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樑王亮出身份後,正想着虎軀一震之下,趙碩納頭便拜、書童投懷送抱的愜意場景,哪料得到趙碩突然同他叫板,不由好一陣錯愕。
而在片刻的錯愕後,樑王卻是突然暴怒起來,拿手中摺扇指着趙碩,頗有幾分聲嘶力竭之感道:
“元基境修爲又能怎樣!本王皇兄得天道垂青,必將爲天下共主,再強的仙師也只能是我家家奴!”
樑王這般針對仙師的說話,比先前還要更具侮辱性,便是自大如李牧天,輕易也不敢如此大放厥詞,否則會使人背心離德。
但樑王這般反應其實並非無因,須知他生於帝王之家,即便元神未能自然覺醒,也能得到以秘法喚醒元神的待遇。
然而這樑王的氣運,似乎都被他的皇兄李牧天奪了過去,便連秘法都未能喚醒他體內的元神,這般一來,他終生只能爲凡俗之人。
這般情況在樑王心頭留下一塊傷疤,哪怕他身份再是尊貴,遇到仙師時也自覺低人一等,長此以往,他對仙師產生了一種刻骨仇恨,在李牧天得勢後,便常常如眼前這般爆發出來。
趙碩自不知樑王這般複雜的心理歷程,但他聽得樑王這般說話,卻是不由目光一閃,心頭有了一番計較,繼而便向寇馨兒傳音道:
“馨兒,此人身份若換做其他,俺此刻便要將他挖目割舌,但他乃是李牧天的親弟,在俺稍後設計接近李牧天的前提下,便暫且動他不得,只能略微羞辱一番,留待日後再與他清算。”
寇馨兒自知大事爲重,聞言也是收斂了怒氣,向趙碩傳音笑道:
“此人只是一介凡俗,若非言語實在不堪,妾身根本懶得與他計較,故而一切依相公所言便是。”
趙碩聽得寇馨兒迴應,自是放下心來,卻是拿眼看向樑王,似乎語帶深意道:
“樑王殿下,你可真認爲天下仙師,都是你家家奴麼?”
樑王正自餘怒未消,聞言哪想得到其它,怒哼一聲道:
“不錯!那又如何?”
趙碩此刻也收斂了怒氣,聞言點了點頭,卻是淡淡道:
“想必樑王殿下的想法,便應是陛下的想法,既然陛下視天下仙師爲家奴,可見並非英明之主,千古一帝更是無稽之談,待我回返之後,定會將此向院長稟報,那些頌揚文章,今後再也休提!”
趙碩說話之時,卻注意力放在那兩個大太監所在的雅座方向,當他話音一落,果是聽得高立仕一聲輕呼道:
“大總管,這人似乎來自明湖書院!”
但王無極的說話,卻是比高立仕沉穩了幾分:
“不急,且看看再說,此人尚未完全表明來歷,你我若有誤判,他說不定會順着杆子往上爬,免得樑王殿下繼續找他麻煩。”
這兩個大太監自然聽懂了趙碩的說話,但他們如何知曉,此前他們之間的談話,被趙碩蓄意聽了個完全,此番說話便是根據他們所言拋出的誘餌,而他們的咬鉤反應,早在趙碩的預計之中。
與這兩個大太監相比,樑王平日不參政事,哪聽得懂趙碩的意思,聞言呆了一呆後,卻是勃然大怒道:
“你這廝莫以爲此番故弄玄虛,便能就此躲過一劫,你稍後便會被本王丟進天牢,而你的小書童,便將由本王笑納!”
這句說完,樑王揮了揮手,他身邊那些家僕打扮、元氣境乃至元基境不等的王府侍衛,便面帶不善的向趙碩圍攏過來。
但也便在這時,一直老老實實站於趙碩身後的牛霸天,卻是突然橫身而出,只是微微放出一些元胎境的威壓,便駭得這幾個王府侍衛一陣雞飛狗跳。
牛霸天現在已突破爲元胎境大妖,能將氣息大半收斂於元胎中,此前幾乎爲衆人忽略,而它此番表露出修爲,自然是出於趙碩授意,以替趙碩遮掩實力。
當然,牛霸天還得到趙碩的吩咐,放出的威壓並未有分毫作用於樑王,否則以其凡俗之軀,承受不住之下,暴死當場都有可能。
但樑王也不是傻子,他雖未感應到威壓,只看身周侍衛的模樣,也知此番碰到了硬茬子,卻是色厲內荏開口叫道:
“此乃皇城之中、天子腳下,本王乃天潢貴胄,莫非你這廝還敢對本王不利麼!”
趙碩見得樑王模樣,心下微微一哂之際,卻是揮揮手讓牛霸天退了開來,義正辭嚴道:
“我當然不會對樑王殿下不利,我只對當今陛下失望!須知樑王殿下乃當今陛下親弟,德行卻是如此不堪,由此觀之,當今陛下絕無傳言中那般英明,我明湖書院寧願抗旨,也絕不爲陛下撰文作賦!”
趙碩此番不僅明確表明自己來自明湖書院,言語中也透露了更多信息,便是樑王再如何不知政事,也從他的說話中聽出了一些端倪,不由好一陣愣怔。
樑王只是趙碩的誘餌,他的正主兒都在那雅座之中,故而他自懶得理會樑王如何反應,面上做出了厭惡表情,冷哼一聲之後,便一拂衣袍作勢要走。
但正如趙碩所想,他此番明確表明身份後,雅座中兩個大太監又如何還能坐得住,見得他要走,卻是慌忙推開房門搶了出來,一同高聲叫道:
“教授請留步!”
這兩個大太監的聲音都是陰柔尖細,這般扯着嗓子一喊之下,讓趙碩覺得渾身都不自在,但還是依言停了下來,故作疑惑的聞聲看去。
這兩個大太監見趙碩停下,面上都是露出喜色,根本沒去理會樑王如何,齊齊上前施禮道:
“大內總管王無極,向教授問好!”
“大內副總管高立仕,給教授請安!”
做通明湖書院衆人的工作、讓他們給李牧天撰寫頌揚文章,委實太過艱難,故而在樑王尋釁之際,兩個大太監也是計議妥當,在此事對兩人都有好處的前提下,達成了一同忙活此事的共識。
當然,做成此事後的好處,於兩人有着不同,王無極只是更得李牧天的信任,高立仕卻能保得地位,故而兩人對趙碩的態度,也是有着不同——
王無極極爲客氣,姿態也是擺得頗低,高立仕卻幾近於諂媚了。
而看到王無極和高立仕的模樣,趙碩自是滿心思古怪,心下不由暗道一聲:
“看來俺這太監公敵,此刻暫時升格成太監之友了,不知這兩個大太監在得知事情真相後,會不會鬱悶得將自個兒再閹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