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舞話音一落,便只覺眼前一道亮光閃過,下一瞬,她臉上便狠狠地捱了一巴掌。
“啪!”地一聲響,她的頭被打得歪到了一邊,只覺自己臉上火辣辣的疼,伸手撫上自己被打疼的臉頰,指尖卻觸到幾點猩紅。
她心中驀地便升起無限的憤怒來,她又沒有做錯事,爲什麼這個醜鶴總是要找她麻煩!
她在她的面前根本就沒有說謊,無論是上午的衣服問題,還是現在的吻痕問題,她都只是實話實說而已。明明就是那朵死賤死賤的臭花撲在她的身上將她的脖子咬成了這樣,可他卻逍遙自在拍拍屁股走人了,獨留自己在這裡挨巴掌!
陌舞眸中染了怒意,將脊背挺了挺,直視着彩鶴:“你憑什麼打我?”
如今的彩鶴已經不復剛纔的那份雍然淡定,陌舞的“蓮華”二字一道出,直接將她的篤定驕傲激得粉碎。
是公子將她的脖子吻成了那樣?
她竟然只敢說?
彩鶴臉色又黑又紅,沉沉地衝陌舞道:“我看你還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如今纔來到鏡仙山第一天,就想要造反了!”
陌舞又氣又委屈,她明明什麼都沒有做!爲什麼這醜鶴要一直罵她?
捏了捏小拳頭,她想起白天蓮華的話來。醜鶴以後便是她的老師了,她對待她一定要恭謹順從,不然以後在鏡仙山的日子定然難過。
話說如今她被逐出鏡仙山的機會簡直太渺茫了,所以此時她一定要忍。
想到這裡,陌舞生生將滿心的怒氣嚥下,擦了擦脣角的血跡,儘量恭聲對彩鶴道:“師公,我沒想要造反,我說的都是實話。”
她這話剛一說完,另一邊臉上卻又“啪”地狠狠捱了一下。
陌舞拳頭緊緊捏在一起,忍着不去摸那被打疼了的臉。
此時在彩鶴的面前,她不能生氣不能辯解,只能如此屈辱地承受着她的指責與耳光,陌舞覺得自己難過極了。
她自小性子就純稚憨然,儘管有些不太懂事,可本性並不壞。從小在無憂山中,有無憂仙人及衆師兄看顧着她包容着她,她竟是從未受過什麼大委屈。
即便前段日子她被蓮華帶出無憂山,一路收妖搗亂而來,她撐死也就是被晚上的蓮華連打帶罵的欺負幾下,要說委屈,跟此刻比簡直差上太多。
因爲蓮華打她罵她的時候,她通常情況下都會打回去罵回去,儘管沒有佔到多少便宜,可起碼心理是平衡的。
但是現在呢?現在她被這彩鶴如此冤枉欺負,她卻不可以爲自己辯白一句,還要在她面前將頭低下來承認那些本不屬於自己的錯誤。她覺得自己簡直委屈極了,眼眶溼了溼,強忍住沒有流下淚來。
彩鶴見陌舞不吭聲了,便冷哼了聲,厲聲道:“你繼續狡辯啊?你不是聽會說的嗎?現在怎麼不說了?”
陌舞垂頭站在她的面前,聽着彩鶴的厲聲訓斥,只覺得又狼狽又屈辱,恨不得撲上去咬下她的一塊肉來。
話說,剛纔蓮華對她就是這種怨恨吧,恨不得撲上來將她的肉一口一口咬下。
她跟那朵臭花果然無法比較,人家堂堂公子想要咬誰便可撲上去就咬,咬完一溜煙便飛走了。可她呢?儘管想咬醜鶴的肉想到牙癢癢,可她仍是不敢妄動一下,生怕自己一動又會惹來醜鶴的辱罵。
彩鶴見陌舞立在原地動也不動一下,心中着實詫異。她如今這麼安靜,倒真不像是之前的作風。這小仙童又壞又髒又劣等,站在他們鏡仙山中簡直就是鏡仙山的恥辱!
她剛纔竟還敢說脖子上的吻痕是蓮華吻出來的,蓮華是何等身份的人,怎會瞧得上她?
再說即便這吻痕是蓮華的,可這又能說明什麼?不過是一個低微下賤的小仙童勾引了公子而已。
彩鶴想到這裡,便越發覺得陌舞卑賤可憎,她容上現出鄙夷怨恨的光,衝陌舞冷笑道:“你如今這副樣子,倒像是我欺負了你一般。”
陌舞委屈地撇了撇嘴,本來就是在欺負她!
可是她迫於彩鶴的手段,愣是沒敢說,只將頭垂着,小聲地道:“師公教訓弟子,是天經地義的事情。”
這句話她從未說過,即便以前在無憂山中她總是被無憂仙人斥責她也從沒說過一次,可是現在她卻說了,說得不情不願,屈辱至極。
彩鶴聽了她的話,脣角一揚,笑了:“天經地義?像你這樣的人也知道天經地義?”
陌舞下意識地便想說:什麼叫做像我這樣的人?
可是她卻忍住了,此時的她必須要忍。不然這大晚上的,整個院子中就只有她和這醜鶴兩人,萬一她將這醜鶴給惹惱了,醜鶴一氣之下將她弄死了怎麼辦?毀屍滅跡了怎麼辦?那麼她陌小舞英明一世就白英明瞭啊。
想到這裡,她便越發將頭垂下來,打定主意不管醜鶴再污衊她什麼,她都不再開口辯駁了。
因爲她算是看出來了,此時無論自己說什麼,她都能將髒水潑自己一身。
彩鶴見陌舞果真乖巧了起來,臉色微微緩了一緩,衝她揚着下巴輕哼一聲,道:“別以爲你不說話此事便算了,今天太晚了,明天我
一定要你親自去給師尊一個交代。”
說完這個話,她向前兩步走至陌舞身前,擡手粗暴地擡起她的下巴,然後手指在她脖子上動了幾下,便冷哼着道:“你脖子上的吻痕我已經施了法,今晚上你是沒辦法將它消掉了,這個就是證據,明天你便隨我一同去面見師尊吧!”
彩鶴說完,將長袖一甩,頗有氣勢地離去了。
陌舞在原地站了站,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又觸了觸自己脣角撕裂的地方,將眉一皺,疼……
此時的她又是狼狽又是可憐,偏偏大晚上的大家都在睡覺,她連個訴苦求安慰的人都沒有。夜風涼涼地吹在她的身上,她微微瑟縮了下,肚子也在這個時候“咕咕”地叫了起來。
摸了摸自己癟癟的肚皮,眼中泛起心酸的淚光,話說她自從進了這鏡仙山,還沒吃過一口飯啊……
拖着沉重的身軀慢慢挪回自己的屋子裡,將房門關好一個轉身,便撞進了一個溫暖的懷抱中。
“啊!”
她嚇得蹦起來便要逃出去,心中想着定是碰上鬼了!可她的身子纔剛轉過去,腰身便被一條手臂給牢牢攬住了。
“別叫!你這蠢豬!”
嗯?!
陌舞止了叫喊,這聲音怎麼這麼熟悉?
“蓮華?”
她試着喊了一聲,果然聽到身後那人不耐煩地道:“是爺。”
確定了身後之人的確是蓮華,陌舞趕忙將身子轉回來仰臉看着他。此時外面的星月之光微微地照進了屋子中,在一片柔和朦朧的光暈裡,陌舞盯着蓮華微微皺着眉的一張臉,只覺心情異常糾結。
這人不久前纔在大坑中咬了她,按說她應該是很恨他的,可是經過剛纔彩鶴的事情之後,她正處於一種虛茫期,又累又餓又委屈,乍然見到一個熟識的人,她竟覺出一股安全感來。
真是奇怪,自己見到這朵死花怎會有安全感呢?
陌舞自己搖頭嘆息,一邊鄙夷着蓮華,一邊鄙夷着自己。
蓮華本來就皺着的眉在看到陌舞這副搖頭嘆息的德行時,皺的更深了,他擡手在陌舞的頭上拍了一下。
陌舞莫名其妙被打,很是不痛快,不禁咬牙道:“你打我幹什麼?”
蓮華哼了一聲,見陌舞瞪着眼睛死瞪着他,便道:“這會你倒厲害了,剛纔站在彩鶴仙子面前的時候,你怎麼就那麼孫子呢?”
陌舞一愣,隨即驚詫道:“你看見了?”
蓮華眉頭又皺了皺,“我一路跟着你回來的,當然看見了。”
陌舞將眼睛瞪得不能再大,驚聲道:“你一路都跟着我?你不是早就飛走了嗎?”
面對陌舞的大驚小怪,蓮華只是聳了聳肩。
他那時候的確是一閃身在她面前不見了,可當時他並未離去,而是將自己的真身隱了。
因爲那個時候,他發現自己根本就不知道要怎樣去面對陌舞。
無法面對這個自己一時情動的人,他唯有將自己隱身起來,在暗處一邊平復着自己的狂躁的心,一邊等着她從坑中爬上來,然後再一路跟着她回到稚苑中。
說不清是爲什麼要一路跟着她,反正他當時就是這麼做了。本來只是想着目送她進房門就好,可誰知半路就被彩鶴給攔了下來。
接下來的事情,他看得着實惱火。
由於自己將靈力隱了,所以彩鶴並未覺察到他的存在。這個彩鶴他以前也是認識的,此人雖性格嚴厲了點,可在他的眼中,她一向都是一個很好的仙師。
只是爲何今晚在陌舞的面前,這彩鶴竟會那般作爲?
她甩陌舞兩個巴掌的時候,蓮華在暗中看着,真想出手將她一掌掀出鏡仙山去。
雖然不明白這人爲何會針對陌舞,不過陌舞的表現也太讓人印象深刻了。她竟然垂頭不語默然接受了她的巴掌?
這還是那個一見到他就呲牙咧嘴拳腳相加的陌小舞嗎?
所以此時的蓮華,對陌舞是,怎一個鄙視了得……
陌舞見蓮華只是嫌棄地望着她,也不說話,便再次疑惑道:“這麼晚了,你跟着我幹什麼?難道剛纔還沒啃夠?”
陌舞所能想到的,也唯有這個了。
蓮華一下子想起兩人相擁而吻的場景來,不自然地咳了咳,剛纔可真是見鬼,他本是上前教訓她的,怎會出現那種意外?
“行了別廢話!”
蓮華不欲再跟她討論剛纔的事情,只見他將翠羽般的眉揚了揚,衝陌舞道:“方纔那人如此欺負你,你就真咽得下這口氣?”
“咽不下又怎樣?她是老師我是仙童,她欺負我是天經地義的事情。”
陌舞再次提到了天經地義這個詞,不過所表達的意思卻是大大的不同。
蓮華只嫌她囉嗦,不耐道:“什麼天經地義,你就是隻豬!你這隻豬平時只能是我來欺負,哪裡輪得到他人來欺負的道理?”
陌舞聽着這話怎麼聽怎麼不對,“我是豬的話你是什麼?”
“公子。”
蓮華灑脫一笑,翩然答道。
“我是豬的話你也差
不多就是同類了”,陌舞想了想,給出了一個答案:“公豬。”
蓮華手一癢,再次問候了下陌舞的頭。
陌舞一下子便怒了,話說她剛纔在彩鶴面前忍辱偷生那是逼不得已,誰讓她是她的老師呢?
可是這臭花是自己的什麼?憑什麼她在他面前也要被這樣欺負?
陌舞簡直氣憤之極了,所以找準蓮華便撲了過去,想要和他決一死戰。
蓮華伸手一擋,將陌舞如旋風般撲過來的小身板結結實實地擋下,還未等陌舞再次發動攻擊,他便搶先說道:“想不想去報仇?”
陌舞手上的動作一頓,“報什麼仇?”
“笨吶”,蓮華罵了一句,接着道:“當然是彩鶴了。”
陌舞一聽彩鶴二字,立馬便從地上蹦了兩蹦,仰臉望着蓮華道:“怎麼報仇?我又打不過她。”
“你簡直要笨出三界之外了”,蓮華對於陌舞的智商簡直不忍直視,不耐煩地道:“你打不過我打得過啊,到底要不要去報仇?給個痛快話!”
陌舞見蓮華這幅模樣,內心中深深地疑惑着。
話說,這朵死花不是一向都很討厭自己的嗎?他不是一向見了自己只想動手打嗎?自己不是一直以來都是他的眼中釘嗎?
那麼他現在爲何要幫她報仇?
難不成是,有什麼陰謀?
陌舞雖然不明白蓮華究竟有什麼陰謀,但是她的直覺便是這貨幫她絕對不簡單。依照他的脾氣,又怎麼會輕易地幫自己?
陌舞將腦袋晃了晃,想到了一種可能性。
這朵花該不會是看到剛纔自己在醜鶴面前懂得隱忍,沒有將醜鶴給惹惱以至於到一種無可挽回的後果,所以他應該是不稱心的。
他這麼討厭自己肯定是想要自己越慘越好的,所以說便要來幫自己一把,把自己送入地獄。
陌舞想到這裡,越發肯定了蓮華心中一定有陰謀。
面對眉頭深蹙苦苦思索的陌舞,蓮華簡直有種撞牆的衝動。
他不就是想要當回好人做回好事嘛,怎麼會如此困難?話說這位陌小舞究竟將他想得是有多陰險狡詐……
“你到底想好沒有?”
蓮華的語氣中透着濃濃的不耐煩,黑眸定定地望着陌舞,想要她給出一個痛快話。
不就是去欺負一個仙師嘛,有沒有那麼難以抉擇?
陌舞見蓮華如此急切起來,便越發地懷疑了。
他爲何這麼積極地想要去替自己報仇?這完全就是不符合他死花的德行啊。話說自己與他的關係一直水深火熱,如今他越是想要着急地幫自己,就越說明他本身就有問題。
是以,陌舞瞪着大大的眼珠子,仔細地研究起面前的男人來。
蓮華徹底不耐煩了,上前一把掐上陌舞的脖子,恨聲道:“你到底想好沒有?我有那麼陰險狡詐嗎?我有那麼想欺負你嗎?再說我欺負你不是很隨意的事情?不過擡擡手就能辦到,就像現在這樣!你說我何必再去將你推到彩鶴的手中欺負上一番呢?”
陌舞先是被他掐脖子的舉動驚了一下,此時聽到他幾乎是咬牙切齒地說出這番話,她嚥了口吐沫,又盯了他半晌,方不確定地道:“你真的只是想要幫我?沒有任何條件任何利益地想要幫我?”
蓮華快要被她這幅懷疑且自作聰明的神色逗笑了,只見他咬着牙,語氣不善道:“是不是我若是不說出一個理由來,你便不肯相信我是真心要幫你的?”
陌舞想了想,謹慎地點了點頭。
蓮華輕輕呼出一口氣,他簡直要被這頭蠢豬給氣死了。
他堂堂三界公子何時有過如此求人的時候?並且還是求着幫助他人……
他都要被自己這種高尚的行爲感動得想打人了。
望着陌舞認真的神情,他漸漸將陌舞脖子上的雙手鬆開了,沉吟了下,方輕鬆地道:“既然是這樣,那我就開出一個條件來吧。”
有條件?
有條件的話那就另當別論了啊。
只見陌舞的眉眼間立馬涌上了幾分笑意,衝蓮華點頭道:“快說快說,你的條件究竟是什麼?我就知道你這朵臭花不會輕易幫我的,現在狐狸尾巴終於露出來了吧?”
蓮華聞言,臉上青筋現了現,終是忍住了上前扁人的衝動。
世上哪有這樣的道理?剛開始是打死都不相信他的確是好心來幫助她的,非要他說出一個條件來,如今自己終於拗不過這頭蠢豬,決定要說出條件了,她卻又擺出一副早就知道的神情,罵自己是狐狸!
蓮華黑眸中幽光一閃,衝陌舞道:“想聽聽條件嗎?”
陌舞臉上立馬放出光彩來,既然他都說到了這個份上,那就證明這臭花的確是衝着那些條件纔來幫自己的,而不是爲了某種不可言說的陰謀。
如此,她就放心了。
“說說吧,你的條件是什麼?”
陌舞雙眼放光地盯着他,認真問道。
“很簡單”,蓮華衝她微微一笑,幽然目光凝在她兩片脣瓣上,輕鬆地道:“事成之後,你的脣便是我的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