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朦朧,大笨象看不清雲鬆眼神,但能聽出他語氣中的自信。
於是便回了個堅定的眼神:“真人你放心的去,外面的事交給我!”
雲鬆琢磨着這句話不大吉利,然後伸開雙臂跳了下去。
令狐猹沒有異響,下面應該沒問題。
落地之後他往前撲,以雙手撐地來了個前翻身。
乾脆利索!
就是手按在地上後感覺毛茸茸、熱乎乎、軟綿綿!
他當即心裡一驚。
地上這是什麼東西!
隨即他又反應過來——這好像是令狐猹的皮毛?
他藉着星光回頭看,令狐猹趴在地上舌頭都伸出來了。
剛纔那一下子碾的是真狠!
雲鬆尷尬了,趕緊把令狐猹拖起來給它揉了揉身上。
也算令狐猹命大,這貨跳下來後不趕緊離開牆邊還待在這裡,幸好雲鬆是用手按住了它,要是用腳踩到它,那這三米多高的重力勢能絕對能把它腸頭給擠出來!
院子裡是一座座房屋。
這裡的屋子造型怪異。
都是圓滾滾的,頂上有個突起。
好像梳了沖天辮的孩童腦袋瓜。
好像院子裡的大地上散落着諸多龐大的孩童腦袋瓜。
這個聯想讓雲鬆忍不住的拍了下腦袋:這就是個蒙古包!自己怎麼老是往陰間去想呢?
令狐猹縮了縮頭,回身惶恐的看着他:我又幹啥了?幹嘛拍我腦瓜?
院子裡頭蒙古包造型的房屋頗多,有大有小,看起來排列凌亂。
雲鬆小心翼翼的摸到外圍一座蒙古包前,
然後他抄出駁殼槍在手裡,猛的探頭從窗戶往裡看。
窗戶上猛的浮現出一張驚恐的帥臉。
雲鬆差點要開槍,還好他反應快意識到這是自己的臉!
蒙古包的窗戶竟然不是老鎮常見的貼了窗紙的木楞窗,而是一面小窗裡鑲嵌了一塊玻璃!
這就有點意思了。
有一層玻璃阻攔,雲鬆的視線難免不是那麼好。
而且這玻璃似乎製造工藝不佳,並不是很清晰,透光率不好。
他透過玻璃努力往屋子裡看。
裡面有傢俱,主要是牀和茶几椅子這些東西。
很多年沒人住了,傢俱落滿了灰塵簡直看不出原樣,只能勉強看出上面的圖案紋路很複雜很華麗,造型很有異域風格,並不是中原常見的東西。
這樣雲鬆大概猜到了。
大院原來的主人來自塞外草原。
房內情景一看就是近期沒人住過,雲鬆帶着令狐猹小心的走向鄰近蒙古包房。
這座房子要大一些,裡面沒有牀全是桌椅,桌椅上還擺放了一些碗筷盤碟。
看清這一幕雲鬆便納悶了。
按照鎮裡流傳的說法,大院裡的住家是分幾天離開的,這樣的話他們怎麼會遺留下這種吃飯的情景?
即使不會帶走這些東西,也該收拾起來吧?
大笨象的說法出現在他腦海中:這一家人是半夜突然消失的,天亮後又人員齊整。
問題是,難道這家人每次都是半夜吃飯?
什麼人於半夜進食?
雲鬆帶着這個念頭又去往下一座蒙古包。
他從窗口小心翼翼的探頭往裡看,照例先從玻璃上看見一張臉。
一張驚恐的臉。
不是他的臉。
太驚喜了!
雲鬆正要反應,對方反應卻比他更快,直接穿牆而過飛奔而去。
這是一個孤魂野鬼!
而且還是個膽小的孤魂野鬼!
更膽小的是令狐猹。
它及時進入了裝死模式……
雲鬆見此都服了。
幹啥啥不行,裝死第一名。
但是這讓他很慶幸自己養了這麼個玩意兒——有令狐猹對比,他都成膽大的了!
令狐猹睜着眼伸着舌頭僵直身子一動不動。
雲鬆低聲道:“你嗎嗎的,別裝了,一個孤魂小鬼,被我嚇跑了!”
令狐猹還是一動不動:你不讓我裝我就不裝了,那我不要面子的嗎?我好歹也是曾經能稱霸一方瓜田的猹王啊!
雲鬆又走到一座蒙古包前,結果這屋子的窗戶壞了,他伸手一碰便打開了。
頓時。
一股長期無人居住導致的黴氣和煙塵味撲面而來,另外裡面還夾雜着一些煙火氣。
夜風透過窗口吹進去,地面上有一些東西零零散散的飄蕩起來。
有一片飄到了窗戶前,雲鬆拿到手裡隨即散了。
像是燃燒後的紙殘骸。
可是這裡已經封閉多年,燃燒後的紙怎麼會留到現在?
另外剛纔他嗅到的煙火氣是怎麼回事?十幾年前留下的味道更不可能殘留至今吧?
他將窗戶關上思索着往前走。
沒走出幾步小腿一沉。
令狐猹趴上去了。
雲鬆知道這是令狐猹的一種示警,他便立馬舉槍往四周看。
其實用不着看四周。
他一扭頭看到旁邊蒙古包的窗口前站着兩個紙人!
慘白的臉……
酡紅的腮……
死氣沉沉的眼睛……
發現他回頭後這紙人猛的歪嘴一笑,僵直的伸出手臂要去推開窗戶。
它們要出來!
雲鬆後退掃視左右,視野中幾座蒙古包的門口窗口玻璃後都出現了紙人!
衆多紙人不知道何時出現,它們無聲無息的透過玻璃看着他,然後紛紛伸手去開門開窗。
當紙人們的手碰到門窗瞬間,一點火光出現在門窗後面,接着這紙人便燃燒起來。
橘紅色火光出現在玻璃後。
屋子裡起火了!
紙人們紛紛露出痛苦表情,蒼白的身體迅速碳化,最終化作灰燼落在地上。
這下子云鬆知道屋子裡的煙火氣是哪裡來的了!
他放眼看去,幾乎每一座房屋裡頭都有火光冒出,裡頭的紙人全被燒掉了。
但有例外。
‘嘎吱’。
一扇窗戶被推開,一個紙人從窗口裡探出身來。
雲鬆定睛看去,這紙人所在的正是剛纔自己打開窗戶的那間屋子!
它在努力的往外爬。
它攀爬的時候仰起頭看向雲鬆,臉上露出僵硬的笑意。
雲鬆一個箭步衝上去伸手摁着它腦袋給塞了進去,又一甩手將窗戶給關上了。
這扇窗戶壞了,一個活頁掉了,所以卡不嚴實。
於是雲鬆便將它提了提又給糾正位置卡住。
紙人被推回去後臉上露出猙獰之色,爬起來伸手去推窗戶。
這下子云鬆看清楚了。
窗戶內裡刻了一些紋路,連玻璃上都有這些紋路,剛纔他看玻璃模糊以爲是質地不佳,其實是玻璃上有太多細小紋路影響了透光率。
紙人碰到窗戶後這些紋路閃了一下,是它們發威導致紙人燃燒!
這個紙人燃燒後,大院裡又恢復平靜。
雲鬆去試探着查看了每一間蒙古包,裡面都沒有人生活的痕跡,甚至沒有人近期到過這裡的痕跡。
他又去查看大院裡的草叢樹木,同樣沒有發現近期有人存在過的痕跡。
最後是大院一口吃水井,他趴在井口往下看。
夜色下水井裡頭是平靜的水面,他隱隱能看到自己的影子。
還是沒有異常。
雲鬆納悶了。
難道神機先生沒在這裡?
段老大提供的信息是錯誤的或者延後的?
他悶悶不樂的離開大院,直接是推開一扇門出去的。
然後他發現大笨象不見了!
牆角下空空如也!
他正要緊張,旁邊一棵樹上冒出一顆碩大的人頭:“真人,我在這裡!”
這麼一搞還挺嚇人的,雲鬆說道:“你下次別弄的這麼突然,你剛纔差點嚇死令狐猹,也差點害死你自己。”
令狐猹其實都做好裝死準備了,眼珠子一瞪腿都伸直了,可大笨象出聲早,它及時判斷出了大笨象的身份。
這樣它很尷尬。
裝死還是不裝死,這是個問題。
大笨象嘿嘿笑着從樹上跳下,他拎起令狐猹放在肩膀上,問道:“這小東西膽小,說是差點嚇死它我能理解,可是爲什麼說差點害死我自己?”
雲鬆把右手袖子往上拉了拉,駁殼槍的槍口還在對着樹上。
大笨象額頭頓時沁出汗珠。
雲鬆收起槍悻悻地說道:“行了,撤吧,今晚沒有什麼收穫,裡面沒發現神機先生的蹤影。”
大笨象問道:“什麼都沒有發現嗎?”
雲鬆說道:“也不是,也有大發現,就是對咱尋找神機先生沒有什麼幫助。”
“裡面有挺多塞外的蒙古包, 到了午夜裡面會有紙人突然出現,但蒙古包裡好像有一些符籙,紙人一旦碰上就會燃燒。”
大笨象下意識列咧嘴:“這麼嚇人,還有嗎?”
雲鬆說道:“沒有了,再就是我在它後院水井裡頭看到了我的影子。”
大笨象敬佩說道:“真人眼睛真好使,晚上還能看清自己在井底下的影子。”
雲鬆說道:“倒影而已,這有什麼看不清的?那口水井又不是很深。”
大笨象詫異道:“倒影?什麼倒影?蠻子大院裡頭的水井早就乾枯了,它前面池塘也乾枯了。”
雲鬆眉頭一跳,道:“什麼意思?後院的吃水井怎麼會乾枯?”
大笨象說道:“就是枯了,這段日子裡前院不是用來做賭場了麼?賭場需要水,但前院水井枯了,他們去後院看,發現後院水井同樣枯的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