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湖書院有多少客座教授,自然無從考證,但叫做趙石頁的,當然只得一人,除了趙碩還能是誰?
趙碩要拆穿李牧天,必然進入洛州蒐集證據,但他不僅是七殤魔門的殤主,更被李牧天下了誅殺聖旨,要想悄悄潛入洛州,難度可比登天。
正因爲此,趙碩此前先行回返七殤魔門,也有暫時沒想到如何進入洛州的因素在內,但他在欲字殤中,拿回了山河硯接到全知道後、留下的明湖書院客座教授令牌,這問題便也迎刃而解。
如此,趙碩從紅花門出發後,在去往洛州的路途中,通過九洲商會收購了一件易容寶物,繼而化作了眼前的中年人,一路無驚無險的到了這洛州城城門跟前。
而在此刻,那守城將領知曉趙碩的客座教授身份後,態度可謂立馬改變,頗爲尊敬的詢問道:
“不知趙教授此番進入洛州,乃是所爲何事?”
這句說完,那守城將領擔心問話過多引起趙碩的不快,卻又忙着補充道:
“趙教授乃是明湖書院之人,品德自然崇高無暇,末將沒有任何懷疑之心,但還是得例行公事詢問一番,以應付上官盤查。”
也由不得那守城將領如此尊敬,須知明湖書院可謂品德的代名詞,連正道領袖純陽仙宮都不能與其相比,即便在山河硯向李牧天表示讚賞後、明湖書院便向大唐國表示了臣服,世人也並未看輕明湖書院,如往常一般尊敬無比。
而趙碩聽得那守城將領詢問,面上卻是露出了理解,灑然笑道:
“將軍盡忠職守,乃我大唐國之福,不才又如何會怪罪將軍。”
這句說完,趙碩面上浮現幾分自矜神色,又是捋了捋鬍鬚道:
“好叫將軍知曉,不才此番前來洛州,並沒有什麼特別目的,只因聽聞洛州雄城氣象今非昔比,便來觀摩一番,若能得到靈感寫下一些詩詞歌賦,便是再好不過。”
趙碩口中說得輕巧,但看那極爲自傲的神色,分明定會做出不朽詩篇,引得那守城將領好一陣崇拜。
世上附庸風雅之人衆多,只因博學者往往極受崇敬,而天下公認最爲博學之人盡在明湖書院,趙碩這般表現,正符合世人對明湖書院的認識。
如此,趙碩的令牌既然爲真、本人也可驅動令牌特效、表現更是無雙文豪一般,那守城將領當然不會懷疑,將趙碩的姓名、身份、爲何來洛州登記一番後,便側身拱手放行道:
“末將希望洛州氣象沒有讓趙教授失望,更盼着趙教授此番能留下傳世詩詞。”
趙碩從進入大唐國地界後,便一直以現在這般形象掩人耳目,此刻演技已然爐火純青,聞言哈哈一笑,狂放不羈道:
“好說,好說!若有詩詞問世,不才必來此請將軍品鑑一番!”
說話間,趙碩瀟灑的踱着步子進入那城門之中,而他帶着的書童和家僕也是隨之跟上,那守城將領見他如此氣度,也是低聲感慨道:
“本將軍今日所見這位趙教授,幸好只是明湖書院的客座教授而已,若是明湖書院的正牌教授,勢必被同化爲書呆,倒會可惜了這一身難得的文豪之氣!”
而這守城將領感慨之際,身邊卻有親兵出言提醒道:
“將軍,那位趙教授還帶了書童和家僕,您似乎還未進行盤問吶。”
那守城將領聞言將眼一翻,卻是頗爲不快道:
“本將軍做事,難道還用你來教麼?須知明湖書院那羣書呆,眼中最是揉不得沙子,這位趙教授既然是客座教授,品德定然得到了認可,他身旁之人又怎麼可能有問題?”
那親兵也是機靈之人,見得自家將軍不高興,忙連聲附和將軍英明,將那守城將領哄得哈哈大笑道:
“廢話,本將軍替陛下鎮守城門多年,練就了一雙火眼金睛,誰有問題一看便知,若有漏網之魚能欺瞞得過,本將軍也要贊他一聲本事,將這雙眼珠子摳下來給他送酒!”
且不說那守城將領如何洋洋自得,那三條漏網之魚稍後卻當真喝起酒來,準確說來,是那條最大的漏網之魚一人獨酌,那條美人魚執壺倒酒,那條蠻魚在旁傻站着發憨——
洛州城中的一家酒樓,二樓大廳的一角,趙碩身旁那俊俏書童、也便是寇馨兒這條小美人魚,在爲趙碩斟滿一杯美酒後,卻是傳音笑道:
“相公,此番我們已經按計劃混入了洛州城中,下一步又該如何行動?”
寇馨兒既然扮作了書童,人前自然不能與趙碩共桌,故而趙碩歉意的看了她一眼,傳音迴應道:
“俺們都未曾來過洛州,故而現目前應以熟悉環境、收集基礎情報爲要,俺遠遠看得這家酒樓後,連落腳地兒都不找、便來此飲酒,正是所爲此意。”
正如趙碩所說,他來這家酒樓飲酒,便是看出這家酒樓乃是九洲商會的產業,生意火爆之極,凡俗之人和修煉之人都有光顧。
須知善飲者多言,趙碩自能從酒客中聽得不少消息,這些消息不管來自凡俗或修煉之人、也不管到底有用沒用,至少可讓他對洛州先有一個大致的瞭解。
而趙碩說及此處,雖因寇馨兒只能站在身旁服侍而心有歉意,卻是一仰頭將面前美酒喝乾,還在面上露出了怡然自樂的模樣。
原因很簡單,趙碩此刻飲酒之時,自是將整座酒樓中的談笑說話聲收在了耳中,但他本人也受到了不少人的注目,當然要作出恰當的舉動。
其實趙碩爲人注目,並非因爲洛州城中人人都練就了火眼金睛,看出他是明湖書院的客座教授,實乃因爲寇馨兒的緣故。
須知寇馨兒雖是九洲商會的公主、七殤魔門喜字殤殤主的親傳弟子,但於人前露面甚少,便連九洲商會之人也沒幾個認得她,而趙碩所用的那般易容寶物,也着實珍貴稀少,她此番便只是扮作男裝,相貌並未做太多遮掩。
如此,一個比絕多女子還俊俏的書童,當然極爲惹人注目,這酒樓中不少人偷偷摸摸打量寇馨兒之際,也向趙碩投去了豔羨的目光。
這些人打量寇馨兒之際,目光都是極爲火熱,寇馨兒自能感應得到,但她卻不以爲意,見趙碩一口喝乾了酒,便又巧笑倩兮的爲他滿上,好似十分享受能如此服侍自家相公一般。
眼見寇馨兒的舉動,趙碩自是頗爲無奈,但心下又極有暖意,他心知寇馨兒出生在天下最爲富貴的所在,卻能如此紆尊降貴服侍他,足可見對他的深厚情意。
然而也正在這時,趙碩耳朵微微一動,因爲他清晰的聽到,隨着樓下迎客的小二高聲唱出一個名字,這酒樓的掌櫃便熱情笑道:
“喲,高總管可有些日子沒蒞臨本店了,可巧本店近日新聘了幾位廚子,高總管定可嚐個新鮮!”
那高總管似乎地位極高、心情又似不好,這掌櫃的熱情並未使他高興,還讓他冷哼了一聲,也正是這冷哼一聲,讓趙碩心頭爲之一動,聽出了此人身份——
那一聲陰柔尖細的冷哼,分明來自一個去勢之人,加之此人姓高,職司還是總管,不是那跪下宣旨的大內副總管高立仕還能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