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一行人出了大帳,讓人備好了馬匹,上馬以高懷遠爲首,朝着校場方向馳去,遠遠的看到了校場上黑壓壓的兵陣和連片的旌旗。
高懷遠遠遠的望了望這支兵馬,看上去倒是威風凜凜,但是落在他這樣的久經沙場的將領眼中,一眼便看出這支兵馬的外強中乾,雖然好看的很,但是卻缺乏一種凜凜殺氣,果真和他所料的一樣,是一支中看不中用的軍隊。
而且他也看到了兵陣前面站着的那些將官,於是雙手微微一提繮繩,戰馬便立即打了個響鼻,穩穩當當的停了下來。
而他停下的位置,離兵陣卻還有約半箭地左右,大家看的很清楚,但是卻無法說話,除非你扯着脖子去喊,要不然的話,這個距離打招呼是不可能的。
緊隨高懷遠的那些從御龍直調來的親隨們,也紛紛勒住了馬繮,整齊的站在了高懷遠的背後,包括陳震等人,也很知趣的拉住了馬繮,一起分列在了高懷遠身後。
他們的突然停下,讓劉本堂等人頗有些意外,也一下打亂了他們的計劃,本來他們是想着等姓高的過來之後,他們集體沉默,給這個姓高的一個下馬威看看,讓姓高的知道,他們這幫人不尿他,可是沒成盼星星盼月亮的將人家給盼了過來,卻遠遠的站在了兵陣遠處,偏偏不走到他們面前。
有聰明人一下就明白了過來,人家也不是傻子,這時候選擇停下來,就是要他們這幫人爲難,看看他們接下來該怎麼做。
高懷遠勒住了馬繮之後,也不說話,臉上的表情很平靜,靜靜的看着兵陣前面的劉本堂這幫將官,看看他們這會兒該怎麼辦,心道剛纔你們不是不去打仗參謁於我嗎?那麼好,我按照你們的想法來了,但是我也倒要看看,你們到底能把事情做到什麼程度!我看你們來不來接我!
劉本堂等人很快就意識到了問題,這個爲首的公服之人不用問,應該就是他們的新任都統,可是人家遠遠的站住了,就是擺明了要他們過去迎接,假如他們一去接的話,開始商定的計劃就徹底被他給打亂了,等於他們還是先低了頭,這一次交鋒,他們等於算是白忙活了。
於是他們立即被將了一軍,一時間衆人都不知道該怎麼做了,就這麼僵在了當場,是過去迎接也不是,不過去迎接更不是,場中氣氛頓時尷尬的讓人有些牙磣。
他們這幫人是清楚事情的原有,但是下面的那些兵卒們卻不瞭解其中的道道,想不明白剛纔人慌馬亂的忙活着整隊,開始不知道是幹什麼的,等把他們拉倒了校場才知道原來新任的都統大人要來校閱他們,可是等他們列隊完畢之後,卻等了半天不見都統大人的蹤影,好不容易將都統大人等過來了,人家卻遠遠的停在了他們隊伍側面不太遠的地方,按理說當官的應該去迎接一下才對呀!爲何這會兒前面站的這些當官的沒一點動靜呢?於是校場上的氣氛開始顯得有些詭異了起來。
高懷遠一臉無所謂的樣子,勒馬站在遠處和他身後的人一動不動的望着劉本堂那幫將領,身後從御龍直選出來的這些人各個臉上開始露出了怒色,他們之中既有高懷遠從臥虎莊帶出來的手下,也有一些是他這段時間在御龍直之中收的一些年輕將領,這些人都是他這次要帶入護聖軍的人,提前已經給他們選定了一些職位,可以說每個人都有擢升,所以這些人自然對高懷遠是感激不盡,忠心耿耿是絕對沒有問題的。
現在他們也都看出來了,護聖軍之中有一幫人不拿高懷遠當盤菜,開始來大營的時候,這幫人就不肯前來參謁高懷遠,卻擅自點兵在校場集中,想要幹什麼已經是昭然若揭了,所以這幫人已經開始在心裡面大罵劉本堂等人,憋着股氣要以後給他們好看纔是。
而劉本堂這會兒也非常難受,他現在可以說是被高懷遠反客爲主,弄得有些騎虎難下了,明白人一看就知道這會兒他該率衆上前,參謁高懷遠這個新到的統制官,而且人家已經擺明了,他們不去參謁就不過來,這讓他可爲難老鼻子了,有心想扛下去,看看這件事這個姓高的該如何收場,但是越堅持越沒底,因爲他這麼做沒站在理上,本來就有些理屈,所以這會兒他額頭開始大量冒汗,內心裡開始了激烈的思想鬥爭。
而他手下的那幫擁護他的將領,這會兒也開始有點扛不住了,事情已經很明顯了,人家已經看出他們要做什麼了,偏偏不給他們這個機會幹,要麼他們低頭過去迎接,要麼就這麼耗下去看看誰能耗過誰,但是他們也都不是傻子,人家現在可是護聖軍的統制官,這護聖軍以後要人家說了算的,他們這幫人再厲害,也是人家的下級,如此跟着劉本堂折騰下去,難不成能扳倒這個姓高的不成?
不可能吧!他們現在才知道,自己其實不過是在意氣用事罷了,什麼狗屁要架空人家呀!被架空不架空眼下看來不是他們說了就能算的事情,那個陳震現在已經擺明了要站在新來的這個姓高的那邊了,他們這麼折騰下去,弄不好是要吃大虧的。
於是一幫人的心理活動隨着時間的流逝也越來越激烈了起來,一些人本來還勇氣十足的要幫着劉本堂給新來的姓高的難堪,但是這會兒僵持在這裡之後,不少人心開始活泛了起來。
他們和劉本堂確實私交不錯,這個事實不假,但是仔細想一下,新來的這個姓高的得罪了他們嗎?貌似也沒有過吧!人家根本就不不認識他們,只不過是受命當了這個護聖軍的都統,他們這些人便咋咋呼呼的起鬨,要給人家姓高的難堪,這爲了什麼呀!於是他們越想越覺得問題有些想差了,犯不着呀!他們犯不着這麼做呀!
漸漸的一些人便有些撐不住了,輕輕的策馬朝劉本堂身邊蹭,有人終於憋不住小聲勸道:“劉統領,以小將看,咱們這麼幹耗着也不是辦法呀!要不然的話,咱們還是先過去應付一下如何?”
劉本堂這會兒也早已有些架不住了,這會兒忽然想明白一個問題,這個姓高的其實和他沒什麼深仇大恨,只不過人家比他厲害,當上了這個他也想當的護聖軍都統,他心裡面不服罷了,纔會今天這麼不識相的領着人給姓高的難堪,可是真的到了這個關頭,他才發現,其實他們完全犯不着這麼做的,這麼一來,只能讓他們這些人落於下風,一點便宜也佔不了。
衝動是魔鬼呀!有幾個人已經開始罵自己混蛋了,仔細想一下高懷遠背後的那些大樹,他們這會兒便開始有些腿軟,今天他們算是把人家新任都統給得罪到了家了,這是圖什麼呀!
“是呀,劉統領,這麼下去也不是辦法,小將看,我們還是先去參謁一下他吧!”又有人開始開口到。
有人先服軟了,剩下的人便更扛不住了,於是也紛紛點頭,表示同意,劉本堂的白臉這會兒變得跟豬肝一般難看,最終還是哀嘆了一聲,甩登離鞍從馬背上跳了下來。
剩下的那些軍將於是紛紛跟着劉本堂跳下了戰馬,將戰馬甩給了身後的兵卒,一行人呼呼啦啦的發出一片甲葉子碰撞的響聲,一起跟着劉本堂一起朝着高懷遠一行所在的位置走去。
高懷遠雖然臉上沒露出什麼表情,但是心裡面也長長的鬆了一口氣,因爲他也知道,護聖軍都是聽這個劉本堂及他的手下的命令的,自己眼下在軍中還沒有立威,根本掌控不了這支兵馬,要是今天劉本堂不給他面子,堅持不服軟的話,就這麼僵持下去,他也不知道該怎麼辦了,他之所以勒馬站在這裡,就是要和劉本堂他們打一場心理戰,看看到最後誰先撐不住,當看到劉本堂他們下馬迎過來之後,高懷遠可以鬆一口氣了,因爲他知道,這一仗他算是打贏了。
“下官護聖軍統領官劉本堂參見高都統!今日聽聞高大人前來校閱兵馬,下官便提前將兵將召集起來,以備大人校閱,請恕在下甲冑在身,不能給大人全禮!請大人校閱!”劉本堂走到了高懷遠面前,抱拳躬身對高懷遠說道,他從剛纔下馬開始,便徹底落在了下風了,這一下等於是他們沒能給這個姓高的下馬威,反倒自己吃了一個大憋,被人家給他們來了個下馬威。
其他人一看劉本堂已經都服軟了,主動上前請罪,他們哪兒還挺着不跪呀,於是一羣人發出了一片“譁”的聲音,一起單膝跪倒,口中呼道:“下官參見都統大人!”
隨着他們這一羣人這麼一喊,校場上的那些兵卒們也長長的鬆了一口氣,覺得總算是解決了問題了,於是隨着這些將官們也都撫着自己的兵器單膝呼啦啦的一起跪下,雷鳴一般的呼道:“參見都統大人!”
高懷遠本來默無表情的臉,終於如同春風融雪一般的鬆開,露出了一絲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