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五零章 暴民之蹤

bookmark

前後在岸邊瞧了約莫半個時辰,測繪收工,憨夫和辛凌順着繩梯爬上河岸,替換隸臣下橋收拾各種器具。

才一上岸,憨夫就看到了揹着手,憑水而眺的李恪兩人。

“恪君,凡子!二位怎會聯袂而來?”

李恪意味深重地瞥了田嗇夫囿一眼,輕聲說道:“嗇夫得童賈老丈款待,一連五日宿醉不休,今日算是難得的閒暇。我見機不可失,便着緊着陪他來看看測繪之事。如此嗇夫心中有了底,纔不至於心憂難寐嘛。”

這話讓在場衆人都很尷尬。

田嗇夫囿來到裡中已經五天了,之所以今日才和李恪談起正事,歸根結底就是因爲辛凌懶得接待人,還把應酬的事全權交託給辛童賈來做。

辛童賈對技術工作者的精神狀態一竅不通,按了款待名士的法子來接待田嗇夫囿,飲宴不斷,歌舞不歇。田嗇夫囿醒了醉,醉了醒,整日裡渾渾噩噩,直到今天方纔脫身。

李恪心裡不滿,對着田嗇夫囿不好發作,對着憨夫,卻沒有半點好客氣的。

憨夫果然吶吶不敢言,就連田嗇夫囿都難得地老臉通紅。

“童賈老丈年歲長於我,爵級大於我,推脫不得……推脫不得……”

辛凌的詞典裡是從來沒有認錯這兩個字的,李恪去看她,她就看回來,面無表情,雲淡風輕:“凡子既準時而來,事必順遂,至於製作之事,非他所長,在與不在有何干系?”

紅口白牙,說得好有道理……

李恪被懟得滿臉滿懷,只能趕緊無視掉這位從來都對的皇子妃,再次把交流的目標轉回憨夫。

“憨夫君,測繪一事我摻和不多,勞煩你向嗇夫講解一番。”

“此事分所應當,我等不若邊走邊談。”

於是四人留下隸臣們拆解便橋,順着阡陌,一路聽着憨夫講解,漫步向着裡中而去。

田畝之中,扶轅的勞戾擡起頭,看着李恪等人的背影,不由讚歎道:“少主着深衣,當真龍鳳之姿。”

莽牽着牛應和道:“可不是嘛。那深衣老者不知是何處貴人,但辛府兩位均非凡俗,少主身處他們之間,竟能隱隱爲主,少年之身能有如此氣勢,實叫人讚歎擊節。”

勞戾嘆了口氣,突然壓低聲音,看了看左右:“莽,你說我等之事,要對少主瞞到何時?”

“自然是守口如瓶,至死不提!”莽瞪了勞戾一眼,“我等過往……雖說是爲人脅迫,但誰會在乎奴隸人有幾多苦楚?官奴私售乃是大罪,知而不報亦是大罪,少主前程遠大,若是知了此事,哪會再將我等留在家中?屆時鎖拿上報,你是欲要斬左趾,發驪山不成?”

“可我等之事若是爲他人所知,禍害了少主……”

莽恨恨地啐了一口:“我等自顧尤且不暇,少主……少主不知此事,便是無罪!”

勞戾的面色一連數變,終究長嘆了一口氣:“似也只有如此作想了,耕地吧……”

兩人悶着走了幾步,突然發現,田氏和旦家的隸妾不知爲何,都停在了原地。

“暴……暴……”田氏的臉色慘白,向着田畝之畔,哆哆嗦嗦伸出了手指。

莽和勞戾同時泛起了不好的預感。

他們擡頭,順着田氏的方向看過去,只見田畝之畔,治水河邊,有四個滿臉凶煞的精壯大漢,發蓬鬆,衣襤褸,手持獵弓、短劍、重鋤、耒耜,獰笑走來……

“暴民來啦!”

……

四人結伴,緩行靜聽,唯有憨夫一人,沉聲說着事情。

測繪進行得很順利。

按照李恪對精度的要求,整個測繪工作被細分成四大塊來進行。

第一塊是對山勢走向,河道流向和田畝邊際的測量,他們以苦酒裡的閭垣爲第一參照物,主要工具則是記步車。

記步車是一種特別的馬拉車,外置司南,內置金鼓,鼓槌套連在齒輪上,又在另一頭與車軸相連,每一步擊鼓一下,每百步鳴金一次,測量人通過司南鑑別方向,又通過金鳴鼓響判斷距離,劃定區塊。

這項工作有三組人進行,每組精匠兩人,助理兩人。

第二塊是對水勢流向,流速以及折拐渦流的測量,他們的主要工具是探水舟,那舟是雙體船造型,兩頭尖尖底座平整,邊緣設有四枚銅錨,中間的作業平臺上還有測流速的小型水輪和測流向的牽索浮標。

這項工作僅有兩組人分散進行,每組同樣是精匠兩人,同時配備善操船的助理四人。

第三塊是對地面的測量,田畝百步方圓一測,原野則一里兩測,事先由記步車劃好標的和區域,在測量時全面應用三角測量法。

這項工作佔用了十組人力,多是陶匠、雕匠、畫工之流,因爲這部分完工以後,他們要在第一時間投入到沙盤的製作當中。

最後一塊就是測水的小組了,一步一側,以田畝爲中心,東西延伸十五里。

這一塊工作最重,佔據的人力也最多,整整三十餘組灑在河岸,各備便橋探棒,板車勞力,所需的人員衆多,便是辛府有再多的隸臣也不夠使喚。

爲了不影響工期,精匠們各自發信,招了他們的子侄生徒過來幫手,辛府雖說負擔飯食,但酬勞卻被精匠們乾乾脆脆地拒了。

李恪發現憨夫很擅長講故事,如此枯燥的工作安排,他一人娓娓而述,間雜各種奇談怪事。

譬如說記步車有次壞了,精匠們在等候道路救援的時候,以繩爲準,低着頭向前劃了兩裡地,待到記步車修好重啓,這才發現他們在不知不覺間,偏出了三十多度的斜角,結果自然成了衆人的笑談。

再譬如說測水組爲了趕工求速,不在岸基堆放負重,只讓隨從坐在上面,結果下橋者重,岸上人輕,便橋側翻落水,負重按壓的隨從也被高高拋了起來,若不是探水舟就在附近,險些就找不回來……

憨夫低沉的嗓音爲衆人勾畫出一幅萬衆一心,熱火朝天的測繪場面,田嗇夫囿神色振奮,握拳的手從攥緊的那一刻,就再也沒有鬆開過。

待到憨夫說完,衆人已經走到荒郊之地,前不見里閭,後不聞牧歌,田嗇夫囿停下腳步,鄭重地看着李恪。

“恪君,你爲主使,心中必有定計。我且問你,此時此刻,我能爲獏行做甚?”

李恪低頭思索片刻,認真說道:“測繪少說還有半月之期,沙盤製作約莫會在四五日後即告開始,先制粗坯,再行精雕。嗇夫不擅機關,又身負民生,諸事繁雜,不宜過多參與瑣碎。”

“交道,資材,人力,凡我所能,恪君只管說來。”

“以我所思,嗇夫手持諭令,當會在縣中發徭,調集民力。眼下春耕正緊,尚不可過早請動民力,以免誤了農時,坑害鄉里。發徭之日,驚蟄之後最佳。”

田嗇夫囿鄭重地點了點頭。

“獏行所需物料甚巨,臨時調集怕是多有不便,此事倒可先行籌備,嗇夫回鄉之後,便可執行。”

田嗇夫囿又是點頭。

“眼下還有一樁要事,測繪範圍囊括田畝東西各十五里水道,總長過四十里,便是以一丈作一寸,也需要三宅之地,堪堪可用。嗇夫,私佔空宅乃罪,此事唯有嗇夫出面,方有轉機。”

田嗇夫囿深吸了一口長氣:“苦酒裡的裡典名服吧?我去與他交道!”

“如此,小子謝過。”李恪深深一揖,一擡頭,突然發現憨夫和辛凌神色怪異,目視前方隱有戒備。

李恪順着辛凌的目光看過去,小道兩側,原野之間,不知何時聚起了四個漢子,前二後二,都是髮髻蓬鬆,衣衫破敗的窮苦樣子。他們手持農具獵弓,神色猙獰,竟是半點也不掩飾自己的敵意。

“這……”李恪有些摸不着頭腦,忍不住喃喃自語,“統一的第三年纔開始呢,陳涉……就起義了?”

第六二四章 以正合,以奇勝第二二九章 雁門天府第一八四章 竹釀珍饈第七五八章 秦關百二第三八八章 牛頓力學原理實驗第五二一章 志在改秦第七九三章 澠池會十六,會戰第五七五章 宅男始皇帝救贖計劃之終,玄虛第二三二章 開門見山第七五零章 暮氣第五二五章 庫不齊的義渠王第三九九章 公子要我暖牀麼第五零零章 冠禮,成人之始!第五六四章 事出反常,即爲妖第七一七章 信用消費第五五六章 辦着辦着就有了第一二零章 貴賤之別第七八零章 澠池會之三,尊榮第五零六章 我要庫不齊第三十六章 解疑答惑第五八七章 歸北地第六十一章 神神叨叨第三六六章 重製飛蝗第一九零章 視財如命第七四八章 龜兔賽跑第四三七章 鉅子之試第一六九章 官奴瑣事第六二一章 名將之姿第六六四章 人心惶惶第六四零章 匈奴的王劍第五六五章 李恪煉仙丹第六四二章 援兵漸近第六十四章 精米曝光第一零七章 總有意外第三三零章 信義季布第七零六章 文鬥,武鬥第一三六章 炊煙起時第五七四章 宅男始皇帝救贖計劃之七,長書第五一四章 非韓非第六七七章 撿來的武安君第七零零章 有去無回第七六四章 武關之六,死戰如約第六九八章 羣雄第七十八章 長夜正酣第六六五章 約法三章第三一五章 機關獸蠍第八零一章 老狐狸也有失手的時候第五五零章 李恪就是河間郡第一二六章 司馬軍侯第十四章 飛龍騎臉第八十二章 打虎漢子第三二九章 日有所思第七零六章 文鬥,武鬥第七一九章 愣頭青,們第二零八章 呂雉之心第五十四章 另闢蹊徑第三四二章 屠睢沒見過世面第五八七章 歸北地第七零四章 李恪的商貿戰第一八七章 衛星產量第七二六章 舞臺第五零三章 大道啓夏第七十八章 長夜正酣第五五零章 李恪就是河間郡第二零七章 金板遺書第六一八章 養婿如兒第五五二章 莫府是怎麼組成的第五零二章 天上天下第五八四章 五行靈動術之五,活牲嘗藥第二三六章 覆滅之局第六四七章 白狼之殤第四三一章 齊墨歸心第四一八章 齊王建的亡靈第四九二章 羣英匯聚第六四七章 白狼之殤第六三六章 李恪對大秦的價值第二七九章 大戰方歇第三六六章 重製飛蝗第四六六章 君擇臣,臣擇君第二零三章 心如鐵石第二五七章 句注裡外第二零七章 金板遺書第五二二章 國以農本,以工強第十二章 心腹之人第四七三章 大秦的工程究竟要花多少錢第五三八章 祖宗這種事,無所謂第六六九章 始作俑者第四五八章 蒙恬成名作,高闕之戰第五一二章 白羽亭第四五五章 墨家險將亡第六四四章 雞鳴,戰前第五零四章 墨夏子第六四六章 韓奇之死第三五六章 墨家的假鉅子之爭第三六五章 墨家的價值第九章 糙漢不糙第二九七章 棋局,命局第六零八章 風滿樓第四十九章 天使將至第八零七章 新芽綻放【尾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