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逸曾在崆峒山上聽行雲說過馬斤赤的師父不是易與之輩,所以少年對這人的武功很是在意。萬馬堂與唐逸也是有仇,多瞭解一分總也是好的,畢竟這四支劍聽起來當真有些駭人。
想到這裡,唐逸便是問了,唐冷聞言,沒有開口,只是看了看自己的妹妹,唐雪會意,當下講解道:“只要能拎的起,漫說四支,就是八支也由得。可拎的劍多不代表武功便強,德皇和飄渺天宮主人這兩位前輩就只用一支劍,可誰敢說武功超過他們?
真氣自劍身而出,成就劍氣劍罡。這其中劍氣不強倒不算,可一旦練成劍罡,如此多的真氣就不是劍身所能承載,此刻練劍之人便要與劍同修,內力運轉之下,不同的內力便會在劍上刻出不同的經脈,這便是劍脈。以後真氣自劍脈而過,不論內力多強,都不怕劍會被衝的破碎。”
唐逸聽到這裡,恍然道:“馬斤赤的師父背後四支劍,若當真同修,那就是旁人四倍的努力,顯然不可能。”畢竟並非只有一人在努力,同樣的一日一夜,時間總是有限,並不會因爲誰刻苦便能多分出幾個時辰。
唐雪點頭道:“這是其一。我輩習武,不論內力強弱,體內只有一個氣根,此乃內力之本。若武功再進一步,煉氣凝神,在劍中再結氣根,這便就有了劍魂。不過劍魂雖在劍中結有氣根,可那也只是運用方便,平日裡仍要依附在人的氣根之中。
所以說劍魂,一人只能有一個。除非個別功法,比如萬劍宗的雙修籍,可以多闢一處,但也僅此而已。就算行宗主的武功超絕,可不過只用了兩支劍。”
唐雪說到這裡,唐逸終於明白,那馬斤赤的師父要是練有四支劍,不僅比旁人多出四倍的時間,更要有四個氣根,這根本便是天方夜譚了。若要沒有這麼多氣根,其他的劍也就成了擺設,再多也不足爲懼。
“更何況一人就只有兩隻手,四劍同使卻不可能的。”
唐冷接下話來,可說着卻又皺起眉頭道:“但馬斤赤的師父卻也不似輕浮之人,他那身武功可算的上高深莫測,有此修爲的人怎也不會費這手腳卻只爲了譁衆取寵。所以依我看來,他那劍匣中大有可疑。”
“莫非是機關?”
唐逸沒有去看過那劍匣,不過想想自腰而上,高過頭顱,而且還與人同寬,這麼大的劍匣就算比別人多裝四支劍卻也顯的太過空蕩。背了這麼大的劍匣,武功再高也是累贅,若無其他作用,也未免太過不可思議了。
唐逸不禁也是皺了皺眉,暗道自己的武學基礎太差,許多常理都不見得明白,要從唐冷的口中窺得馬斤赤師父的實力,可就太難了。更何況怕是唐冷自己都難下判斷。
“前輩,那馬斤赤的師父此來所爲何事?他這麼明目張膽的出頭,就不怕被中原武林羣起而攻?”
唐逸只好先放棄探詢,轉回正題。這人出現的太過蹊蹺,背後必然深藏陰謀。而且既然唐冷對自己愈加的重視,唐逸又有心要助唐月做這一門之主,那便更要盡心盡力。
見唐逸來問,唐冷一頓,隨後道:“馬斤赤的師父此來是爲了向天下武林宣稱,萬馬堂洗心革面,要自此改邪歸正做個正派,且代表關外的沙海天山與中原武林交好,以保世代和平。”
唐逸聞言,就算聰慧如他,也不禁被這聽起來荒謬絕倫的藉口所怔住,片刻後纔是奇道:“那什麼沙海天山且不多說,單說萬馬堂,手中血腥無數,怎是一句改邪歸正就算了?”
唐冷神色有些個古怪道:“那人卻是有副好口才。”
“好口才?”
行雲的臉色少有的憤怒,語氣也頗是譏諷道:“再好的口才,萬馬堂也不可能真憑他那張口就將以前罪惡撇個乾淨!”
少林本院,行雲暫居之地,屋裡除了他,便只有焉清涵一人。
看着行雲在屋裡來回走動,焉清涵不禁一笑道:“其實那甚麼勞什子的武帝卻也沒說錯。關外的沙海天山都被他一統而下,十大門派要出關,若想少些麻煩,便不能與他衝突。雖說我們可以揚善除惡,借正道之手出關與其一戰,滅掉這個禍患,但他說的卻也有道理,這世上惡人總難殺盡,若能給他們一線機會,改邪歸正,豈不是美事一樁?殺敵一千,自損八百,可若那惡人變做了好人,不僅正道不損,反還增加了力量,此消彼漲,何愁天下武林不會太平?”
行雲聞言,先是瞪了焉清涵一眼,隨即卻也忍不住笑了起來,搖頭道:“清涵莫要逗我,其實你也知道那馬斤赤的師父根本便在胡言。甚麼改邪歸正洗心革面,萬馬堂滿手血腥,未有一日停過屠戮良善,哪有半分悔改之心?”
說到這裡,行雲的神色一肅道:“其實你我都明白,西盟之所以轉了態度,口口聲聲要給萬馬堂一個機會,不過是因爲萬馬堂緊臨崆峒,也與我萬劍宗和邊家有仇,給我們尋個大麻煩而已。而且那馬斤赤的師父提出想與德皇老前輩比武,更是合了他們的心思。”
焉清涵見自己的夫君漸是恢復常態,這才收斂笑意,點頭道:“所以妾身才說那勞什子武帝的才思相當不俗,他之所以有恃無恐的來嵩山,便是計算到了我們兩盟的矛盾。與遠在關外的他們比起來,我們纔是西盟的大敵,而德皇前輩既是維持如今兩盟平衡的關鍵,也是打破平衡的關鍵。西盟一直想與我們一戰,只可惜被德皇前輩所擋,如今忽是來了個外人,武功又高還能與德皇一戰,就算他失敗了,只要能傷到德皇,這平衡可也就被打破了。而這時我東盟背後那萬馬堂這顆釘子更會發作。對於西盟來說,答應下來,既能先博個教化的名聲,還能再借口與我萬劍宗乃至東盟一戰,一舉兩得。”
行雲聞言,冷道:“他們倒是打的好算盤,可那馬斤赤的師父又非傻子,他要去與德皇前輩比武,必有所圖,西盟根本便是在玩火!”
焉清涵點了點頭,片刻之後,忽是問道:“相公,你當真沒有把握勝他麼?可你又說他不似是通天高手。”
行雲聞言道:“我雖然沒有把握勝他,可卻也不會輸給他。那人的武功雖然很是詭異,修爲也難看透,但想來應是與我相差無幾。我距通天還有段路要走,他也就定不可能會是通天級了,甚至說起來,比之以前的郭老恐怕都要差些。”
武功到了行雲這個層次,外人根本便再看不出修爲的深淺,所以行雲也只能猜測,不過好在有了這等武功的人,直覺都相當的準確,行雲這麼說,那十有八九是對的。
不過話說到這裡,行雲的眉頭一皺,再道:“但武功練到我等境界,更知通天高手之能,想他在關外借馬斤赤之手重整萬馬堂,又一統所謂沙海天山,這樣的人,絕不會在沒有把握的情況下與德皇前輩比武。要知真若輸了,對他的名聲打擊可不會小,最少也要落個狂妄自大的名頭。似他這等人,怎也不會去找這麼個名聲來背。更何況比武便有可能失手,不論有心還是無心,事後都難分辨。所以似他這樣曾經攻上崆峒的人,應該是避德皇前輩而不及,又怎會主動送上前來?他就不怕德皇前輩藉口殺了他?”
焉清涵輕皺了皺眉頭,若有所思道:“如此說來,那人定有什麼絕技,雖然修爲未至通天,可卻有把握最少不敗。”頓了一頓,焉清涵忽道:“妾身記的相公曾經說過,三年前在邊家殺那馬亭山兄弟時,馬亭山便言到他的兒子拜了個天下無敵的師父。說起來馬家兄弟的修爲也是不差,見聞更廣,必然不會不知道德皇他們的武功會有多高。”
行雲點頭道:“不錯,當時我以爲他說的是天命,可事後卻知馬斤赤拜的師父與天命無關。”說到這裡,行雲一怔,忽是驚道:“那時天命尚在,可馬亭山仍敢說那人天下無敵,也便是說,那時的馬亭山根本便沒有以德皇前輩爲準!若他當真沒有虛言,德皇前輩這番比武可就危險了!”
天命未隕之前,當世三大通天高手,自是以他的武功最強,相比之下,德皇和飄渺天宮主人還要遜上不少,所以行雲纔會如此驚訝。
就見行雲當下長身而起,急道:“我這便要去見德皇前輩,此事大有蹊蹺,絕不可輕敵!”
焉清涵見狀,忙是起身扯住行雲,柔聲慰道:“相公莫急,德皇前輩爲了避嫌,私下裡可是誰都不見的。相公如今前去,不僅見不到人,反可能招來旁人閒話。再說那場比武是在一年之後,德皇前輩的壽辰之日,相公有的是時間和方法提醒。況且以德皇前輩的修爲,既然他應承了下來,便自會有把握的。”
行雲聞言一頓,搖頭道:“德皇前輩那時答應,卻也有些被迫。西盟無時無刻不在想着與我萬劍宗一戰。只因德皇兩年前的阻攔,硬將飄渺天宮與崆峒拉了過來,把這江湖一分爲二,西盟這才無奈。所以如今馬斤赤的師父一到,他們看出其中的便宜,便立時仗着人多,在中原武林的面前大談道德教化,又談什麼知錯能改善莫大焉,就馬斤赤師父敢公然挑戰德皇前輩,卻也被他們說做心慕中原武學,誠心切磋。爲的就是逼迫德皇前輩答應。”
不過雖然心下不忿,行雲在聽了妻子的勸說之後,終於坐了下來,畢竟既然德皇開口,那就萬難改變,而且德皇絕非常人,就算當年的天命都硬被他困了六十年,如今這勞什子武帝能強的過天命?
一想起那馬斤赤師父的名號,行雲忍不住不屑道:“武帝?好大口氣!也虧了西盟能安然受之,且不說這名號的狂妄,只聽其名,便知他有心與德皇前輩並列,其志哪會小了?西盟爲了與我萬劍宗一戰,卻在引狼入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