殊押着雷允恭、夏守恩走後,江逐流重新掌控了山陵雖然按照晏殊的說法是戴罪立功,但是此時此刻,山陵使司別衙還有誰人敢不聽從江逐流命令的嗎?
李成剛早已經從京城潛回永安縣,和父親李金寶居住在一處。江逐流重新掌控了山陵使司別衙後第一道命令就是傳李成剛回來——解鈴還須繫鈴人,那五塊磁石還需要李成剛負責銷燬。
除此毀滅證據之外,對江逐流來說最緊要的任務就是封堵下宮冒水。若是下宮再任泉水這般浸泡下來,豈不是要全部崩塌?
前幾日雷允恭和夏守恩主持別衙政務時,因爲怕外界知道下宮掘出水脈的消息,所以只有偷偷摸摸的召集一些親信工匠來處理,生怕一個不謹慎,把這個消息泄露出去。
現在輪到江逐流來處理這件事情就不同了,下宮冒水已經是人人皆知的事情,還需要隱瞞什麼?這就給江逐流提供了很大便利。他可以大張旗鼓地處理這件事情,而不用象雷允恭和夏守恩那般縮手縮腳地戴着枷鎖跳舞。
江逐流首先貼出告示,重金懸賞能工巧匠到皇陵參與治理下宮水脈。他招聘的能工巧匠涵蓋了各個方面的高手,如熟悉永安縣一帶水脈走勢的打井高手、又如善於處理地下墓室防水防潮的匠人等等。
重賞之下,必有勇夫,兩三日內,就有數個能工巧匠揭了懸賞告示到山陵使司別衙報到。此時李成剛早已經悄悄地把五塊巨大的磁石在地宮內砸成粉末。混入泥土中運出了皇陵。鑑於李成剛也非常熟悉永安縣一帶水脈走勢,江逐流就將這個治理下宮冒水地重任交給李成剛來督辦。
李成剛和幾位能工巧匠進入皇陵下宮實地勘測了一下冒水的具體情況,又在皇陵周外打了幾眼水井,仔細勘測了一下水脈走勢,然後向江逐流提出一個方案。那就是若要想徹底根治下宮冒水,除了在下宮內做好用石塊封堵泉眼,做好防水防潮措施外,還必須在下宮這股水脈的上游挖一面積巨大的深塘。在直接把水脈截斷。讓地下水從深塘中涌出。然後再用人工溝渠將涌出的泉水引走,注入伊洛河。
江逐流聽後覺得這個方案可行,只是自己不能做主,遂寫了奏章,飛馬遞往汴梁,請皇上和太后聖裁。
這邊信差拿着江逐流的奏摺剛走,那邊京城的信差就過來了。宣讀了太后的懿旨。江逐流聽到丁謂被貶爲崖州司戶參軍、雷允恭被勒令自盡,不由得心中大快。丁謂一倒,少了擎肘之人,小皇帝趙禎當多了幾分話事之權吧?
相比起丁謂和雷允恭,懿旨中對夏守恩地處治卻輕了許多,夏守恩仍回工部任監工使,罰俸三年,以觀後效。看來夏守恩對丁謂地臨戈一擊還是起了相當大地作用。
令江逐流奇怪的是。太后的懿旨中絲毫沒有提及江逐流。按理說這皇陵下宮冒水之事乃是江逐流冒死派人奔赴京城向小皇帝通報的。如若不然,先帝之靈槨就會被丁謂和雷允恭移送到下宮水脈絕地,這可是一件大功。太后怎麼絲毫不提及獎賞呢?難道說是因爲江逐流身爲山陵使承事郎,也須分擔皇陵下宮冒水之罪責的緣故?又或許是因爲下宮冒水尚未治理完畢,江逐流爲山陵使司目下最大之主官,朝廷不好獎賞於他的緣故?只有等下宮冒水治理完畢,朝廷再另行封賞?
江逐流想不清楚,也暫時按捺下去這個念頭,不去想他。
未幾日,朝廷邸報又到,邸報上說了兩件事。
第一件事情是因丁謂罷相,同中書門下平章事出現空缺,朝臣議政多有不便。現副相魯宗道疾病已經痊癒,因其舉薦晏殊任禮部尚書有功,特擢升其爲同中書門下平章事。
第二件事情是說先帝皇陵冒水,流年不利,特將今年春闈推遲到明年春天舉行,望各地舉子勿要喧躁,安心研讀聖賢之書爲盼。
至於江逐流上表報過去治理下宮冒水之方案,卻未見朝廷提及。
又等了幾日,卻等來了工部及司天監一衆官員,這些官吏俱都是精通土木工程、風水堪輿之人,他們拿着江逐流上報朝廷的治理方案,來實地勘察。看來劉太后接受上次雷允恭擅報龍穴之穴之教訓,認真對待皇陵下宮冒水之治理方案。
江逐流耐心地陪着工部及司天監衆官員前後勘測考察了十數天,他們終於
逐流提出地治理下宮冒水的方案。只是在開挖截斷:塘的位置上和引走深塘之水的溝渠的走向上做了一些微調,以更符合風水堪輿之原則。
工部和司天監官員回京城兩日後,劉太后的懿旨就下來了,着江逐流按照微調後的治理下宮水脈地方案進行施工,必須在清明節皇家大祭拜之前完工。
江逐流算了算時間,只有不到二十日地工夫,好在朝廷對工匠人數和錢物數額沒有多做限制,江逐流可以任意調配。
於是江逐流讓皇陵上的工匠停止一切工程,全力投入水脈治理上來,又從附近永安縣、鞏縣和偃師縣調入數千工匠,終於在半個月內,完成了對下宮水脈的治理。
按照太后懿旨之要求,江逐流帶着下宮水脈治理完工之喜報飛馬來到京城,把喜報交由內侍遞送入宮。
看着內侍太監捧着喜報快步跑入宮內,江逐流心中充滿了喜悅。他到山陵使司衙門任承事郎不過三個月,卻一手扳倒了丁謂和雷允恭,讓朝廷中三股勢力中最大地一股丁黨勢力煙消雲散,朝政之權重新回到太后和小皇帝趙禎的掌控之中,這是何等巨大的功勞啊。
大宋雖然有無數能臣幹吏,卻無一人能鬥倒丁謂。從先帝在世起,丁謂尚是副相,就和宰相寇準針鋒相對的鬥法,最終號稱天才宰相的寇準卻不敵溜鬚宰相的丁謂,在朝廷爭鬥中落敗,被貶往雷州,最後落了個客死雷州的下場。
宰相王曾,大宋開國以來少有的連中三元的奇才,又是張震的大徒弟,和丁謂鬥了三年,最後也被排擠出朝堂,以宰相之尊,到洛陽府任一區區通判。
樞密使錢惟演,深的劉太后寵信,是劉太后的鐵桿親信,面對權勢滔天的丁謂,卻不得不放下身架去巴結丁謂,把自己的女兒嫁給丁謂,和丁謂結成兒女親家,在朝堂之上見了丁謂大氣不敢出,仰仗這丁謂的鼻息過活。
除了這些大臣外,另外敗於丁謂之手的還有呂夷簡、李迪、周懷正等一衆名臣。至於朝廷中其他的大臣,別說和丁謂爭鬥了,他們乾脆就選擇投靠丁謂,抱着丁謂的大腿,成爲爲丁謂搖旗吶喊的黨羽。
現在,陰險狡詐、權勢滔天,連太后和皇上都無法直纓其鋒的丁謂卻在短短的三個月時間內敗於江逐流的手中,落了個家產充公,發配崖州的下場。除了江逐流,大宋滿朝文武又有誰可以做到呢?丁謂老謀深算,城府極深,可是直到他被髮配到崖州時,恐怕也想不明白,他爲何會敗亡的這麼突然。其實即使丁謂到死,也不會想明白其中的緣故的,他怎麼能想到,江逐流僅僅憑藉着五塊磁石,就把在朝堂樹大根深的丁黨弄得土崩瓦解呢?
除了扳倒丁謂之外,江逐流又順利地把皇陵下宮水脈治理完畢,不耽誤幾日後就要舉行的皇家清明祭祀大典,鑑於江逐流這麼大的功勞,太后和皇上怎麼封賞他都不爲過啊。
江逐流恭恭敬敬地候在宮外,等候劉太后和小皇帝趙禎的宣召。他心目中已經在憧憬劉太后和小皇帝召見他的場景了:
劉太后和小皇帝一定對他大加誇讚,誇讚他對趙家江山社稷、對舉國黎民百姓立下了不世之功業。這個時候,江逐流就會保持的很低調、很矜持、很謙虛。要一個勁兒地推脫自己沒有什麼功勞,全是太后和皇帝聖明,高瞻遠矚,派他到山陵使司衙門任承事郎,他纔有機會識破丁謂和雷允恭的陰謀,進而揭破他們。相比起太后和皇帝的聖明來說,他這一點點功勞算什麼?若不是劉太后和小皇帝洪福齊天,江逐流又如何能有機會識破丁謂與雷允恭的陰謀呢?所以,不是他江逐流有功勞,而是太后和聖上運氣好。江逐流這些許功勞不過是仰仗了太后和皇上的鴻運湊巧立下而已。實乃是天佑太后、天佑聖上、天佑大宋……
江逐流正在美滋滋地幻想,忽然間一個內侍太監捧着聖旨跨出宮門,對江逐流宣讀道:“太后懿旨:山陵使承事郎江逐流主持山陵使別衙期間,辦事不力,乃至皇陵下宮冒水。念起事後尚能補救,特從輕處罰。從即日起,江逐流官降一級,調離山陵使司衙門,貶爲陽縣丞。特宣此詔,以儆效尤!”