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三七章 死戰之六,趙將軍彭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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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軍!散!”

鼓點變緩,輔以號鳴,王離在將臺上一揮令旗,齊步行進的三萬前軍當即在涉間的指揮下聚成數十長列,露出身後數百步外勁矢登弦的大弩結陣。

中軍一聲號響沖天:“風!”

“大風!大風!大風!喝!”

二百餘架大弩同時激發,弩矢撕扯着低鳴破開空氣,自前軍縫隙間閃過,筆直撞進千餘步外的聯軍戰陣!

聯軍的前陣赤膊,以皮肉之軀硬憾強弩,士卒們通紅着雙眼目眥盡裂。

他們抻直了胳膊,抵住了刀兵,努力地,最努力地把自己藏在門栓,或是乾柴、車軸的後頭。

然而,無用。

兩百多枚強弩如入無人,兜頭刺進上萬人組成的密集軍陣,遇木斷木,遇鐵斬鐵!

最前幾列的勇卒被整個轟碎,後來者瘋吼着迎前,也被毫無阻礙得串上矢杆,一具,兩具……直五六具方歇。

秦人的戰鼓瞬息又變,前軍重排,化作散陣,約有七八千弩士就地躺倒,以身臂化爲弩架,斜指激簧!

漫天的弩矢覆向聯軍前陣,弩陣之下,戰車起速,步卒緊隨!

而彭越等的就是這一刻!

他吶喊一聲“散”,身邊無數戰士連喊三聲“散”,聲傳戰場!

死傷狼藉的前陣丟下死傷,猛然擴散,墜後的中陣於同時突進,三萬多人高舉着門板、籬柵,迎面殺向突進的秦軍。

弩陣最先墜落下來,無數的弩矢落在前陣本由的位置,可因爲前陣散得及時,僅有四五百人倒斃死於亂箭。

緊接着,中陣勇士們踩踏過遍地的矢茬,他們的對面,厚重的戰車輪碾壓過一地殘屍。

雙方撞在一起!

聯軍一方是近三萬名悍不畏死的勇卒,大秦一方是整整兩千駕雙馬拉轅的鐵甲戰車。

疾奔的人與疾馳的馬撞在一起!

這一次,聯軍終於獲得了優勝!

這些步卒穿着布衣,握着長兵,靠着密集的過分的戰陣壓住了奔馬。

裸露的戰馬在第一時間死於槍林劍戟,擁簇的戰卒繞過死傷,吶喊着圍向失去動力的戰車。

放眼皆人,殺之不盡!

戰車兵們並沒有這樣的場面嚇到。

他們熟練地升起擋板,支起攔架,一踩機關,輪轂脫離,再踩機關,車轅斷裂。

這是墨家帶給這個古老兵種的改變。

厚重的方形車廂轟隆隆砸向地面,眨眼便轉化成一座座小小碉樓,不知壓斷了多少聯軍兵卒的手腳。

聯軍的應對則簡單粗暴。

他們繼續擠壓,人擠着人,人壓着人,組成人梯,組成人牆,頂着碉樓裡探出的弩矢與鋒刃,不作思考地向着擋板頂端攀爬。

這個戰場根本就不需要恐懼!

精銳的北軍可以在刀斧加身時依舊冷靜,聯軍或只是一時血勇,但密集得全無必要的戰陣會推着每個人衝鋒陷陣,因爲衝或會死,不衝則肯定會被袍澤們擠死、踩死。

更何況,這些秦軍如今是質!

與他們混雜之後,遠方的弩陣投鼠忌器,至今也沒有第二輪投射臨頭!

可勝啊!

正如將軍戰前所言,只要不怕死在此處,便是兇猛如大秦北軍也無甚可怕,或可勝也!

不!必可勝也!

眼見着聯軍士氣節節攀高,戰車碉樓獨木難支,身處在弩陣中的秦前軍指揮涉間不由皺緊了眉頭。

與先前數戰相比,聯軍確實脫胎換骨了……

可這不該成爲雙方鏖戰的藉口。

北軍是精銳,且是當世第一流的精銳。這世上能與之媲美的唯有雍國的西軍,就連越國的南軍,在曲部戰力,兵種銜接等標尺都遠遠遜色於北軍!

餘者如章邯之刑徒軍、滅亡之匈奴軍,還有甚楚軍、趙軍、齊軍等等,在他眼中涉間眼中皆烏合之衆,除一腔血勇之外,不值一提。

然而,就是這樣一支不值一提的手下敗軍,連盾甲之物都參差不齊的窮困民軍,居然沒有在他的攻勢下一觸即潰……

“敢不羞愧?”他厭嫌地啐了一口,冷聲宣令,“加緊鼓點,催促步卒。三里路途磨磨蹭蹭,其畏敵耶?畏軍法耶?”

左右抱拳應諾:“嗨!”

秦軍的鼓點快了起來,一聲催着一聲,一聲趕着一聲。

落在車後的步卒聞鼓加速,小跑變作快跑,快跑晉爲疾奔。

圍堵車陣的聯軍士卒開始散亂,部分人扭身持兵預備迎戰,部分人心無旁騖,繼續攀爬。

碉樓裡的車兵登時清減了壓力。

越來越多的弩矢弓箭從碉樓裡面抽冷子射出,在聯軍陣中連連斬獲,彭越很快發現了狀況,忙祭出手中最精銳的後陣,同時命令散開的前軍自行衝殺!

戰場前端至此徹底殺成了一團。

以南北爲論,最南側是僅有趙柏與張耳兩人的聯軍行營;向北二三裡,則有三萬聯軍緊緊圍困住萬餘車兵;緊貼着這個殺場,往北半里是彭越領着一萬精兵抵殺住秦軍三萬;彭越所在再北三裡,六千餘赤膊短刃的廝殺漢正頂着亂矢,瘋跑向僅剩弩士的涉間本陣。

彭越傾盡了人命,算盡了機關,終於成功和三分之一的北軍戰成了對攻之勢。至於再五六裡外,至今依舊穩坐在戰場南端的王離十萬主力,他似乎早已經顧不上了。

王離沉浸在這樣的戰場當中。

勢均力敵,血灑酣戰。

彭越的表現大大超出王離的預料,因爲涉間的應對全無差錯。

而這個愚笨的水賊出身的豪俠將軍,竟真能憑着區區七萬民兵,就與精銳當世的五萬北軍打成不可開交的勢頭……

今日便死,你亦無憾!

前軍鏖戰一個半時辰,戰場的局勢終於生出了些許的偏斜。

這偏斜並非來自於彭越親領,死傷慘重亦不退卻的聯軍重步;亦不是來自於尚未觸到弩士半分,便已在衝鋒路上傷亡殆盡的赤膊勇卒。

它來自於聯軍唯一佔據優勢的那個殺場。

布衣的將士們前赴後繼,用袍澤的血肉爲盾,不僅首先殺盡了碉樓當中的北軍車兵,還將其戰甲、騎弩、利劍、銳戟等等取爲己用,生生用多條活生生的性命搏出了七千多個武裝到牙齒,卻幾近脫力的精銳戰卒!

脫力不重要!

血戰一個半時辰,戰場之上誰還留有餘力?

唯戰而已!

勢衆者,優也;器銳者,優也;甲堅者,優也;義氣者,優也!

得勝之師,聚而北擊!

茫茫多的生力軍殺入重步兵的戰場,早已經精疲力盡的彭越被將士們扛到陣後,歇了口氣,飲兩口水,立即挺身而起,高聲下令:“全軍反壓向北,不可予秦弩可趁之機!”

“喝!喝!喝!”

爭鬥的模式急轉直下,一下子從拼砍變作角力……

角力當中,你刺我殺,劍來戟往。

每有死者產生,無論他屬秦屬趙,都會被着布甲的後來人拖離戰陣,剝去衣甲,以充己身!

聯軍進,北軍退。

聯軍步步進,北軍節節退!

驕傲的北軍極不適應這種蠻勇且毫不講理的戰法,一時間無所適從,節節敗退。

三裡距離轉瞬一里,三萬步卒活無一萬,但涉間就是找不到發弩的機會!

他臉色鐵青,才欲後退,王離的將令突然間疾馳而至,命弩士擎劍,無令不退。凡不遵將令者,斬,立決!

涉間被堵死了全部退路,只能親領弩士殺入戰局。王離滿意地看着越發膠着的遠方戰場,輕聲令曰:“告知楊奉子,左右兩軍皆由他領,鐵騎出陣,予可敬之敵一個當有的結局。”

秦軍吹角了。

主陣左右同時豎起【楊】字將旗,三萬鐵騎催動戰馬,如鯤鵬振翅,驟然提速。

滾滾煙塵自天邊而來,由遠及近。彭越拄着滿是缺齒的鐵劍站在戰場當中,嘴脣蠕動,幾乎發不出一點聲音。

他說:“鍾離……正當時矣……”

就像呼應他的聲音,正西三裡,鍾離昧……驚現!

“有進無退!有死無聲!王上有詣!取王離首級者!封君鉅鹿!食邑!萬戶!”

“斬王離!食萬戶!斬王離!食萬戶!”

“全軍!掩殺!”

“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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