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越下越大,陳肖白的髮梢已經沾滿一層銀色的雪白,但他還是渾然不覺地往前方跑去。因爲,他相信,前方有一個人在等着自己,等着與自己一起過生日。
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這漆黑的夜裡跑了多久。明明已經精疲力竭了,身體卻還是出於本能地往前方跑去。直到,他發現了黑暗中的一束光……
朦朧之間,他似乎看到了一個墓碑。以及,一雙充滿悲傷的眼睛……
那雙眼睛看到他似乎閃過一絲波動,卻轉瞬消失在這片夜色中。
真好,終於,終於見到他了。
只是,陳肖白的笑容還沒有綻放開便暈了過去……
伴着清晨的一縷陽光,窩在被子裡的陳肖白醒了……
他揉了揉有點微酸的後頸,又打了個哈欠。
咦,這是……自己的臥室?
他記得昨天自己在漆黑的夜裡一路狂奔來着,怎麼突然就躺在牀上了?他揉了揉本來就亂糟糟的頭髮,努力回想着昨晚的一切……
眼睛,悲傷的眼睛……阿炎……
腦子裡一個靈光,他趕緊從牀上跳起來。
昨晚難道是阿炎送自己回來的?那麼,他現在應該也在休息?
陳肖白穿着棉拖,腳步輕緩地往房門口看去,卻發現顧炎的臥室裡空無一人。
難道趕通告去了?
心裡有種說不出的遺憾。昨晚,最終還是沒能陪他過生日呢……
往廚房方向走去的陳肖白卻看到一個人趴在吧檯上睡着。不是顧炎又是誰?
吧檯上凌凌亂亂地放着很多空酒瓶,而滿身酒氣的顧炎則在衆多酒瓶的環繞下找了個小小的空位睡着了……
向來剋制的他昨晚到底喝了多少酒?
忍住心頭的複雜情緒,陳肖白趕緊拿了沙發上的毛毯給顧炎蓋上,又踮着腳步去了廚房。
只要有烤箱,蛋糕這玩意其實很好做。他一邊得瑟地想着,一邊在廚房折騰起來。
將蛋糕司放入模具之後,陳肖白設定好時間。又看了看那邊仍然閉着眼的顧炎,輕手輕腳地上樓去。
打開電腦後的他第一時間便百度了一個人,一個和他朝夕相處很久的人----顧炎。
他昨晚才意識到,自己一直口口聲聲地說着要了解他,但是那個人的過往卻還需要別人告訴自己。他太粗心了,粗心到連他的生日是哪一天都不知道。
看着屏幕中那個光彩奪目一臉自信笑容的天王,又聯想到昨晚暈倒之前看到的悲傷眼睛。陳肖白覺得自己的心口有些微微泛疼。
正看着百度百科裡顧炎相關的詞條時,他卻聽見樓下有什麼響聲。心裡一驚,他趕緊下樓去,才發現原來是風把窗戶吹開了。
看了看那邊只蓋着毛毯的顧炎,他趕緊輕輕地關上了窗戶。顧炎睡得似乎並不安穩,他微微動了動胳膊。眼看他身上的毛毯即將落地,陳肖白忙把毛毯往上提了提。
他看着睡夢中仍然皺着眉的顧炎,不由笑了笑。此刻的顧炎褪去了人前的光環與溫文,倒是顯得真實了幾分。他用指尖輕輕撫過顧炎雙眉間的褶皺,不由輕輕念出聲:“顧炎,出生於1983年12月15日,身高1米84,體重74公斤。北京音樂學院99屆通俗音樂系畢業。擅長音樂、舞蹈、演戲,喜歡小動物,喜歡體育,喜歡看書。”
陳肖白頓了頓,又接着說道:“應該還加上喜歡吃餛飩和蛋糕。”
顧炎的手臂微微動了動,卻還是沒醒。陳肖白將他手邊的酒瓶往旁邊移了移,才接着以回憶的口吻說道:“喜歡的顏色,黑、白、藍。工作中必備潤喉片、墨鏡、滴眼液、紙巾。喜歡的異性……雖然百度上說是溫柔賢惠的女生,但是,這一點有待考察。”
陳肖白停了下來,看了看那邊的烤箱,才接着回憶道:“喜歡的電影,《凌亂天空》。喜歡的音樂類型,抒情型或者藍調。喜歡的酒,威士忌。最大的夢想,世界和平……”
現在這社會真有人的夢想是世界和平嗎……他搖了搖頭,發現顧炎還是沒醒,於是悄悄地略帶惡作劇性質地點了點他的鼻頭,說道:“也不知道這資料是誰整理的,居然還真相信你最大的夢想是世界和平。要是我就不信。”
顧炎的呼吸似乎有些紊亂,但還是沒有醒來。陳肖白繼續回憶道:“暱稱,小炎,炎大人,警官。喜歡的季節,冬天。圈內好友……”
“哎,怎麼你的圈內好友裡都沒有我呢?好歹我也算是你的同居室友吧。”他一邊說着,一邊故意大聲嘆着氣。
“叮”的一聲,烤箱的設定時間到了。他正準備往廚房走去時卻被一人抓住了手臂。
“肖白……”本就很有磁性的聲音現在多了些沙啞。
“我還想着你究竟要睡到什麼時候呢?”陳肖白身子頓了頓,也沒有回頭。
顧炎就着手臂將陳肖白帶到他的懷抱裡,緊緊抱着他。良久,他才說道:“喜歡的異性,沒有。喜歡的人,陳肖白。最大的夢想……”
“最大的夢想……”說到這兒,他卻停了下來。
而陳肖白則還震撼於他剛纔說的“喜歡的人,陳肖白”。
無法抑制,心臟的劇烈跳動……
“阿炎,昨天我不是故意遲到的。昨天我被劇組另一個演員控制了行動,後來是狐狸趕去救了我。你給我打電話的時候,我當時正昏迷着……”
“不重要了……肖白,不重要了。昨晚,你能來,我已經很滿足了。”顧炎抱着陳肖白,又將頭輕靠在他略顯單薄的後背上,才接着說道:“昨晚,我想通了很多事情。肖白,答應我,以後你都會陪着我身邊,是嗎?”
陳肖白感覺到顧炎收緊了他腰間的手,他忽然有些窒息的感覺。這時,空氣中適時地傳來一陣蛋糕的香味。他趕緊微微掙脫開顧炎的懷抱,看着一臉疲憊的顧炎,心裡閃過一絲不忍,又主動牽起顧炎的手說道:“阿炎,昨天是你的生日。我今天特意給你做了蛋糕,你要不要嚐嚐?”
顧炎定定地看着他,眼神晦暗難辨。過了一會兒,他才站起身笑着說道:“好。”
看着略微有些焦糊的蛋糕,陳肖白覺得有些不好意思,只好清了清嗓子,對一臉笑意的顧炎說道:“我是第一次做蛋糕……可能,設定的時間長了點。”
“這是你的第一次?”
“咳咳,第一次做的蛋糕!不吃的話就算了,我扔了。”
“別,我吃。”顧炎制止了肖白的動作,坐下來憂着叉子慢慢品嚐着。
“怎麼樣?”肖白居然有些緊張。
“嗯……”顧炎閉着眼,又咀嚼了一番。
陳肖白心裡腹誹着:有那麼難以下嚥嗎?嚼了那麼久。
哪知,顧炎卻笑着說道:“肖白的第一次,果然很美味。”
這……美味就美味吧……
得到顧炎的肯定,陳肖白也趕緊坐下來吃了口自己親手做的蛋糕,“嗯,看來真的還不錯。海水不可斗量,蛋糕不可貌相啊。”
“肖白,你剛纔說的被別人控制了行動是怎麼回事?”斂了斂神色,顧炎問道。
“其實也沒什麼啦。我之前不是接了一部古裝戲嗎。那部戲現在不拍了。”陳肖白故意無所謂的語氣說道。
“有人綁架你?”顧炎沉着臉問道。
“也不算綁架。而且,你看,我現在不也平安無事嗎?狐狸幫我接拍了一支男士香氛的廣告,這幾天就要拍攝了。”
顧炎搗鼓着盤裡滿身傷痕的蛋糕,沉默着。
“狐狸很厲害的,他還可以幫我接拍其他的電視電影什麼的。”
“肖白......”顧炎認真地看着陳肖白,說道:“你真的希望繼續留在這個圈子嗎?進了這個圈子,便有許多的身不由己。哪怕是像我這樣在這圈子裡摸爬滾打到如今地位的人,每一步也是戰戰兢兢如履薄冰。因爲,站得越高,仰望你的人越多,那麼你就越危險。你不得不面對別人的非議、指責與陷害。鏽些,你都考慮過嗎?”
不待肖白回答,顧炎接着說:“以前我也和陸維合作過一段時間,至今還是摸不透他的性子。但是有一點我可以確定,他從來不會做對自己無益的事。本來我只打算幫你在環宇娛樂安排一個老實點的經紀人,但是他卻指名要帶你。雖然不知道原因,但還是和他保持距離的好。”
“阿炎,我知道你的好意。但是,現在的我早已經不是當初那個我了,我也有我的追求。”陳肖白垂下頭,低聲說道:“而且,我也希望……”
希望……希望什麼呢?陳肖白一時有些猶豫……
“無論如何,肖白,以後遇到什麼事一定要告訴我。我不希望在你危險的時候卻一無所知。”顧炎放下手裡的叉子,看了看一臉沉思狀的肖白,說道:“我的新專輯MV正在籌拍,不如你來客串一個角色吧?”
“嗯……可是……”
“陸維那邊我去跟他說。”顧炎站起身,指尖擦過陳肖白嘴角殘留的奶油,又將奶油喂入自己嘴裡,臉上流露出一抹回味地說道:“果然很美味。肖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