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三九章 不由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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焚薰香,調素琴,在螭龍的宮闕寶室之中,李恪與慎行對坐,靜心對弈。

眼下弈棋已至終未,棋盤上星羅棋佈,皆是墨白二色交錯之影,幾乎見不到一個空處。

李恪閉着眼沉思良久,突然拈起一枚黑子,鄭重投入白子腹心。

一子落定,成氣結劫,殺邊的白子被提掉三枚,左盤局勢登時改變。

慎行力壓之勢,生生被李恪裁斷先鋒,便是勉力重組攻勢,一來一回之間,李恪也有足夠的時間構起防線,再不給慎行染指邊境之可能!

當面之局,慎行困於腹心,四面受阻,李恪連結邊地,止有一處淪陷,不需官子,李恪的勝勢顯而易見。

“論起執白,這好似是爲師第一次敗於你手。”慎行輕笑着投子認負,大袖一拂,推坪起身。

李恪喚虞姬來收拾棋盤,走過去攙住慎行:“老師棋藝精深,但過於執着腹心之利。然而中土雖說繁盛,卻終歸不及邊地廣闊。”

“恪,中土乃正統。”

“老師錯了。”李恪柔聲反駁,“正統之論常在血脈,在人心,在政通人和,在民意向背。商末紂王據中土,西歧代之,週末六國分關東,關西取之,皆是此理。”

慎行苦笑着打了李恪一下:“西歧、關西皆中土,你那是詭辯!”

李恪一臉冤枉道:“小小棋盤,縱橫十七,又何必非得分出內外來!”

“孺子不可教。”慎行笑罵一句,擡起頭看了眼天色,說,“時候差不多了,我們去後宮。”

“唯。”

……

想當年建造之時,螭龍本是周天子獨一無二的華貴座駕,雖說至終也沒能交在正主手裡,但船上的建築卻是照着周天子的需求一板一眼做的。

除卻船頭操場,船尾機房,船上宮闕分作前後,前宮爲政宮,兼顧護衛、百官居所,大小房舍二三十間,暫由墨家佔據使用。

後宮爲寢宮,本是天子與妃嬪宦侍所用,房舍僅有十二三,但屋舍寬大,裝飾華美,一直是公輸家自用之處。

百餘年過去,當初不滿兩百人的公輸遺脈在經歷了生計無着的滅族之險,又得到墨家支撐得以苟存,現在共有族人七八十,多是他們的先人與派駐墨者的後人,學養上也是兼修兩脈,除了不着墨袍,早已與墨家分不出多大差別。

他們一直看守着墨家與公輸兩家秘窟,在李恪出現之前,這裡從來都是墨家機關術的巔峰秘地,類似於武俠小說當中少室山藏經閣的所在。

對於這百多傳古之士和那座兩家共有的秘窟,慎行給李恪定下的計劃是吞併,至於方法,則是最粗暴,也最有效的聯姻。

墨家鉅子以嫡妻之禮迎娶公輸盤的嫡脈血嗣,從此兩家合作一股,共號墨者。

李恪心裡肯定有些膈應,但墨家把這座秘窟看得比天還大,種種傳奇皆在其中。李恪就算心裡不以爲然,可在徹底取代子墨子的歷史地位之前,他也不可能把那個不字真正宣之於口。

吞併秘窟是居於上位者先天的義務,不是權利,在李恪之前,九任鉅子都爲此作過努力,然而因爲得位不正,公輸家甚至不願意給他們聯姻的機會……

說得好像算什麼榮幸似的。

李恪心裡腹誹着,攙着慎行走出文王殿,沿着船舷甲板,緩步行向後宮。

不遠處池畔山邊,憨夫正領着蒼居衆墨爲辛凌送行,因爲扶蘇也在其列,出於貴族禮儀,嚴氏也帶着呂雉出現在那處,代表李恪行使東道的義務。

看着巧笑嫣嫣靠在嚴氏身邊的呂雉,李恪深深嘆了口氣。

“恪,何以嘆息?”

李恪搖頭:“只是想起來,自老師與公輸家定下婚期之後,諸多事忙,我至今也不曾和雉兒開誠佈公談過此事。”

“你與娥姁……”慎行輕輕拍打着李恪的手,“以爲師觀之,娥姁乃是天下少有的奇女子,堅忍,孝敬,顧全大局,似她這等,當不會心生怨懟。”

“這本就不是怨不怨懟的問題。”李恪揉了揉眉心,“想當年她來投我,我尚是苦酒裡中落迫潦倒的少年農戶,也不曾給她甚名份。她這樣無名無份伴了我三年,代我恪盡孝道,操持家事,現如今我功成名就,卻連一個嫡妻之位都不能給她……”

慎行只能在旁勸慰:“男子立於世,家,國,天下,本就有些事身不由己。你與娥姁相交於貧弱,最早不也是基於利麼。”

“那是呂家的利,可不是我的……”

慎行知道李恪是在耍性子,輕聲一笑:“恪,爲師視你如徒如子,你的婚事有爲師操持,無論是你還是娥姁,皆不會受委屈的。”

“嫡妻都姓公輸了,還有甚旁的委屈可受的。”李恪嘟嘟囔囔唸叨一嘴,看着船下送行的人羣,正色跟慎行承諾,“老師,輕重之事我分得清,就如師姊願意脫出墨門,我也願迎娶公輸,放心吧。”

“凌兒……”

辛凌脫出墨家是慎行心裡最大的痛,一說到這,老頭不免心堵。

他嘆氣說:“凌兒多苦,少年時受盡不公,養成了清冷少話的性子。爲師當年收她爲徒,除了天賦,也未嘗沒有借她身份,爲趙墨歸秦開闢機緣的意思。直到爲師尋到了你……”

“老師,師姊能理解的。”

“就如你所說,凌兒再是識大體,爲師也對不住她。尋到你之後,往日趙墨歸秦的大計反倒成了阻礙,爲師先從凌兒身上攫下了假鉅子的身份,又在其後,連她墨者的身份也奪走了。”慎行心灰意喪地搖頭,“她以墨者身份嫁於扶蘇,原先該是趙墨歸秦的契機,現在卻成了墨家在秦廷大展拳腳的障礙。爲師對不住她,明知她除墨之外別無他物,卻又不得不逼着她離開墨家。”

“扶蘇公子對師姊至善,她不會怨老師的。”

“不怨麼?爲師其實知道,她非是不願參加你的昏禮,只是見爲師體衰,不願爲老兒送終罷了。”

“老師……”

“莫要勸我。”慎行擺了擺手止住李恪話頭,“人皆有生不由己之時,我爲今日而棄過往,便甘願承受這諸般罪責。快些走吧,公輸家之人……想來也該等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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