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七零章 宅男始皇帝救贖計劃之三,鶴光

“陛下,夜水十一刻刻下三,該起駕了。”

牛羊入時,韓談蜷躬在燕山殿寢宮門外,垂首低眉,輕聲向屋裡稟報。

迴應他的是薄紗拖地的悉索之聲。

韓談知道始皇帝聽到了,便把頭躬得更低,緩緩推門,撤步讓道。

宮門外站滿了宮娥內待,一見大門洞開,就齊齊背轉過身,面朝着外側,組出一條密集的行道。

披紗薄服的始皇帝從寢宮的陰影當中走出來,韓談看到赤舄(xì)從面前過,趕忙趨步,緊緊跟隨。

始皇在前,韓談在畔,開道閉路又是舉着大團扇,足以把始皇帝完全遮住的四方女侍。宮娥侍衛在女侍過後流水般回身,自左右匯聚成其後隊。

他們沉默着行往懸廊,過程中無一人說話,唯有布履蹍在石板發出的微響證實着隊伍的行止,就像一隊鬼卒,拱衛着他們的陛下直上懸廊的升降平臺。

僅四方女侍與韓談有資格隨始皇帝登上平臺。露天的平臺女侍分立四角,手中團扇咔嗒一聲分作兩份,交錯中爲平臺搭起了圍幕。

圍幕中傳出一聲搖鈴,叮鈴鈴!宮娥侍衛正肅身形,藏在暗處的爐工大開風門,喊着號子向爐鏜內添置碳火。

飛輪轉了起來,攪動鋼索,平臺高升,自平地瞬息擡升五六丈高,叮咚一聲,嚴絲合縫卡入懸廊。

北阪的懸廊是封閉的,上頂下底由名木拼接,內嵌金玉,左右每九步一條雕柱,立神獸仙人,皆張口通竅,以爲氣孔。雕柱中間鑲着巨大的落地玻璃,玻璃可見內外,但自從始皇帝宅起來後,就增設了傾斜的厚重百頁,使內可見外,自外卻全看不清內裡的狀況。

孤零零的始皇帝就這麼帶着五個垂首無言的人,孤零零行走在羊絨的柔軟地氈上,連聲都沒有。

他們默默地行走了十幾裡,左拐右繞,間閣歇腳,向北直行到一處標註着【宗廟】的升降臺。

登臺之際,始皇帝突然對韓談說:“昨日廷尉令之報,說在大亭捕了趙歇,就是趙嬴這一任的族長,素有反秦復辟之意。”

韓談愣了一下。

始皇帝歷來不與他講國事,只把他當一個普普通通伺候冷暖的卑人,今天是怎麼了?

他有些不知該怎麼答,始皇帝用的不是問句,話裡甚至不帶有一處問點。

他只能說:“恭賀陛下。”

始皇帝眼睛裡有明顯的失望,又補充說:“鮑白卿連夜拷問,這才知悉,趙歇正是爲盧舉供應龍沙之人。”

韓談更懵了,龍沙是甚?

始皇帝嘆了口氣,不再說話。韓談知道談話結束了,一甩衣袖,女侍登臺。

待六人站穩,韓談終於想起一句人話:“陛下,其實幾日一次面臣也沒甚。您肩扛着黎民天下,偶麪人煙,仙人也會體諒的。”

“是麼?”

……

祖廟在北阪偏北,近山之所,遠眺東南可見先王之朝宮章臺,連片的宮闕再往西望,便是被遮掩在重檐之間的問仙閣。

問仙閣不大,方圓四十九步,問仙閣不高,區區二丈二,圓閣,尖頂,七柱,七樑。

其數取七,乃爲九玄之下,不偏不倚。其高不整,又是爲了應和二月二的驚蟄之日,意在天音。

由此可見,這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封建迷信傳播基地。

時近黃昏,在北咸陽宮的西側宮牆上,周貞寶背手而立,凝視着千餘步開外,夜色中那座由他主持了數年的小小闕閣。

馮劫從後走近:“蘭池侯,衛尉叫我用計誆去了南樓,如今牆上盡是我之親信。”

周貞寶嘆了口氣,問:“你如何誆他的?”

“我與他說,您得仙佔,今夜或有賊人逼宮,他令我守禦此處,自去南樓佈置防備去了。”

“不經灞橋,逼宮北阪?”

馮劫無趣地聳了聳肩:“我倆都覺得,中尉寺由正役合組,便是悶不聲被人剿滅了,也無甚奇怪的。”

“衆志成城,果真如此……”周貞寶感慨一聲,猛地振奮起精神,“黃昏近矣!劫君,我等依計行事!”

“嗨!”

馮劫一聲應諾,反身揮手,當即有士卒響應,咕嚕嚕推動一架大弩上前,還把空蕩蕩的矢槽正對向章臺方向。

利刃向王是夷全族的勾當,可西牆上的士卒卻視若無睹。

馮劫親自絞動機簧拉開弩弦,更有七八人擡出一隻寒氣四溢的木櫃,周貞寶伸手打開。

木櫃內裡裹滿了絨衾,絨衾內裡又是一袋袋薄綢紮起來的冰袋。冰袋降低了櫃子的溫度,收納起一隻振翅如飛的仙鶴冰雕。

那鶴有修長筆直的脖頸,有水滴狀圓滾滾的身體,尾羽挺翹,形似尾翼。它的雙翼振翅欲飛,展開近一丈寬幅,尖尖的鳥喙直指前方,從頭至尾,則近一丈五的長度。

四個兵士將冰鶴從箱子裡擡出來,小心翼翼架入弩槽,它身子的底部有一條長條形狀的杆,粗細長短正好與弩槽相合。

周貞寶取一枚撬棍在手,輕輕從鶴背撬出一塊磚頭大小的冰塊,擲回木箱,又從邊上的炭盆裡夾出一塊燒紅了的石令,二話不說,順着新起出的方孔丟了下去。

馮劫眼睜睜看着冰鶴的腹部燃燒起來,明黃的焰心外廓幽藍,光芒透過白濛濛半透明的冰塊射出來,將整個冰鶴染得絢爛。

周貞寶長舒了一口氣,向馮劫說:“劫君,須知你只有一次機會,若是射得不準,先王之朝宮可就要在今夜付之一炬了。”

馮劫艱難地嚥下一口口水,突然覺得手中用於激發的小錘有了千斤的分量。

他閉着一隻眼,透過望山,顫抖着,仔細微調鶴首的朝向。

這時周貞寶又說:“冰不耐熱,你若是再不激發,燒起來的就是西牆。”

馮劫突然有些想哭。

先王之朝宮被燒了,馮氏夷三族,咸陽的宮牆燃起來,他還是得掉腦袋。

怎麼會接這麼趟活計呢?

他咬着牙抹了把汗,再把汗液抹在襯甲的裙上,終於高喊:“距離九百四十二步,問仙閣,一矢激發!”

“放!”

擊錘重重錘落,砸在機簧上,壓緊的弩弦猛地反彈,只聽嗡地一聲,冰鶴沖天而起。

幽藍,明黃,相間的兩色在夜空中映出一隻鳳凰般繚繞着神光的飛鶴,它的背上時有火苗飛出,在夜空中拉出一條明晃晃的長線,飄飄蕩蕩,如雲似雪,其美輪美奐,直叫人一見便再難以忘卻。

馮劫幾乎忘卻了射偏的恐懼,他呆呆張着嘴,眼看着神鳥天降,幾乎不敢相信這隻神鳥是由他親手放出去的。

“蘭池侯,這便是仙術麼?”

周貞寶遠望着神鳥緩緩搖頭:“先以火磷混合桐油,在冰室中扭捏混合成丸狀,再將磷丸擺入鶴範,注水,混入地霜,使水凍成冰。此等奇思雖與仙術相類,卻非仙術,乃恪君之術。”

“夏子?”

馮劫的疑問尚未出口,那冰鶴已帶着繚繞的火光橫過北阪天際,準確無誤鑽入了問仙閣的尖頂。

熊熊巨焰勃然而發,映紅了半邊天空!

“走……走水啦!”

第三三九章 秦攻百越之戰第七二四章 先入定關中者,王之第三十八章 災前搶收第四十二章 福禍兩依第一五一章 姑果之劍第七四七章 蕭何潁川說張良第五十六章 失因得果第六五一章 李恪與始皇帝奏對第七四一章 死戰之十,王令進兵第四六八章 士爲通錢者死第四一二章 韓信葬母第六九九章 小……人物第一四九章 測量之法第七五三章 馬耶?鹿耶?第一六五章 弈棋之道第六一四章 勒石燕然第六七八章 陳涉、吳廣第三四零章 霸下出山第四七九章 人行於道,有犬吠聲第七一零章 低調的劉季第七四二章 死戰十一,奪魄之陣第六七五章 西軍股份有限公司第一六九章 官奴瑣事第五十四章 另闢蹊徑第二六七章 戰局抵勝第二七五章 七星續命第四四二章 墨家秘窟第六二三章 虎毒食子第二零四章 獏行出水第六一五章 大秦不聞《無衣》歌第六七六章 胡亥來晚了第六十一章 神神叨叨第五五九章 張良住在李斯家第三零九章 趙墨三子第三零五章 莫爲與或使第一一四章 戒嚴解除第一零五章 千斤巨物第一九七章 殺雞儆猴第二零零章 唯死而已第五二二章 國以農本,以工強第七五九章 武關之一,死氣沉沉第八零三章 假道伐虢第一零一章 傢俱工坊第二五三章 四散衝殺第三五二章 咸陽!咸陽!第七零七章 雖死無怨第二六六章 殷紅秦魂第七三三章 死戰之二,北軍威武第四四三章 所謂邂逅其實少有浪漫第四零六章 全無勝數的考覈第五四一章 與吳侯會獵江東第六五一章 李恪與始皇帝奏對第三十一章 墨者來訪第一一九章 利弊各半第五四五章 三塊飛地第四一一章 跨下之辱第三零五章 莫爲與或使第六十四章 精米曝光第六零五章 祖龍死而地分第九十二章 遊商呂丁第三八三章 安陽君歷險記第一四九章 測量之法第五二五章 庫不齊的義渠王第七十九章 又見舊識第六八五章 還軍《盪風雲》卷尾感言第七九九章 李信告老第一二八章 忽悠瘸了第二五九章 樓煩之戰第一九八章 久病成醫第六九五章 君子協定第六九四章 母儀天下第七二五章 內情不濟第四零九章 項籍說話就是有道理第二五三章 四散衝殺第一章 人窮志短第五一零章 小人長慼慼第一二四章 投入重注第四八九章 扶蘇失寵第七六九章 武關十一,墨軍,殺第一五八章 扶蘇音信第四七四章 做一隻有用的刺蝟第五二六章 李恪爵晉左庶長第七十七章 舜典有記第六六八章 殉葬第一二七章 熱血青年第一五零章 暴民之蹤第三零八章 胡陵見聞第八十一章 沒完沒了第六一四章 勒石燕然第六四一章 狼山誓師第四九六章 孛星出於西第七三五章 死戰之四,趙過楚受第三九八章 仙境?還是蒸朋?第二四九章 第一滴血第五九八章 李恪,你不得好死第七九八章 戰神出世第一九五章 吊裝階段第五零六章 我要庫不齊第一八六章 其名飛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