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妻小夫之望族主母
金陽母子一事說複雜也不算複雜,而之所以落得那般下場,不過是因爲族中想掖着藏着這件事,不願意爲方氏伸冤罷了。
便是齊傾沒有插手,金成安也很快將事情查清楚了,也找到了證明方氏是被陷害的證據,人證物證都有。
不過如何處理,族中卻認爲該低調處理,便是一定要還方氏清白,也不想讓外人看金氏的熱鬧!
“不行!”金熙斷然反對,“大伯父,之前你已經答應了齊傾,現在如何能夠……”
“熙兒,這樣處理不管是對金氏一族還是對金陽母子都是好事。”金成安道,“若是真的要開祠堂,就算族裡不在乎被外人看笑話,可方氏母子,尤其是方氏將來在金氏一族也難以立足!”
金熙擰緊了眉頭。
“方氏的確是清白,可是她也的確是跟那貨郎衣裳不整地躺在一起。”金成安繼續道,“若是真的要當堂對峙,方氏便是不死也不會好活!”
“可是若是此時如此處理,如何震懾族人?”金熙繼續道,“大伯父,齊傾之所以堅持查這事,爲的不就是遏制族裡的歪風嗎?大伯父,金氏一族不比其他的家族,我們是賤籍出身,只有謹言慎行,只有步步爲營方纔可以走下去!大伯父,我們沒有資格也沒有權利放縱自己,甚至沒有權利要所謂的面子!”
金成安看着眼前義正言辭的少年,沉吟半晌,“這是齊傾跟你說的?”
“大伯父。”金熙不知道該生氣還是該嘆息,“這是我的意思!可是,齊傾也沒有錯不是嗎?”
金成安沉默。
“大伯父。”金熙握緊了拳頭,吸了一口氣道:“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麼,你擔心我對齊傾言聽計從,可是大伯父,我不是小孩子,不會不分是非的!”
“可你必須清楚,還金陽母子清白,族裡已經做出了很大的讓步。”金成安道,“你我明白齊傾的用心,幾個長老也可以明白,可是其他的金氏族人未必能夠明白,他們看到的只是她讓族人丟了面子,被所有人笑話!還有金陽母子,你們想要用這件事震懾族人,避免此類事情再發生,我明白,可你們可曾想過金陽母子是否願意做出犧牲?”
金熙擰緊了眉頭。
“讓金福休了那女人,還方氏清白,讓金陽重回族譜。”金成安繼續道,“他們母子不但可以得回他們應得的,還能得到族人的憐憫,這對誰都好!”
金熙沉默。
金成安看着他,“你可以好好想想!”頓了頓,又道:“熙兒,我知道你對齊傾很信任,我也知道她這樣做沒有私心,可不是每件事都能夠盡善盡美,你是金家的家主,未來金氏一族的掌舵人,你的所做所想都必須以大局爲重!”
“大伯父!”金熙深吸了一口氣,“你所說的這些我都明白,可是這件事我不會讓步!”他看着眼前的金成安,一字一字地道:“沒錯,很多事情都不能夠盡善盡美,我也知道這件事會給金氏一族帶來多少不好的影響,可是,若是此等風氣不遏制,金氏一族將來的路只會走的更加的艱難,甚至走不下去!大伯父,或許你會認爲齊傾大題小做,可是很多事情往往就壞在了小事上面!我還是那句話,金氏一族本就比別人卑微,更不能自甘墮落!”
金成安眯起了眼。
“若是大伯父覺得難做,那金熙便親自去跟幾位長老商議!”金熙繼續道,沒有絲毫的讓步,不管是爲了齊傾還是爲了金氏一族,或者是爲了他自己,這件事上面他絕對不能讓步。
“你確定?”金成安問道。
金熙起身,“確定!”
“熙兒。”金成安再道,“你這般堅持究竟是爲了金氏一族,還是僅僅爲了齊傾?”
金熙苦笑,“大伯父,這有區別嗎?還是大伯父仍舊是覺得齊傾……”
“你只需要回答我這個問題!”金成安打斷了他的話。
金熙深吸了一口氣,“爲了齊傾,更爲了金氏一族,也爲了我自己!”
“你對齊傾……”
“大伯父。”金熙打斷了他的話,腦子卻是不合時宜地浮現了那晚自己做下的事情,“她是我的結髮妻子!”
金成安看着眼前一本正經講述這這件事的少年,眼神頗爲複雜,“你還很年輕……”
“所以我更加需要告訴所有人,方氏的事情絕對不允許在金氏一族再發生,更不會發生在齊傾的身上!”金熙沒讓他說完,“還有,大伯父,我年紀是不大,可是經歷了這般多的事情,我知道我在做什麼也知道我該做什麼!齊傾,永遠都是我的妻子!”
金成安沉思許久,方纔道:“你讓我考慮考慮。”
“好。”金熙也沒有繼續步步緊逼,“我知道這件事讓大伯父爲難,只是大伯父,金氏一族沒有資格放縱!至少現在沒有!”
說完,恭恭敬敬地鞠了一躬,方纔離開。
金成安沒有起身,低着頭一直坐着,直到天色暗淡了下來,夕陽的餘暉也漸漸消散,方纔站起了身,緩步走到了燭臺前將燭火點燃,然後走到書桌前,伸手在書桌的底下摸索了一下,桌面忽然打開了一個暗格。
暗格中擺放着一封信。
金成安沒有拿起那封信,只是靜靜地看了……
……
雖然未曾得到金成安的明確答覆,但是金熙還是得先跟金陽說說,若是他答應,那便再好不過,若是不答應,還需要好生相勸。
只是纔回到了府中,便被攔住了。
“少爺,少夫人請您去一趟。”
金熙一愣,“榮叔,有什麼事情嗎?”說完,自己也心虛了,會不會那晚上的事情……不會的!這幾天他們雖然也沒怎麼接觸,但是至少每天都見面的,齊傾也並沒有異常!想到這,心裡也定了定,“是商行有事?”
“少爺去了便知道了。”金榮道。
金熙只好點頭,起步往匯通樓而去,到了匯通樓,“你找我?”
“嗯。”齊傾頷首。
金熙上前,坐在了她的身邊,“是商行有事嗎?”
“不是。”齊傾道。
金熙一愣,心有開始有些發虛,“那是因爲什麼事情?”
“你從大伯父那邊回來的?”齊傾反問。
金熙頓時鬆了口氣,“嗯,是爲了金陽母子一事?”
“族裡打算如何處理?”齊傾問道。
金熙將事情說了,同時也表達了自己的意思,“……大伯父還沒有正式同意,不過我會堅持的!我不會讓你的心血毀於一旦!”
看着眼前的少年,齊傾的眉頭不可覺察地皺了一下,神色卻仍是平靜無波,“你打算去找金陽?”
“嗯。”金熙點頭,“這事該跟他們……”
“我來說吧。”齊傾道。
金熙皺眉,“我自己可以……”
“還記得我之前跟你說過想在族中尋一個合適的人幫你嗎?”齊傾打斷了他的話。
金熙頷首,起先不知道她爲何忽然問起這件事,不過很快便明白她的意思,“你的意思是說……金陽?”
“恩情,有時候可以轉爲忠心。”齊傾道。
金熙聽了這話,心裡有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滋味,“可金陽跟我差不多大,他可以嗎?”不是不相信她的眼光,而是金陽的年紀的確不合適!
“你父親是身邊的左右基本都是自幼跟隨的。”齊傾道。
金熙吸了口氣,壓下了心裡的不舒服,雖然知道她不是故意拿他跟父親相比,可是……“金陽行嗎?”
“我親自調教。”齊傾道,“若是有問題,到時候再換。”
金熙又道:“或許不需要金陽,我自己可以……”話在齊傾平靜的目光之下停了下來,便是不願意,他心裡也清楚,將來他的大部分精力都必須放在仕途上,只有在仕途上取得成績,金氏一族方纔真正算得上是官宦之家!“我明白!金家的根基不能丟!好,你既然覺得金陽可以,那就他!”
“嗯。”齊傾點頭。
金熙又道:“不能讓我來說嗎?齊傾,我不想你承擔了所有的罵名!”
“這般的處理是我要求的。”齊傾道,“沒有你,也是一樣的結果!既然如此,理應我去說。”
金熙看着她,嘴脣動了動,似乎還想說什麼,只是最終什麼也沒有說出來。
……
雖然僅僅是幾日,但是在精心的照料之下,方氏的傷好的很快,金陽的氣色也好了許多,原本消瘦不已的身子甚至還長了肉。
齊傾步入了寢室的時候見到的便是母慈子孝的場面,看着這一幕,腳步頓了,只是最終仍是走了過去。
母子二人自是視齊傾爲恩人,只是,在聽了齊傾的話之後,面色都變了。
“我給你們時間考慮,若是有了結果,便讓人來告訴我。”齊傾仍是緩緩道,“不管結果如何,你們的冤屈一樣會被洗清。”
說完,轉身離去。
“爲什麼?!”金陽卻握緊了拳頭問道,聲音沙啞,眼眸泛紅,似乎在壓抑着什麼。
齊傾轉身,“什麼爲什麼?”
“你救了我們母子,我這輩子都感激你,可是……”
“我從來不是好人。”齊傾打斷了他的話,“從一開始你便該聽說過,若是你想心裡舒服些的話,那便當做這就是我幫你們的條件,待事情結束之後,你們若是不想繼續留在蓉城,我可以派人送你們離開,甚至可以讓你們母子改名換姓重新生活!”
“你知不知道這會逼死我母親!”
“陽兒……”方氏見兒子越說越激動,忙喚道,“不許對少夫人無禮……”
金陽看了母親一眼,臉上泛起了憤恨之色,可不知道是無話可說還是因爲母親的話,抿着脣不再開口。
“我不是在逼你們。”齊傾看着眼前的母子,“只是,每一個人在得到的同時便必須付出!”
“我們並未得到任何!”金陽喝道。
齊傾笑了笑,“你們母子還活着。”
“這……”
“這麼說吧。”齊傾打斷了他的話,“我的名聲在金氏一族中從來都不算好,族人恨我,怕我,可卻沒幾個信我,當日你找上我是基於什麼原因?是走投無路也好,還是其他的原因也好,但是你絕對沒想過我爲你們母子主持公道所要付出的代價。”
金陽面色一僵。
“孩子。”齊傾看着眼前的少年,緩緩地道:“要有得到,便必須付出,這就是人生,你們還活着,這就是你們的得到。”
“少夫人……”方氏掙扎起身,“我答應!”
“母親!”金陽猛然轉身。
方氏看着兒子震驚的臉,笑了笑,“陽兒,少夫人是我們母子的救命恩人,我們不能忘恩負義!”
“可是……”
“而且……”方氏沒讓兒子說下去,蒼白的臉色泛起了悽然的笑,“就算我們不幫少夫人這個忙,我……也不可能當做沒事發生……你爹他……陽兒,我只是希望你好好的……”
“母親……”
“少夫人,我答應!”方氏看着齊傾,“但是我希望你可以夠保證,陽兒可以平安長大!”
齊傾道:“你們母子都不會有事!”
“我……”
“我不是來要誰的命。”齊傾繼續道,“若是你真的爲你兒子好,那個念頭最好不好繼續,而且,比起活着,名聲算得了什麼?”
方氏長大了嘴,卻說不出話來。
“活着,比什麼都重要。”齊傾繼續道,說完,看了一眼金陽,便轉身離開。
這一次金陽沒有阻止。
方氏靠回了靠枕上,眼睛也有些發紅。
“母親……”
方氏擡手握住了跪坐在牀邊的兒子的手,“陽兒……”
“母親……”
“別擔心……”方氏擠出了一抹笑容,“少夫人說的對,沒有什麼是比活着更重要!娘不會做傻事,娘要好好活着,看着陽兒長大成人,成家立業……”
可是……可是娘擔心會連累你……
……
金成安最終還是讓步了。
族裡開了祠堂公審金陽母子一事,在一樁一樁的證據之前,在活生生的人證之前,金福的扶正的妾室供認不諱,最終被休棄,逐出金氏一族。
金陽母子洗清了冤屈。
金陽重新記回了族譜裡。
只是這件事還沒有完。
方氏到衙門狀告金福,要求與他和離,金氏一族再次震動,可衙門還是接了方氏的狀子,而很快審理,有了之前公審一事,衙門很快便做出了判決,允許和離。
而便在方氏和離了之後,金陽要求與母親出金家,只是族裡沒有同意,幾經爭執之下,最終以金陽過繼別房結束。
至於金福,雖然沒有被逐出金家,可族裡剝奪了他五年的分紅權利,另外差事也丟了,更別說是妻離子散了。
而最大的打擊莫過於他心心念念着,便是不得不休棄了的那個女人在離開了金家之後很快便跟了別的男人跑了。
昔日拋棄妻子獨寵妾室的金福如今不但成爲孤家寡人,還成了茶餘飯後的笑話,是何等境況,可想而知。
而很快,金氏一族便公告族人,凡金氏族人若是有寵妾滅子之人,逐出金家!
不是禁止納妾享齊人之福,只是不能寵妾滅子,這條族規雖讓金氏一族上下震動了一番,但是站出來反對的,或者阻止的,沒有多少人,風波很快便過去了。
而在這些紛紛擾擾之中,金熙也迎來了好消息,他的童生試過了,正式得了秀才的功名!
五月初一,萬事大吉。
這日,金家廣邀賓客見證金熙的拜師禮,他正式拜韓磊爲師。
拜師之後,金熙的生活更是忙碌,除了跟韓磊進行更加緊張的學習之外,還要參與商行的運作,時常參與決策,同時還加密了跟族裡同輩的往來,便是學習,也與關在房裡讀書不同,時常跟着韓磊外出遊學。
便在這般的忙碌卻充實的生活中,一晃兩年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