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烈真氣未復,想要躲開這暴雨般的毒血確實要費些手腳,但並非做不到。正準備伏地低竄,躲開對手搏命的一擊,全身運行的,構成不滅罡身的符號突然開始放射出道道金光,直衝體外,一股絕大的吸力在同時傳來,那一蓬蓬綠色的鮮血中的一部分隨之陡然加速,投向他的身體。
儘管之前早已印證過並不怕綠血的毒性,雷烈並不願意讓這些腥臭的血液沾染到。然而就在綠血及體的瞬間,一道信息突然從出現在腦海中,下一刻,有了一絲明悟的雷烈屏息靜氣,全身放鬆,任由那蘊含着生命精氣的,明顯和其他血液不同的綠血進入體內。
絲絲縷縷的能量在綠血進入的同時被解析出來,如果仔細觀察的話,就會發現這些看起來比頭髮絲還要細小的能量流,全都是由無數小到肉眼看不到的微型符號組成。在引力的作用下,這些符號迅速到達了不滅罡身的循環附近,罡身的循環速度同時加快了上百倍,耀眼的光芒中,一個個與前者相似的符號被複製出來,而後插入到循環的不同位置,但只有少數保留了下來,絕大多數都只是曇花一現,便如泡沫般砰然破碎。
無法用言語形容的劇痛隨着這一系列變化的進行傳來,從骨髓到肌膚,從肌肉到內臟,所有的部位都好像一次又一次被壓路機碾過,雷烈感覺自己的身體彷彿在不停地被打碎,而後又被某種無形的力量重組,偏偏在這一過程中,自己始終還保持着清醒。這種痛苦絕非外人能夠想象,即便以雷烈累經磨練後的堅忍心志,此時也幾乎要神志崩潰。
“赤子元嬰,維我心燈,赤子元嬰,維我心燈……”雷烈強忍劇痛,默誦着師門靜心寧神的心法,整個人漸漸放鬆下來。一直沉寂的刀魂這時也有了動靜,刀身微微顫動着,似乎察覺到了危機的臨近,一股股無形的精神力量從其內散發出來,盤旋迴蕩中,構築起一道堅實的防線,維繫着精神世界和心神的穩定。在這防線的支撐之下,雷烈終於有了一線喘息之機,師門心法隨即發揮了作用,心神漸漸晉入空明。
不知過了多久,一陣輕微的震動從全身各處綿綿傳來,將他從物我兩忘中喚醒。感受着骨骼皮肉經脈內臟傳來的如潮汐般的波動,還有其中蘊含的絲絲信息,雷烈終於鬆了一口氣,一抹微笑隨即出現在臉上。
“老夥計,多謝你啦,你又送了我一個大禮。”雷烈輕聲說道,蕩決刀聞言發出陣陣嗡鳴,彷彿在訴說着什麼,又好像在爲主人的成功而感到興奮。
“千錘百煉,罡身不滅,海納百川,罡身始成。”蕩決傳遞給雷烈的唯一一篇功法中,開宗明義就講清了這類似前世橫練硬功,卻又有本質不同的護體奇功的進階途徑:要想讓不滅罡身真正大成,達到不死不滅的境界,不僅要對肉身不斷進行大負荷甚至是近乎自殘的磨練,更要融合各種對其進化提升有益的事物或信息,先天金靈氣是一樣,巴圖精血內蘊含的,可以卸去大部分打擊力的能量運行方式,同樣是其中之一。
這種融合並非單純地吸收或者複製。以先天金靈氣爲例,在構築不滅罡身的過程中,真正用到的靈氣最多隻有一半,正是這一半的先天金靈氣,在和雷烈自身的精氣結合後,化作了那組成罡身的無數符號,另外的一半靈氣,則完全融入了肉身和真氣之中,作爲提升不滅罡身載體強度的材料。
對於那些規則或者方法的融匯也是如此。巴圖的天賦雖然驚人,不滅罡身卻並沒有直接照抄,而是根據自身的特點對其進行了些許改動,儘管這樣一來,卸力的效果至少降低了三成,卻真正和罡身融爲了一體,而且,卸力效用不再僅限於體表,而是擴展到了全身每一處。儘管在強度上沒有增加,雷烈此時的防禦力,比起之前至少提升了一倍。
刀光一閃,蕩決重新回到體內,雷烈邁步向躺在地上的黃虎走去。後者流了一地的血,居然還保持着清醒,眼看着自己最大的倚仗灰飛煙滅,三魂七魄已經嚇得不見了一半。
“帶我去你的藏寶室。”雷烈蹲下身,從身上的背囊裡取出金瘡藥和紗布,先爲黃虎止了血,這纔不緊不慢地說道,語氣溫和平緩,不帶絲毫的火氣,好像剛纔被獸神攻擊的人不是他。
雷烈對於財物其實並不怎麼看重,當初之所以會帶着黃虎回到飄香谷,最主要的還是爲了那一絲神奇的感應。但他並不是迂腐之人,既然已經到了這裡,血風盜的那些不義之財,當然是不要白不要。
黃虎激靈靈打了個冷戰,平靜無波的雷烈,在他眼裡遠比大發雷霆要可怕得多。“我帶你去,”他哆嗦着說道——不光是因爲失血虛弱,更是因爲心中恐懼:“藏寶室就在谷後的地穴裡,我把所有的積蓄都給你……”不等他說完,一隻大手已經抓住了他的腰帶,把他從地上提了起來。
雷烈早已料到血風盜多年劫掠,家底一定不會少,但在看到眼前的景象時,仍然不免吃了一驚:佔地將近十餘畝的寬大地穴中,碼放着數百個大大小小的木箱,最小的一個也至少可以裝下一個成年人,即便裡面裝的全都是銅錢,加起來也至少有數十億,而很顯然,按照沙匪的作風,這些箱子裡面的東西,價值絕對要超出銅錢百倍以上。換句話說,即使按照最保守的估計,這地穴裡面的財富也至少在數十萬金。
大秦眼下國富民足,千把文銅錢,已經足夠一家人生活一個月了,雷烈如今是銳士營的百人長,餉銀是其他同級軍官的數倍,每月也不過十幾枚銀錢而已,數十萬金錢,足夠銳士營全體官兵二十幾年的軍餉了。
“血風盜這些年積累的財貨全都在這裡,”黃虎死死盯着那些木箱,眼中滿是貪婪和不捨,好在還沒有因此而失去理智:“價值百萬金的財富,現在全都是你的了。”
“想不到當沙匪收穫如此之大,早知道我也改行了。”隨手打開幾個箱子,見裡面全都是金錢,銀錢和珍貴珠寶,雷烈的臉上似笑非笑,說的話看起來像是感嘆,但只要不是傻子都能聽得出是反話。
他在西疆待了數年,當然知道所謂的沙匪是什麼德性——大碗喝酒,大塊吃肉,大秤分金,只不過是普通人的幻想,絕大多數的沙匪都窮得很,最多能吃飽飯,多吃幾頓肉而已。那些大頭目或者有錢,卻也多半算不上鉅富,否則早就洗手去做富家翁了,誰還會做這掉腦袋的行當?血風盜也許是遠近最大的匪幫,但人多消耗也大,要說二十幾年能夠積累下這麼多財富,雷烈卻是說什麼也不信。
“說說看,這些東西到底是從哪來的?別和我說是蠻族資助的,那幫蠻子窮得只剩下身上的褲子了,真要有這筆錢,也絕對不會用到你們的身上。”雷烈繼續笑吟吟地說道,好像在嘮家常,看在黃虎的眼裡,卻讓他打從心底直冒涼氣。
“罷了,這些東西反正都是你的了。”黃虎苦笑着說道:“沒錯,這裡面只有一小半的財貨是我們這些年的結餘,剩下的,卻是和那雲龍派的秘籍一起,在這地穴中發現的。”
“越定平留下來的?”
黃虎搖搖頭:“應該不是他。按照骸骨來判斷,我進入此地時,越定平死去最多不超過十五年,而那些箱子和裡面東西的歷史少說也有百多年,而且,當年他是孤身逃亡,不可能隨身攜帶這麼多東西,就算有傳說中的儲物戒指也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