把文章內容弄明白弄清晰後,會有一種酣暢淋漓的陶醉。
在穀雨忙着爲準備比賽的時候,夏舒芒破格被調入國際航空。
此前,他一直跟着師傅飛國內,巴黎之行,是他貢獻了多個日日夜夜的高度注意力集中才換來的飛行嘗試。
國際航空對於機長的臨場應變能力,指揮能力都有更高的要求。特殊氣候採用何種方式平穩度過氣流層,如何平穩降落,與塔臺進行聯絡等等。
夏舒芒每逢登機前,總回給穀雨發航班信息,發完後十幾個小時沒有任何消息,彷彿人間蒸發。
他的航班大多都在國內時間的白天,發了信心回覆不了,電話也不能打。
有一次穀雨爲了能和他打電話,熬夜等到凌晨三點半,夏舒芒【下飛機了。】信息一發過來,她立馬打了電話過去。
他那邊聲音很嘈雜,“糯糯?”
李香今天回家陪李叔過生日,不在宿舍,穀雨的聲音大了些:“你到莫斯科了?”
“嗯,剛到。”
“那你要不要休息啊現在?”
“嗯,你怎麼還不睡覺?不是快要比賽了嗎?”
穀雨說:“學校的比賽我有信心,已經在準備半決賽了。”
夏舒芒輕笑了下,“真棒。”
夏舒芒這邊有人在叫他,兩人說了些英語,穀雨在電話這頭聽着,也聽不懂,直到夏舒芒和對方說完了話。
“糯糯?”他的聲音明顯大了些。
“我在呢。”
她忽然很想當一名空姐,跟在夏舒芒的機組天天繞着他轉。
自從他們戀愛以來,和異地戀沒有什麼區別。
她還是一個人或者和李香一起走在校園裡,一點大學戀愛的甜蜜都沒體會到。
要不和香香談戀愛算了。
夏舒芒:“我這邊出了點事要去解決一下,我有時間給你發消息。”
穀雨的心裡一陣失落難過,“啊......這樣啊。”
夏舒芒:“快去睡覺,以後晚上不許等我,熬夜臉上會長痘,會變醜!”他威脅道。
穀雨捨不得掛電話,她弱懦懦的聲音帶着失望說:“可,我想你啊!”
沉默良久,夏舒芒才道:“乖,聽話,我也想你。”
她剛想說話,那邊有人催了,夏舒芒不得已急匆匆掛了電話。
一道光從沉寂黑暗的夜裡快速閃過,黑沉的夜晚比之前更加沉默。
夏舒芒的發展速度超出了她的預想,從國內航班到國際航班,時間被他填的一點空餘找不出來。
穀雨此刻特別想發信息告訴他,要不別當機長了,我多賣幾幅谷加索的草稿畫,能賺好多錢養你呢!
想到這,穀雨又想到夏舒芒的爸爸夏志。
夏舒芒和夏志的關係冷到極致,自上次回帝都他回了次家後,周月也不曾經常聯繫他。
今晚她的記憶變得異常清晰。
飛行器比賽後,有一個肩膀帶星的軍人叫過夏舒芒和他談過一次話。
他被叫走的時候穀雨不在,李香轉告了她這個消息,所以她沒看到那個軍人是誰,在孵化基地等了他半個小時左右,夏舒芒一個人走出來和她一起回清水灣。
那個時候,穀雨沉浸在當天發生的事情中,沒注意夏舒芒冷下的面色。
但是現在想想,她疏忽了夏舒芒的情緒。
葉夢心在比賽之後,熱度不減反增。
風浪這個名字在沒被爆出來之前一直是熱度很高的存在。
當天她說過的話被人錄了下來發到了網上,顯微鏡網友從feng lang這兩個音開始探索,想盡辦法“人肉”。
令人大跌眼鏡的是,根本查不到任何關於“風浪”的信息。
吃瓜網友被這個消息震驚的下巴掉在了地上。
有人懷疑這人是不是什麼潛逃國際暗殺組織,特務、國際間諜,甚至有人開始寫同人文發在網上,每日一更比寫書的作者都勤奮。
一波腦洞打開後,衆人逐漸撿起殘存的理智。
他,會不會是案件裡的緝毒警察啊?
自從有人發出這個疑問,網友們的智商忽然開始回籠。
敏感詞像一盆涼水潑醒了衆人。
怪不得什麼都查不到,怪不得顯微鏡網友一點蛛絲馬跡都找不到。
熱度過去後,沉寂了好長一段時間,葉夢心纔再次出現在迪海。
彼時,她又換了髮型。一頭大波浪卷被她剪成了齊肩短髮,原本白色漸變金粉的髮色染回了亞麻青挑染尤加利青。
從視覺效果上看,是順眼了許多,不似之前那麼驚豔,比之前多了幾分柔美。
葉夢心請穀雨吃飯。
她向來不怎麼會主動請人吃飯,今天請了的原因大部分是——她有點想念粉嘟嘟的萌妹子。
葉夢心請客的地點在奶茶店,一家粉紅色裝修,處處充滿了卡哇伊氣息的少女心奶茶店。
“夢心姐!”
她軟萌的聲音叫到了葉夢心心坎裡。
哪天一定要讓風浪也學學,他那副浪到沒變毫無人性和底線的樣子,學這個一定很快。
“嘖嘖,這才幾個月不見,又萌了不少。”葉夢心一手撐着自己,偏着頭,兩眼充滿了不可言喻的寵溺。
喜悅到不行。
葉夢心很快收起自己的“癡漢”樣,“不逗你了,今天來有禮物送給你。”
穀雨:“什麼禮物?”
她從腳底下拿出一個淡紫色的禮物盒,上面有一個超級誇張的蝴蝶結。
“這是夏舒芒讓我給你的。”
她接過禮物,“夏舒芒?”
葉夢心點點頭,“是,好久沒見他了嗎?”
穀雨:“嗯,他飛國際航班,有時差,也很忙。”
葉夢心看透一切的眼神被穀雨忽視,她現在的目光全部放在紫色的禮物盒子上。
“我也很久沒見他了。”她喝了口黑糖珍珠奶茶道。
珍珠軟糯Q彈,她嚼了好久。
穀雨沒着急拆開,擡起頭看葉夢心,“夢心姐,我能問你些問題嗎?”
她深深笑了下,“嗯,問吧,看在你可愛的份上。”
穀雨深吸了口氣,“夏舒芒他,是怎麼從帝都脫身回來的?”
葉夢心沒和她拐彎,直接說:“他和夏叔叔簽了個協定。”
穀雨小心翼翼的問:“關於什麼的協議?”
“具體內容,你找時間去問他。”葉夢心敲敲盒子,“應該和盒子裡的東西有關。”
葉夢心騎機車帶穀雨回學校,臨走前,她忽然說了一句:“多理解理解他吧,他現在......過上了正常打工人的生活。”
穀雨抱着盒子回了宿舍,李香貼着面膜在牀上練瑜伽。
“寶貝兒!回來啦?”她今天心情特別好:“告訴你啊,然姐今天回來了,上次我幫她拍攝的大碼女裝賣的特別好,銷量超過了她的預期,爲了店鋪能漲粉,她在網上開設了直播,還是我做模特,幫她試衣服給顧客看。”
她向穀雨比了個“四”,“每天直播結束後,四六分,我四她六。”
穀雨放在盒子,拉着李香示意她下來,“香香,我有事問你快下來。”
李香有點懵,但還是從牀上下來坐在椅子上和穀雨面對面。
“什麼事?”
穀雨:“香香,你這次回去給叔叔過生日,有吵架嗎?”
李香做模特這事一開始李叔並不知道,後來不知道怎麼得被李叔知道了,他極力不同意李香做模特,好在然姐暑假去了非洲,這段時間李香閒在家,李叔並未發覺什麼。
“吵了。”李香說,“他連智能機都不會用,不知道是怎麼發現我做模特這事的。”
“你和叔叔沒吵的很激烈吧?”
李香搖頭,“那倒沒有,從小我和我爸相依爲命,他賺錢供我上學,雖然有的時候他的一些思想我不能接受,但是每次吵兩句就結束了。”
李香發現穀雨不對勁,“怎麼了?和阿姨吵架了?”
穀雨搖頭,她已經和蔣曼斷了聯繫,很長時間沒她的消息了。
“我就是想知道,和父親吵架的時候,心裡都會想什麼,會到斷絕關係那種程度嗎?”
谷加索一心向着畫畫,他和蔣曼能吵起來的一大部分原因是蔣曼對他不依不饒,她走後,谷加索掙來的錢丟給穀雨,自己則又是鑽進小房間閉關。
加上穀雨聽話,谷加索又是打心眼裡覺得自己虧欠穀雨,所以從小到大,穀雨從來不和谷加索吵架。
因此,她缺失在這方面的感受。
“斷絕關係不至於吧!我在這個世界上只有我爸這一個親人,我倆誰也離不開誰。但是。”
她語氣一轉:“但有的時候吧,我真的一點都不能接受我爸的思想,他老是叫我去考公務員考教師資格證和編制,說什麼女孩子有一份穩定的工作就好了,不需要大富大貴。其實我也能理解他,但是我們那裡的教師工資實在是太低了,一個月只有兩三千,說句不好聽的,要是生了大病都沒錢治。
人吵架的時候,正在氣頭上呢,說什麼話都是不能信的。就拿這次給我爸過生日來說,他許了個願,希望我能考上編制。當時我就急了,和他理論。
他說我遇人不淑,沒準會被騙,一個女孩子在外面打工不容易,很容易吃虧。我拿然姐那的營業執照給他看,他又說這是可以造假的,最後我把工資拿給他看,這總不能是假的了吧,結果他又說這只是緩兵之計,就是爲了騙我們這些涉世未深的小姑娘。
我就奇了怪了,他以前也不這樣啊!怎麼忽然就和變了個人似的擔心這擔心那。”
她私下面膜,“我爸最後吵架吵不過我的時候,乾脆拿出了長輩的氣勢,他說他的話就是聖旨我必須聽,後來又說這些年他養我多不容易,花了他多少錢,吃了他多少飯。
哎,這根本就是兩碼事嘛!聽到這些話的時候,我特想和他斷絕父女關係,後來又一想,這麼說太傷他的心了,而且又不至於。”
穀雨很認真的聽,“你覺得什麼情況下,會和自己的父親斷絕父女關係?”
她和蔣曼的關係也不好,但是從法律意義上斷絕關係這一步,穀雨總覺得還很遙遠。
李香想了想道:“謀殺?搶劫?違法?”她搖搖頭,“我想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