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妻小夫之望族主母
恨?!
金熙如遭雷擊一般,整個人都僵住了,面上的血色在一點一點地褪去!
他知道她生氣!
知道的!
可是……
爲什麼竟然有恨!?
齊傾……
居然恨他?!
齊傾的臉亦是幾乎猙獰,那一巴掌彷彿耗盡了她所有的力氣一般,腳步也隨之踉蹌,最終退到了一旁的椅子上,扶住扶手方纔穩住,身子,卻仍是微微顫,不知道是餘怒未消,還是因爲別的。|
空氣彷彿凝固了一般,可怕的沉默開始蔓延開來。
許久許久,方纔被打破。
“你……恨我……”金熙顫聲問道,聲音很低很低,彷彿生怕高了,便會讓她更加的恨他一般。
齊傾擡頭看着他,少年的臉已然是青白,戰戰兢兢的,彷彿承受了極大的恐懼,恐懼……
她恨他便讓他如此的恐懼?
恨嗎?
視線陡然移開,笑了,笑的異常的疲憊。
“明日便離開。”
金熙渾身一震,明明知道這麼說一定會更加地激怒她,可還是一字一字地道:“不!我不會走!”
“那你想幹什麼?!”齊傾勃然大怒,面容多了幾分猙獰,“留在這裡,你想做什麼?!你能做什麼?!”
“是!”金熙握緊了拳頭,“既是我留下或許也不能幫到你什麼,不能保護你!可至少我可以跟你一起面對!齊傾,我只想與你一同面對所有的風雨而不是活在你的庇護之下!你可以恨我,怎麼恨都行!但是我不會走!絕對不會走!”
“恨?”齊傾冷笑,“你覺得你有資格讓我恨嗎?”
金熙嘴邊漫開了極深的苦澀,“我知道父親的遺言。”
“既然知道了,那就該明白我不會……”
“你會!”金熙打斷了她的話,“大伯父說你沒有遷怒我是因爲你心裡沒我,是因爲我在你心裡連用來報復我父親的用處都沒有,他說我在你的心裡一文不值!可是齊傾,我不是孩子,更不是傻子!若你心裡沒我,又怎麼會……”
“怎麼會什麼?”齊傾冷笑打斷了他的話,“怎麼會不讓你來?你既然知道你父親的事情,那金長也必定將我想做什麼告訴了你!你是不值得我遷怒,不過金氏一族倒是可以用來給我保命!”
“齊傾!”金熙只覺得心疼,挖心般的疼,“不管你說什麼我都不會走!”
“你以爲你不走就可以阻止我嗎?”齊傾厲喝道。
金熙道:“我只是想陪着你。”也只能陪着你!“我不會阻止你做任何事情,我知道你不是那樣的人,齊傾,我知道的!我們在一起八年了,八年來的點點滴滴不是一句禍害便可以抹殺的,齊傾,你是金家人!”
既是金家人又如何會害金家?!
不讓他來又豈會是擔心他破壞她的計劃?
齊傾——
這般的她更讓他心疼!
“那你就等着看我如何將金氏一族送上死路吧!”齊傾猙獰吼道,怒極而去。
金熙僵在了原地,雙拳死死地握着,眼瞳中迸發了決絕的光芒,他不會讓她出事!絕對不會!
……
褚鈺知道自己是瘋了,一定是瘋了的!甚至連瘋字都不足以形容他現在這樣子!
不就是一個女人?!
不就是一個女人?!
他褚鈺要什麼樣的女人沒有,爲了偏偏要這樣被她踐踏!
齊傾——
不用管她的死活是不是?!
好!
他就不管!
不管了——
不就是一個女人而已!
“收拾行裝,離京!”
……
一晃兩日。
齊傾沒有接到蕭濯的回覆,得知了褚鈺已經離京,還有金熙一直呆在了商行裡,固執地堅決不聽從齊傾的安排,離開。
而宮裡也仍舊是沒有傳召她的消息,彷彿忘了她的存在一般。
“少夫人……”金禮這兩日也過的膽戰心驚的,那日他雖然沒有在屋子裡,可是裡面發生了什麼他還是聽的一清二楚,憤怒於褚鈺的不知廉恥,擔憂於兩個主子之間的關係。
恨?
少夫人居然恨少爺?
這如何了得?
還有老爺又是怎麼回事?他究竟對少夫人做了什麼讓少夫人居然恨上了少爺?
“少爺不是故意不聽少夫人的勸告的,少夫人您……”
“你覺得我錯了?”齊傾打斷了他的話。
金禮忙道:“小人沒有這個意思,小人只是……只是不希望看到少夫人跟少爺這樣!少夫人,你們是夫妻。”
“夫妻?”齊傾冷笑,“你覺得我們是夫妻嗎?”
金禮一窒。
“說不明白的話便不要開口!”齊傾繼續道,“若是真的這般看不過去的話,你可以回金熙身邊去!”
“少夫人——”金禮大驚。
“他纔是你真正的主子!”齊傾道。
“少夫人……”
“夠了!”齊傾揚手,“如果想走,現在便可以走,如果不想,那便不要再開口!”
金禮看着眼前的主子,許久許久之後還是開口道:“金長大哥說少夫人心亂了,小人一直不覺得,如今……或許是真的。”
“那又如何?”齊傾道,面容已然蒙上了厲色。
金禮低頭,“少爺是小人的主人,少夫人亦是!小人說過會拼盡全力保護少夫人,也相信少夫人不會讓自己亂下去!少夫人,小人相信你!”
齊傾沒有接話,只是臉色卻越發的難看。
“小人逾越了。”金禮告罪道,“小人告退。”隨後,便轉身離開,不過走了兩步,便又停下,轉過身深吸了一口氣,看着眼前的女子,“少夫人,不管老爺對少夫人做了什麼,也不管少爺如何的惹少夫人生氣,還請少夫人不要恨他,小人知道能讓少夫人恨了,必定是極大的事情,但是小人也相信少夫人一定感覺到少爺的心的,那日在界城驛館,少夫人讓小人娶妻生子好好過日子,今日小人也僭越了,小人希望少夫人也可以幸福。”
說完,躬身告罪,便退了出去。
齊傾一直沉默,目光垂下,落在了那握着負手的右手之上,兩日之前,便是這之首打了他!
恨嗎?
那一刻是真的恨!
恨他的父親讓她陷入了這般境地,恨他不聽話,更恨他攪亂了他的心!
情?
褚鈺對她動了情便瘋到了這般地步,那她呢?
她又會做出什麼?
動情?
她竟然對那個她親手養大的孩子動了情!?
那幾日的溫柔相待不就是爲了待她死了之後,這世上還有人記得她,而想起她的時候不僅僅是那些咄咄逼人的回憶,還有美好的存在嗎?
不就是臨死前的放縱嗎?
心亂了?
亂了嗎?
是亂了,很早之前便亂了,只是她一直不承認這亂與情愛有任何的瓜葛!
她不過是動容罷了,不過是那個孩子的傾心相護讓她有了自己也是有人保護罷了!
與情愛有何關係?
她怎麼可能會對自己親手養大的孩子動情?!
可是——
齊傾笑了,笑的極度的自嘲,從什麼時候起,她齊傾居然連承認的勇氣都沒有,什麼時候起她齊傾也眷戀起了那本不該發生的溫柔?!
什麼時候起她竟然動了情?!
“金熙——”
誰要你來陪我死!?
她是齊傾,無堅不摧!
不需要任何人的保護!
……
齊傾內心的掙扎金熙自然是不知道的,如今他唯一的想做的便是保護他,不惜一切代價地保護他。
而最終,他可以想到的辦法只有一個。
只是很可惜,便是連這唯一的辦法,最終也失敗了,看着眼前暴怒地將摺子扔到他的臉上的女子,金熙的心沉入了湖底。
就真的連這唯一的一件事也不讓他爲她做嗎?
“你瘋了是不是?!”齊傾臉上宛如颳起了風暴一般,“你以爲你自己去找死,她就會放過我嗎?!”
相對於齊傾的暴怒,金熙卻是平靜許多,只是嘴邊眼裡滿是苦澀,“至少我可以陪着你死。”
“你——”齊傾渾身顫抖,臉色也隨之一陣青一陣紅,盯着金熙的目光像是想要吃了他一般。
用可怕來形容絕對不過分。
金熙卻是不怕,只有無法爲她做些什麼的愧疚,若是換做了其他時候,他或許還會高興,高興他還能牽動她的情緒,讓她如此的緊張,“對不起。”他上前,不顧她極度難看的臉色將她擁入懷中,“對不起,惹你生氣了,對不起,讓你這般擔心,對不起,我保護不了你,對不起,我不能聽你的話!齊傾,我只想跟你一起,不管是生還是死,即使你不願意。”
對不起。
似乎他只能說對不起。
齊傾一動不動,彷彿沒有聽到他的所有對不起一般。
“齊傾……”
“該說對不起的人是我。”齊傾開了口,沒有絲毫的感情,擡手推開了他,眼底只有冷入了骨子裡的疏離,“我齊傾費盡了八年心血養出來的只是一個兒女情長的廢物!是我對不起你,將你養成了這般一個廢物!”
說完,轉身而去。
金熙腳步踉蹌了兩下,幾乎跌倒在地。
廢物?
廢物嗎?
……
出了商行,明媚的陽光無法驅散她臉上的陰鬱。
“少夫人……”
“去一趟蕭家,告訴蕭濯,我再欠他一個人情!”齊傾說完,頭也沒回地離開。
金熙所謂的辦法便是直接給朝廷上摺子,字裡行間只有一個目的,那便是保護他的妻子!
爲此願意付出一切代價!
一切代價?!
他真的以爲付出了一切代價便可以如願以償嗎?
在絕對的權利之下便是付出了一切也未必可以苟且偷生!
這便是她養出來的孩子!
感動嗎?
不!
她只覺憤怒,身體內每一寸筋脈都充斥着怒火!
……
再回驛館,卻有一個不該出現在那裡的人在等着她。
便是從未謀面,便是無人介紹,齊傾卻還是猜到了眼前之人的身份,桀驁而尊貴的氣質,除了那傳說中的褚相大人,還能有誰?
“齊氏,見過褚相大人。”
齊傾見禮,便覺一股冰冷的殺氣如毒殺一般纏繞而來。
他要殺她!
一股對死亡的恐懼從心底迅速竄起,與八年前面對即將落到頭上的屠刀不一樣,這一次,是真的直面死亡,甚至連那次中刀也沒有這般的清晰!
不過理智仍是堅守着!
齊傾沒讓恐懼肆虐太久,固守着理智,要活着,便要冷靜,便要腦子清醒,即便死亡便在眼前,沒有落到之時便仍舊是有希望!
眼前寒芒一閃,頸上便架了一把劍。
殺氣瞬間蔓延到了空氣當中。
褚隨之親自動手殺她?
齊傾笑了,目光直視眼前的男人,“勞褚相大人親自動手,齊傾罪過。”
“罪過?”褚隨之冷笑,眼眸漫開了陣陣陰暗,“你的確罪該萬死!”她居然敢打明昭的主意?!不過是一個下作的商賈,居然敢打明昭的主意!“或許本相該將你千刀萬剮!”
“悉聽尊便。”齊傾道,似乎真的不在乎一般。
“然後本相送金氏一族來給你陪葬?”褚隨之冷笑。
齊傾面色不變,“金氏一族已今非昔比!”
“大言不慚!”
“如今褚相還願意紓尊降貴與我說這麼多話,不足以證明我並未大言不慚?”齊傾道。
褚隨之手中的劍移動了一分。
齊傾雪白的頸項多了一條細細的血痕。
兩人彷彿對峙在一起一般。
在氣勢上,褚隨之是絕對壓倒了齊傾的,而齊傾卻也仍是撐着,去賭心底那一絲的猜測!
他是想殺她,眼裡的殺意沒有絲毫的作假!
可沒有直接動手,便是還有一線生機!
不管是因爲什麼。
她還有一線生機!
“難怪!”褚隨之打破了沉默,臉色卻更是陰沉,這兩個字說的咬牙切齒,“把自己收拾乾淨,隨本相進宮!”
長劍收起,沒入腰間,彷彿變戲法一般。
齊傾緊繃的心絃鬆了,背脊卻已然冷汗淋淋。
褚隨之殺意稍斂,目光盯在了她的身上,那眼神彷彿是在看一隻螻蟻一般,隱隱的似乎又有一絲困惑與不甘!
的確!
他的確該死的困惑又該死的不甘!
這般長的時間他想盡辦法都沒能靠近那個女人半分,如今爲了一個上不了檯面的人她居然主動讓人來找他了!
怕他殺了她?!
這個齊氏到底有什麼吸引力讓她如此“厚愛”!
明明是他自己將人帶來,也是他自己想利用齊傾來打破如今他與明昭之間的僵局的,可如今達到目的了,卻又是心裡不舒服!
褚隨之心裡的確很不舒服!
齊傾清晰地感覺到,殺氣也更加的濃烈,只是染上了妒忌,也因爲這般,齊傾對這趟皇宮之行多了一份信心。
或許,事情沒有她所想的糟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