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二四章 先入定關中者,王之

敖倉的淪陷把章邯與王離共同推到了存亡不定的境地當中。

章邯失去了最重要的後勤基地,心裡難忍怨懟王離的婦人之仁。王離日日血戰在邯鄲城下,該有的補給卻越來越少,自然也對章邯失卻後方重地的巨大失誤多有微詞。

這種結果似乎是必然的。

章邯與王離是全然不同的兩個軍人。

王離善經營,缺乏攻擊性。他能把幾十萬大軍的操演衣食籌備得井井有條,七八個郡握在他手裡,也能把各地防務安排得妥妥當當,不使有失。

這種能力,在他任北軍裨將的漫長歲月中體現得淋漓盡致。

而章邯是天生的將軍,不知疲倦,不動惻隱。他在正面戰場上的勝率高得驚人,且無論是殺敵還是自損,消耗都大得驚人。

但是,死人是必定會折損士氣的。

所以章邯將兵充滿了攻擊性,爲了保證軍隊的戰鬥力,他會用不停的勝利來餵養軍隊,用越堆越高的功勳和承諾來麻痹自己麾下的將士。

將領的選擇會潛移默化地影響麾下兵卒的心態。

章邯的軍隊慣不重視鞏固防務,似陳縣那種得而復失,幾度更迭的情況在佔領區各處都時有發生。因爲在刑徒軍的認知裡,只要把丟失的城池搶回來,一份功勳就能變成兩份。

如此善攻者主御後勤,善守者縱兵酣戰,其結果就是,敖倉丟了。

敖倉丟得一點也不冤。

李由戰死在外數月,咸陽一直沒想過要委派新的郡守,以至於偌大一個三川郡全部交給個六百石的郡丞主持日常政務,守備廢弛,亂象橫生。

章邯也從未生出過接管敖倉的念頭。

這既是因爲強行接管朝廷官倉容易引來趙高忌憚,更是因爲三川郡沒有郡守,小小的郡丞對刑徒軍有求必應,根本沒有全面接管敖倉的必要。

而且中原之地無重兵。

自從項梁戰死之後,三川郡左近根本就找不出能與四十萬秦軍掰手腕的勢力。敖倉便是不小心丟了,區區幾千數萬個泥腿子,莫非還能把敖倉吃空了不成?

各種僥倖、戒心、思慮、習慣彙集到一起,最終變成了張耳的絕佳機會。

整整十萬大軍被大河阻撓,張耳則在秦人的眼皮底下輕輕鬆鬆做成了這筆大生意。

他不僅用敖倉的軍資償清了五萬金的高額債務,還額外換來了一萬精騎的全套裝備,經由代郡、恆山,偷偷運到鉅鹿城中。

趙柏大喜過望,當即晉封張耳爲昌城君,以彰其功。

搬空敖倉的意義如何說都不會過分。

一方面,王離對邯鄲的攻勢明顯弱了,兵力着緊的馮劫終於有了喘息之機,在邯鄲城中大肆招兵,共御暴秦。

另一方面,趙柏派去盱眙的使者在被冷落了整整兩個月之後,也終於得到了楚王熊心的召見。

這是歷史性的一次會面。

時盱眙高朋滿座,不僅有楚王熊心,還有楚國主張合縱的宋義、齊國使者高陵君,以及趙柏所派出的使臣,張耳之子張敖。

諸位皆有意合縱之人,眼見秦軍後勤將斷,不一會兒就把話題轉到了正事。

張敖來前曾得趙柏全權,又向其翁張耳問過策略,以楚人好名,就奉楚王熊心爲合縱盟主,以楚國上將軍爲聯軍將軍,願傾趙全力入盟軍。

熊心大喜。

輪到高陵君,他又舊事重提,請楚斬田假,趙斬田角、田間,則齊入聯軍,一切爲盟主馬首是瞻。

這讓趙楚不由爲難起來。

理論上,趙國正在生死存亡之際,就算章邯斷了後勤,憑趙一家也吃不掉他手下的四十萬虎狼之師,所以區區田角、田間的性命,趙國是千肯萬肯的,但張敖卻不能直接答應。

因爲田榮的要求是,楚、趙雙方都要交出庇護者,若楚不同意,趙國上杆子允下來也只是枉做小人。

而楚國那邊,爲了盟主的名聲,熊心也願意殺田假。

然而……田假在項籍手上,楚國的兵勇也全在項籍手上,項羽願或不願,他做不了主。

眼見合縱之事陷入困境,張敖不免急切。

他說:“臣聞也,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今王於上,而楚莫不從。何以區區之死生,王無以決耶?”

熊心臊顏說:“項籍,猛士也。今掌國軍,如之奈何?”

高陵君笑曰:“宋義論武信君之軍必敗,居數日,軍果敗。兵未戰而先見敗徵,此可謂知兵矣。王若以義領王軍,再以高貴許籍佐,則王軍盡王矣。”

熊心大喜,遂應下殺田假之事,移駕彭城。

到了彭城之後,熊心以犒賞之名,封呂臣爲司徒,其父呂青爲令尹。又封項籍爲魯公,劉季爲碭郡長,封武安侯,將碭郡兵。

這一番連消帶打,昔日項籍的臣下都成了與他平起平坐的重臣。

項籍惱怒,故當熊心要他交出田假,換取合縱之時,他想也不想就拒絕了。

熊心由此更加信了張敖與高陵君的諫言。

然而,楚軍的根骨都是項梁和項籍叔侄構建起來的,熊心無法明着謀奪,就找來宋義商議。

宋義是有學問的老實人,深知歷史上因爲奪軍而至君臣二心、家國滅亡的例子數不勝數,就反過來勸熊心。

“王上,暴秦在趙,輜重不備,必禍民就食,故趙數請,此急也。魯公叔侄有功於國,歷百戰而成雄軍,非一日一令可奪,此緩也。王何以棄急而就緩,而冷將士之心耶?”

熊心不由苦笑:“孤欲殺田假,籍不願,則合縱不可成,此事當如之奈何?”

宋義諫道:“秦軍糧秣斷矣,此天賜之功,不可不取。若齊不出兵,楚趙亦可合縱。”

“楚之兵卒知籍而不知孤,孤如何差使?”

宋義嘆了口氣:“魯公非不敬王上,而是王上此番許其將佐爲重臣,唯魯公無官,他心中不忿,故才唐突。今臣有一謀,請王裁之……”

兩天之後,熊心送走了高陵君,召集諸將,會商於彭城。

他先說了趙國的困境與秦軍的困境,又宣佈楚趙結盟,將於鉅鹿共克秦軍。

項籍對熊心已經多有不滿,自然不從。

可熊心不怒,先讓劉季將本部兵馬一萬人,向西略地入關。又自顧自任命宋義爲上將軍,稱卿子冠軍,以項籍爲次將,范增爲末將,共領大楚全軍,北上救趙。

所謂大楚全軍其實就是項籍和呂臣的本部兵馬,攏共十萬餘人。

項籍剛要再作反駁,熊心卻輕飄飄蹦出一句:“先入定關中者,王之。”

王,就是稱王。

熊心亦是王,說出此話,就表示先入關中之人將與熊心平起平坐,建國封王。

項籍目瞪口呆,求助的眼神望向范增。

范增試探問道:“既然先入定關中者王,何以武安侯西略,而我等北狩?”

宋義站出來說:“上將軍之職爲楚趙聯軍之職,及至克定秦軍,此職立廢!”

范增眉頭緊皺:“亦即是說,我等欲攻略關中,需先克章邯?”

“章邯有虎狼四十萬,不克此人,何言定秦?”

范增眼睛一亮,向着項籍暗暗點頭。

項籍當即伸出手:“我等……一言爲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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